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葉朵朵醒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她不知道具體時間,睜眼只覺得房間裡特別亮堂,想來時間也不早了。
感覺身旁的暖意,她才緩緩轉頭看向容寒聲。
入眼便是他驚喜的面色。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容寒聲立即問道。隨即擡手又試了試她的額頭,“孟老的藥果然很有效果。已經不燒了。”
他的手沒從葉朵朵臉上挪開,而是順着她的額頭又撫上了她的臉,“想不想喝水?燒了那麼久,肯定口乾舌燥的。我倒水給你。”
隨手掀了被子,他就準備起身。
葉朵朵見他要走,立即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我想再睡一會,陪我。”
這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說出這兩個字。第一次,她要求他陪伴。
氣若游絲的話,輕輕拉扯的力道,容寒聲愣了一下,沒再動,低眉看着她,柔聲解釋道:“我先倒點水給你喝。然後陪你。”
“不用。”
葉朵朵的聲音還是很輕,沒什麼力氣卻又顯得極其的執拗。她那隻手還微微擡着揪着他的衣角不放,“你是不是一夜沒睡?”
不用問她也知道,他的眼睛裡有那麼多紅血絲,一定是夙夜未眠的結果。
“我沒事。”
容寒聲淡淡說道。葉朵朵盯着他疲色盡顯的臉看了一會,又道:“陪我一起睡。”
事實上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想起她已經很久沒有跟葉子熙那個小東西睡一張牀了。
這個時候,她很想讓兒子睡在他們中間,一家人躺在這溫暖的被窩裡廝磨,這樣應該很舒心。
只不過,自己現在還病着,靠太近怕會傳染給葉子熙。所以想了想之後她還是將把孩子叫來的念頭給斷了,只廝磨着容寒聲陪她睡。
她的小手太執拗,容寒聲被她扯着動不了,猶豫了一下,他也就躺了下來。
隨手圈住她的肩,他才道:“睡吧。孟老說你要多休息。他還交代了,這幾天天冷,你最好不要出門。免得又變嚴重了。”
“嗯。”
葉朵朵順從的應了一聲,一隻胳膊自然的搭在他的腰間,臉貼着他的胸口,近聽他的心跳聲。
“寒聲……”
“怎麼了?”
容寒聲輕聲問道,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稍稍擡起,輕緩的撫弄着她的髮絲。
“沒什麼。”葉朵朵呢喃道:“我就是在想,如果什麼也不做,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那該多好?”
因爲鼻腔發炎,她帶着點點鼻音的嗓音越發顯得軟糯。
她又貼的那麼緊,搭在他腰間的手,五指都抓住了他的衣服,彷彿怕他跑了一般。
這樣子的她,讓容寒聲覺得有點好笑。
“說什麼傻話?你要是覺得工作累,可以辭了。以後可以天天在家裡,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是多麼簡單的事情,還用得着你,費心去幻想?”
他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說完又停了一下,語氣突然轉沉又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會有這種想法?”
他以爲,她是因爲疲憊!
葉朵朵心中沉沉的嘆息了一聲,順着他的話應道:“有點。天一冷就不想動,做一點事就覺得煩。”
“那就別做了。別去醫院了。請個長假,或者乾脆辭職。”
容寒聲毫不猶豫。葉朵朵沒有擡臉看他,反倒將臉朝他的懷裡揉了揉,鼻音沉重的‘嗯’了一聲,“我想想。過兩天病好了再說。先請個長假吧。”
孟白已經給她請過了長假,但是因爲之前她都還去醫院,還處理一些事情。所以這真要是徹底不去,她還是應該去交接一下才好。
容寒聲知道她事業心重,本來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她能聽話的呆在家裡休息。沒想到,這一次她居然鬆了口。
這讓他很高興,當下便道:“這樣最好了。子熙也剛好放假了。過幾天我正好要去M國。那邊比這裡暖和,你們都跟我一起。正好你怕冷,到那邊就不怕了。”
“去M國?”
葉朵朵驚了一下,稍稍抽離他的懷抱,擡眼看着他。
他的提議當然好。這個季節去溫暖如春的國外度假對她這種畏寒體質的人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是,她怎麼能走呢?她還要繼續治療,離開濱海,萬一發生什麼狀況,怎麼辦?
想到這裡,不等容寒聲說什麼,她便認真道:“不行。我就算不去醫院也還要幫着師父做項目呢。他在這邊沒有得力的人打下手,很多事情做起來很麻煩。”
“又是項目,那你……”
見容寒聲露出抱怨,葉朵朵就立刻伸出一根手指壓住了他的脣,“我知道。我會盡量多休息。不過,師父他老人家那邊實在不好推辭。你就別說了好嗎?”
