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從不懷疑他的愛，心裡甜滋滋的爲他擦拭身體熬醒酒湯。
而此刻，除了厭煩便是憎恨，一次次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有意思嗎，既然不曾愛過她，就不要表現得用情至深，那隻會讓她更恨他。
“老婆，開門，開門……”
沈東明搖搖晃晃站不穩，背靠門漸漸站不住，滑坐在地，他的聲音竟帶出了哭腔，像被遺棄的孩子般可憐。
“老婆，老婆，老婆……”
喊着喊着沒了聲音，葉瀟瀟趴在貓眼上往外看，一片漆黑。
她以爲沈東明鬧夠了已經離開，準備忘記這場鬧劇去睡美容覺。
剛躺上．牀，門鈴再次響起。
葉瀟瀟低咒一聲坐了起來，在房間裡轉一圈，找到個衣架拽手裡，準備給沈東明點兒顏色看看。
“沈東明，你有完沒完？”打開門拿衣架的手舉得老高，葉瀟瀟才發現門外並不是沈東明，而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對門鄰居。
葉瀟瀟大窘，連忙收回手，尷尬的笑着解釋：“對不起，我以爲是我前夫又上門來鬧事。”
鄰居爲難的說：“你前夫剛纔在樓道里睡着了，現在在我家裡，你看能不能讓他在你這邊睡會兒？”
“不行。”葉瀟瀟絲毫不心軟：“把他扔樓道里，別管他。”
“唉……他在我家裡吐了，不然我也不會來打擾你。”
葉瀟瀟發現鄰居看自己的眼神和看罪魁禍首無異，知道責任推不掉，只能硬着頭皮讓鄰居幫忙把沈東明扶到她的房子，還得陪着笑臉幫人家打掃客廳。
回家後看到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沈東明，葉瀟瀟氣得直咬牙。
衝上去一拳砸在沈東明的胸口：“別睡了，起來，從我家滾出去。”
沈東明痛醒了，醉眼半睜，看到葉瀟瀟竟傻氣的笑了：“老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老婆……”
他伸出手，試圖將葉瀟瀟拉到懷中。
“我纔不想管你，下次喝醉了去睡馬路，被車碾成肉醬纔好！”葉瀟瀟氣惱的拍開他的手，惡言相向，以泄心頭的不滿。
沈東明像喝酒喝傻了，笑嘻嘻的說：“嘿嘿，老婆，生氣也這麼可愛，來，親一下。”
“親你個大頭鬼！”葉瀟瀟一巴掌拍到他噘起的嘴上：“沈東明，我告訴你，別借酒裝瘋，我不吃你這套，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老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沈東明拉着葉瀟瀟的睡裙裙襬，搖啊搖：“別生氣了，我並不想傷害你，看到你難過，我很心痛……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葉瀟瀟冷笑道：“沈東明，你可以去角逐奧斯卡影帝了，很抱歉，我不會再上當，要不要我幫你給杜可蔚打電話，讓她過來接你？”
“我們……可不可以暫時忘記……可蔚的存在？”沈東明臉上的傻笑明顯變得僵硬，乞求的口吻竟帶出些許的悽楚，不復前幾日的凜冽強勢。
“如果我可以忘記你對我的傷害，我就可以忘記杜可蔚的存在，但是，很抱歉，你對我的傷害太深，就算死也忘不掉，沈東明，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葉瀟瀟將額上的劉海抹高，露出已經癒合的傷口，新長出的肉是粉紅色，格外明顯，潔白如玉的皮膚因爲這道傷痕有了瑕疵。
這僅僅是皮外傷，葉瀟瀟心裡的傷看不見摸不到，更痛徹心扉。
“對不起……”
沈東明定定的看着葉瀟瀟額上的傷口，悔恨之情溢於言表。
“假心假意。”葉瀟瀟不屑的冷哼，打開門，狠狠的說：“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沈東明張張嘴，欲言又止，撐着沙發扶手慢慢的坐了起來，頭暈得厲害，捱了冀焱軻鐵拳的胸口仍在隱隱作痛。
上午冀焱軻就像瘋了一般衝進他的辦公室，仇人見面，免不了一場惡鬥。
冀焱軻離開之後沈東明便開始喝酒，喝了很多的酒，一瓶又一瓶，直到極限。
如果沒醉，他不會放任自己騷擾葉瀟瀟，正因爲醉了，纔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站起來，又因雙腿無力坐了下去。
