280.也許,我真的錯了
??醫院,亂成了一團……
相關科室的醫生紛紛趕來——
“雷先生……”
“快進去救人!救人!”雷冽歇斯底里的聲音衝擊着搶救室,就像一頭上了傷了的狼,全身都迸射出瘋狂焦急的氣息。
“雷先生——”
靜上前,拉住雷冽,“您冷靜些,醫生都已經進去了……”
“雷先生,您不要着急,醫生都在努力搶救,您冷靜些……”站在一旁的小護士們心驚膽顫地勸說着。
這可是雷氏集團旗下的醫院,雖然他們都未曾親眼見過雷先生本人,可是都聽聞過他的事,只是沒想到今日能親眼相見時,會是看到雷先生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樣子。
“雷先生,醫生都進去了,你放心,年小姐不會有事的。”靜也累得喘氣。
“然,不會有事的!”雷冽那雙鷹眸染上了灰濛濛的顏色,額頭上寫滿了焦慮和不安。
“是的,年小姐不會有事的。”靜不禁重複道,臉上同是不安。
雷冽走到窗子前,雙手撐在窗臺上,他寬闊的背影像是翱翔在天際間孤寂的蒼鷹,眼底全是寂寥、痛苦、自責和焦急。
手術室的燈“砰”的一下立刻亮了起來……
“雷先生,要不去換件乾淨的衣服?”
雷冽沉重地搖了下頭,眼皮底下全是倦怠和焦慮,那黑沉的眼眸看向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心是一沉再沉,他邁出修長的大腿緩緩地靠近手術。他像是脫了筋似的,一貫剛毅高大的身軀陡然倚靠在手術室的門邊,他身上乾淨的衣物早已經被血染紅了,這血,全都是年欣然的,似乎還帶着溫度……
心口處,像是被刀子狠狠捅過似的,他的身子一晃,下一刻整個人癱滑了下來,倚坐在手術室旁,還帶着鮮血餘溫的大手搭在修長的左腿上……
看着手上和衣服上的血,雷冽的眸光無法再遮掩平靜,像是在歷經了一場浩劫般帶着深深的恐懼!
他活了三十年,經歷過風風雨雨,什麼風浪是他都見過了,哪怕是看到有人渾身是血地跪在地上,他也沒有一刻的害怕,可是今天,當他見到年欣然倒在地上時,他整顆心都被揪住了,呼吸也不禁變得急促。
當他看見年欣然渾身是血,他抱着她的大手都在顫抖,那一刻他不但是害怕了,更多是恐懼!
因爲環境所迫,他的性格變得捉摸不定,外人對他一貫的評價是冷酷、無情,也是的,縱使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也可以做到無動於衷,哪怕是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但,此時此刻,雷冽恐懼了,一向只會給別人製造恐懼的男人在見到年欣然倒在地上的瞬間,他恐懼了;一向雙手沾滿血跡的他,在年欣然的鮮血沾染他身上時,他恐懼了……
他不能失去,不能!
手術室的門口,雷冽就像一頭頹廢的狼,正在遭遇着命運下一刻的安排,耷拉在長腿上的大手顫抖着,太過剛硬的男人此刻卻是如此的脆弱……
“該死的——”話音剛落,便已經一拳打在了雷冽的臉上。
“我說過什麼呢?嗯?”來者的聲音也變得歇斯底里,即使見雷冽已經被他打倒在地上了,仍舊是解不了心中之氣,再度揪住了他,瘋狂地再給了一拳。
“雷副總?”靜和在場的保鏢們都怔住了。
下一刻,靜立馬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拉住雷燁。
“雷副總,你冷靜些!”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裡面躺着那個要不是年欣然,我倒是可以冷靜,可是裡面躺着的那個女人叫年、欣、然!我能冷靜嗎?”雷燁的大手死死地揪住雷冽的衣領,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
然而,雷冽卻沒有絲毫掙脫的意思,任由雷燁這樣揪着自己的衣領。
“今天她躺在的是手術室了,那明天她又會躺在哪裡啊?你是要把她折磨死纔開心?才滿意嗎?”雷燁那深邃黑沉目光也變得全是冰冷鋒利,看着始終不發言的雷冽,繼續說道,“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啊!”