她指腹溫熱,容寒聲的兩道劍眉卻深鎖在了一起。
望着被被窩裡的熱氣薰的面色緋紅的這張小臉,他猶豫了好一會之後,最終還是妥協了:“那好吧。隨你!反正,你就是我的剋星。”
他隨手捉下葉朵朵的小手,無奈道。
葉朵朵鬆了一口氣,勾脣淺淺一笑,“這叫宿命。命中註定你就是我的。”
“誰是誰的?”
從屬關係弄錯,容二少表示略有不高興。
“你說我的。就是我的。”
某人耍起了無奈,強調了一遍,又重複了一遍。
若在平時,這個時候,二少一定會順勢一壓,用他最喜歡的方式好好跟某人算一算這個從屬關係。
只不過今天……瞧着她還未病癒的臉龐,他自然也只能繼續妥協下去了。
“好了,不是說睡覺嗎?閉上嘴巴,睡覺。”
他輕呵一聲,以此終止了這個從屬的問題。
說了這麼一會子話葉朵朵也確實有點撐不住了。不再多言,她閉上了眼睛,貼在他溫暖的懷裡,又睡了。
這場病,足足拖了葉朵朵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這一個禮拜裡,她遵照孟白的叮囑,基本上沒出主屋大門。
前兩天她都是臥牀休息。後面能自由活動了,大部分時間都在陪着葉子熙。
以前,她對葉子熙喜歡搗鼓的那些玩意都不感興趣,現在這些,在她眼裡都成了妙趣橫生。
也是到現在,葉朵朵才覺得以前她這個當媽的有多麼不合格。
她雖帶着葉子熙,卻很少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只專心的陪伴他。以前的她總是顯得心不在焉,總是在敷衍。
以前她把陪伴孩子當成任務,現在才知道,陪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只是這樣的幸福能不能長久,她也不知。
這場病之後,孟白給她重新做了全面的檢查。而檢查的結果並不如人意。
孟白告訴她,因爲生病,她的身體狀況比之前更糟糕了,而且毒素進程也隨之加快了。即便現在還不至於累及生命,但是後面這種一病不起的情況肯定會增多,讓她必須有個心理準備。
孟白是想提醒她,是時候該跟容寒聲坦白,可她卻覺得心裡的恐懼比之前又濃烈了不少。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她越是不敢坦白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孟白還是沒有研究出解毒的方法,那就意味着她離死亡越來越近。
這種情況下,她該跟容寒聲說什麼?
說她命不久矣?
他大概會瘋!
還有他們的子熙,那麼小的孩子,若是沒了媽媽,幼小無依,他該怎麼辦?
想到這些,葉朵朵的心就像被誰揪住了一般的疼痛難忍。
在這樣心痛的折磨下,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三天。本來是該做透析的日子,可孟白說她現在身體情況不好,再做也許不能治病反倒會傷了身體。便把這次透析時間延後了。
也是這一天,醫院周婷打來了電話,說她之前治療過的一個病人又來了醫院,跟院長吵着鬧着非要找她。
周婷在電話裡把當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然後問她能不能過去。
葉朵朵想着正好去醫院做個交接,便一口答應了。
於是第二天,她就跟容寒聲說了一聲要去醫院。容寒聲見她在家確實呆久了,而且那場雪也化完了,氣溫也有所回升,便沒再說什麼,放她出門了。
裹着厚厚的衣服到了醫院,除了接待了之前那個病人之外,葉朵朵還聽周婷說了一件事。
周婷捧着一個暖手寶進來的時候,葉朵朵這邊剛好把那個病人送走。
一進門,周婷就面露了難色,“那個,葉主任,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
葉朵朵重新坐下,眼見她手裡那個暖手寶好像很暖和的樣子,她又站了起來,伸手搶了過來抱在了懷裡。
她們是上下級也是朋友,周婷自然沒說什麼,而只是往她跟前湊了湊:“就是心臟科那個夏主任,我昨天見他跟那個莫……莫什麼來的……”
她皺着眉,想不起來了。葉朵朵微微蹙眉,“莫西楊。”
“哦對,就是那個莫西楊。”周婷略微激動,隨後又道:“我看他們在一起,關係很密切的樣子。哎,葉主任,你不知道,那兩人不知道抽什麼風居然中午的時候在食堂用餐,剛好就坐我旁邊。我都聽見他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