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段清緣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馮馭良打這個電話，原來是爲了借錢。
“還差多少？”段清緣又直白的問。
馮馭良都親自開口了，無論多少，他都會替馮家先墊上。別說他娶了馮蓁蓁，就算沒娶，也會這麼做。因爲馮馭良的爲人他了解，講原則愛面子，自尊心強大。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如此低聲下氣找他。
馮馭良又遲鈍了片刻，說：“五千萬。”
段清緣微怔，倏然發覺有些不對勁了，“五千萬？”
這一筆錢，在他眼中，不算小數目。目前他的總資產，加起來也就十幾個億。
那頭的馮馭良又點了下頭，非常肯定的重複說，“對，五千萬。清緣，海燾說只借半年。半年後必然如數奉還，另加重謝。”
段清緣並不是擔心他們賴賬不還，而是覺得蹊蹺不安。馮海燾拿這筆錢去做什麼樣的投資？爲什麼之前都沒有聽說？
“謝就不必了。岳父，明天我叫我的財務打給你們。”段清緣說。他想：既然馮家急着用，也不願意告訴他實情，那麼他就不逼問了。
馮馭良又開心而欣慰的笑了，連聲說道：“好，好。”
對於段清緣這位乘龍快婿，他越來越滿意、越來越喜愛了。
段清緣不再多說什麼，抿抿脣，落下手，掛了電話。
再次沉下心，他也察覺到了自己心境的改變。
說實話，從前的他拼命工作，那是因爲心中持有一個堅定的目標，即打敗馮馭良、報復馮馭良，把馮馭良狠狠的踩在腳下。畢竟當年，顧曼晴是馮馭良的助理。她的失蹤，跟馮馭良脫不了干係。
如今的他卻變得不再怪疚馮馭良曾經弄丟了他的摯愛。原因或許是由於顧曼晴平安回來了吧。而且，馮馭良還還了他一個馮蓁蓁。
掛掉段清緣的電話後，身在馮家的馮馭良再次嘆息。
坐在沙發上的馮海燾見之連忙起身，振奮的問道他，“爸爸，怎麼樣？段清緣答應了嗎？”
馮馭良目光無奈的望他一眼，似乎恨鐵不成鋼，說：“答應了。”
“那什麼時候打錢過來？”馮海燾又性急的問。
馮馭良也朝沙發邊走，彎腰把手機放在茶几上，聲音壓得更低說，“明天。”
馮海燾又如釋重負，清俊的面容上慢慢綻開笑顏，讚頌說：“那太好了，太好了！清緣確實大方爽快，確實大方爽快！”
這五千萬，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他們計劃拿來大用、東山再起。因此，他愈發感激和敬重段清緣。
這會兒，馮馭良的臉色又完全陰下來了，悠悠坐到沙發上，脣角卻咻着一抹自嘲的冷笑，說：“你這是託你妹妹的福。哼，這個數目，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還得清……”
其實這一回，馮馭良找段清緣開口借錢，真乃鼓足了十萬分的勇氣。之前他總覺得，一旦找段清緣借錢了，以後他們兩家人在一起時，他們馮家人的地位就會更顯得低一等。還有，馮蓁蓁生活在段家，也會變得被段家人看不起。
“還得清！爸爸，我很快就會把錢還給段清緣，連本帶息！相信我，我不會讓蓁蓁爲難，不會連累到她的生活！”馮海燾倒是信誓旦旦、信心滿滿，聲音鏗鏘衝馮馭良保證。
馮馭良並沒有就此放心，不過他也講不出有哪裡不放心。畢竟馮海燾都這麼大了，早就學會了分辨真假善惡。
“那你計劃好。這一回，不成功便成仁。今後連爸爸也沒法再幫你。”馮馭良又說。餘下的，他什麼都不想管了。
馮海燾依然一臉笑容，精神振奮不已……
這時候，馮媽媽從廚房裡走過來，問道馮馭良，“蓁蓁不知道今天借錢的事吧？馭良，你有沒有叮囑段清緣，讓他不要告訴蓁蓁？”
馮蓁蓁從小自尊心強，馮媽媽瞭解。所以現在她比較擔心，當馮蓁蓁知道馮家又向段家借錢了，再面對段清緣會變得彆扭和不自然。
聽到這個問題，馮海燾的眼眸裡也開始閃爍着白色的惑光，也望着馮馭良。
“對！爸爸，剛纔你打電話給段清緣，蓁蓁有沒有跟他在一起？”馮海燾問。
他衷心希望馮蓁蓁一直過得幸福，不受他借錢的影響。
馮馭良擰緊了眉，沒有刻意去看他們母子，但是回答說：“蓁蓁還不知道，我也沒有叮囑段清緣。因爲我相信段清緣，他會自行瞞着蓁蓁。”
如此，馮媽媽和馮海燾又互視一眼。馮媽媽還點了下頭，而後無聲一嘆，似乎放下心來。
馮蓁蓁跟白小青逛王府井百貨，一直逛到近十一點鐘。段清緣一個人坐在藍山咖啡館，跟隨坐到那個點。
在大廈一樓的路邊，他們夫妻目送白小青上了出租車，然後又肩並肩，慢吞吞的往雲鶴商貿大廈這邊走。
這一回，段清緣的雙手始終淺插在牛仔褲口袋，沒有再牽馮蓁蓁。面容也有些陰沉，沒有一絲表情。
之前馮蓁蓁跟白小青逛街，花在聊天上面的時間，遠遠多於購物的時間。後來看時間晚了，馮蓁蓁便胡亂買了一件衣服。
這會兒她一手提着衣袋，一手拎着皮包，一邊很慢的走路、一邊還時不時瞅眼段清緣。
段清緣又變了，對她的態度不如之前那麼熱乎，心裡好像裝着心事，她不禁詢問着，“清緣，你在想什麼啊？”
段清緣也說不清，反正此時他的思緒有點凌亂，抿了下脣，輕聲回答馮蓁蓁，“沒想什麼。”
馮蓁蓁執拗，認定了他就是有心事，把兩個袋子用一隻手提着，另一隻手去挽他的胳膊。
“那你爲什麼不說話？這一路都不說話……”馮蓁蓁又故意追問，聲音輕細溫和，如乖巧的貓咪。雖然她知道，不說話纔是段清緣最爲常見的狀態。
段清緣安然被她挽着，微微低頭，終於注意到她提了兩個袋子。手從褲口袋抽出來，接過她的袋子，又說：“不想說話而已。”
因爲段清緣幫她拎包了，馮蓁蓁的心裡又特別樂呵了，幸福的笑着，繼續找話題跟他聊。
“剛纔你喝的什麼咖啡？以後的每天，我都給你泡咖啡……”馮蓁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