靜見眼前情況,想要去阻止,“雷副總,你……”
“她只是個孩子,才二十歲,美好的年華才準備要開始,可她卻躺在了手術裡面,生死未卜,這是她這個年齡的女孩應該有的嗎?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照顧她,你他媽的是在保護她、照顧她嗎?你這是在謀殺!”最後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與此同時,緊攥的拳頭再一次硬生生揮打在雷冽的臉上……
雷冽一點還手的打算都沒有,就這麼ying侹挺地捱上了雷燁的幾拳,最後一拳甚至將他的脣角打破了。
血,從脣邊滑下,他高大的身子晃了晃,陡然跌坐在地上,連擡手擦拭脣角血跡的動作都沒有……
“雷燁!”靜見狀立馬大聲吼道,上前大手一擋,將雷燁按在了牆上,卻發現他的力氣一點兒也不少,使勁地壓制住他,語氣低沉卻透着嚴重的勸阻和警告——
“不要再鬧了!”能夠看得出,靜在隱隱暗藏怒火。
雷燁猛地將靜鉗制住他的手臂揮開,雖然他知道雷冽和靜都是練過家子的人,可他也不是普通人,自然也有點兒功夫的底子。
“這句話你是不是應該說給這個男人聽啊?要不是欣然遇上了他,她現在還會躺在醫院的手術室裡嗎?”說完,雷燁便推開了靜,上前再次將雷冽一把揪起,語氣冰冷地直逼他落寞憔悴的臉頰——
“不說話了,是嗎?”雷燁直直地看着雷冽,從未有過的冰冷直接落在雷冽臉上,“如果你真的是緊張欣然,想要保護好她、照顧好她,那麼我懇求高高在上的雷先生,請你高擡貴手,放過她,給回她正常的生活,這纔是真正的保護她、照顧她!”
雷燁的話像是鐵錘一樣重重擊打在雷冽的心頭上……
也許雷燁說得對,要不是年欣然遇上了她,她的生活也不會發生那麼大的變化,更加不會像此刻,她躺在了手術的牀上,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嗎?
他揚起大手,煩躁地扒着濃密的黑髮,眉間不但是倦怠,更是深深的挫敗感。
“也許,我真的錯了……”雷冽意外開了口,聲音與眼神一樣,如同墓冢般透着沉沉的死氣。
這一句話不但震驚了靜和雷燁,也震驚了在場的保鏢。
雷燁下意識鬆開了手,雷冽跌坐在長椅上,這個時候的雷冽,一改往日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形象,頹廢得像個普通人,如果被外人看到的話,絕對不會相信有着這麼狼狽落寞神情的男人會是隻手遮天、叱吒黑白兩道的傳奇人物雷冽。
他身上高級私定的襯衫因剛剛雷燁的行爲顯得凌亂極了,如同他眸底的神情一樣,臉上的冷漠也不再,卻令人看上去不免產生深深心疼。
“雷先生……”靜上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是雷先生第一次承認自己錯了,這對於一個一向如鋼鐵般強悍的男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呢?
雷冽微微一揚手,示意靜什麼都不要說了,他只想靜靜地等待着,等待裡面的人能夠活生生地被護士推出來,還能像以前一樣,看到她那張傲嬌又倔強的小臉……
走廊,一片寂靜,誰人都不再開口了。
雷燁也頹廢地坐在了一側,甚至還掏出了香菸,點着……
一時間衆人都陷入沉默,大家也大氣不敢出一聲……
正當氣氛稍微緩和了那麼一點點,手術室的門卻被推開了,一下子撞在了雷冽身上——
“雷、雷先生,對……對不起對不起……”走出來的護士嚇壞了,連忙道歉。
還沒等說完,雷冽便陡然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又帶着與生俱來的權威和威脅感,“怎麼呢?然、然她怎麼樣呢?”
雷燁和靜也連忙上前,一臉的焦急……
醫院的走廊上,保鏢們都面目表情地站在那裡,這一幕已經足令小護士害怕的了,再加上高高大大的雷先生突然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盯着她,語氣冰冷如森羅,雙腿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雷、雷先生……”
“快說,到底怎麼呢?”
“年小姐她、她……”護士嚇得不禁哆嗦,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着。
“然她……怎麼呢?”雷冽的聲音也變得顫抖,那緊拽的大掌都在輕顫着。
“年小姐她、她失血過多,我、我們正在搶救……醫生讓我出來通知雷先生您,孩子……孩子保不住了,只能保住大人……”護士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結巴了,特別是看到那雙鋒利的眼眸慢慢地褪去了光芒,慢慢地變得死寂,護士脊樑骨都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