幾次三番惹惱了葉瀟瀟。
她大步上前，把他往外推。
沈東明走兩步腿就絆在了沙發腳，他下意識的抱緊葉瀟瀟，卻在倒地的瞬間背過身，讓葉瀟瀟穩穩的倒在他的懷中。
高大的身軀“咚”的一聲撞得樓板震動。
“嗤……”
沈東明痛得呲牙咧嘴，卻更緊的抱住葉瀟瀟，不讓她起身。
“老婆……”他的脣覆在她的耳邊，低低的呢喃，灼燙的呼吸直往她的心裡鑽，激起陣陣酥麻的顫慄。
“放手。”葉瀟瀟屈肘撐在沈東明的胸口，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但他的手臂像鐵鉗，緊緊的箍着她，使得她動彈不得。
越掙扎他箍得越緊，葉瀟瀟又急又氣，一巴掌打在沈東明的臉上：“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酒瘋子，我沒心情陪你一起瘋。”
他瘋了嗎？
也許吧，如果不瘋他怎麼可能做如此出格的事，違背自己多年來的心願。
“老婆，讓我抱抱你。”
過去的五年，她就像黏人的小貓，總是喜歡往他的懷裡鑽，而他煩不勝煩，一次次把她推開，此刻，卻是他在乞求擁抱，突然間明瞭那些年她獨守空房的孤單與無助。
“神經病！”
葉瀟瀟累了，趴在沈東明的胸口休息，很快聽到沈東明均勻低沉的呼吸，是她這些年聽得最多的聲音。
無數個夜晚，她想和他說話，他卻已經睡着，她便聽着他的呼吸聲徹夜難眠。
回想那些黯然神傷的夜晚，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曾經深刻的愛着他，而那份愛並未在心底消弭，只是被她藏了起來。
葉瀟瀟的手指劃過沈東明的胸口，在心中描摹他的面部輪廓。
眉毛，眼睛，鼻子，嘴……皆是她最愛的模樣，一聲聲最親暱的稱呼暖在心底，卻不能再脫口而出。
沈東明徹底睡熟，葉瀟瀟終於掙脫他的懷抱。
坐在地板上，葉瀟瀟雙手抱腿，呆呆的看着睡夢中的沈東明。
他睡得那麼香，那麼安心，難道不怕她一把水果刀刺進他的胸口嗎？
“喂。”葉瀟瀟踢了沈東明一腳，他
依然紋絲不動。
總不能一直這樣耗下去。
葉瀟瀟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半夜，她起身回房，將房門鎖死，再把牀頭櫃搬到門後，才放心上．牀睡覺。
翌日，葉瀟瀟被關門聲驚醒，她火速跳下牀，挪動牀頭櫃，把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瞧，地上已不見沈東明的影子。
洗涮之後撥通齊振楠的電話，約好去豐城的時間。
開車去豐城一般需要四個小時，早上出發，中午能到。
葉瀟瀟做了簡單的早餐吃過之後便在小區門口等齊振楠，這是發生那件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說不尷尬是騙人的，光想想葉瀟瀟已經面紅耳赤。
吸氣呼氣，別想太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不算什麼！
葉瀟瀟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等候齊振楠的到來。
她以爲自己能平靜以對，但是，看到齊振楠的車，心臟已狂跳起來。
“齊律師，早！”她艱難的擠出笑容，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
“嗯。”齊振楠的臉上是一層不變的冷若冰霜，彷彿他的面部肌肉被千年寒冰凍住了。
“吃早餐了嗎？”
“嗯。”
無趣的一問一答。
葉瀟瀟轉頭看着窗外，腦海中再次浮現齊振楠姜芯柔心心一家三口團聚的畫面。
別人的幸福她只能旁觀，攙和進去便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的幸福在哪裡？
誰纔是她共度餘生的人？
四個小時的車程，她不說話，他便不會挑起話茬，葉瀟瀟和齊振楠之間一片靜默。
齊振楠神通廣大，輕鬆拿到了他們要找的人的地址，找上門去。
“你們找誰？”
花園別墅內一名穿着吊帶真絲睡裙的美豔女人坐在爬滿薔薇花藤的鞦韆上向他們發問。
“我們找斯寇特先生，請問他在家嗎？”隔着一人高的鐵欄杆，齊振楠禮貌的回答。
女人憤憤的回答：“他死了！”
“啊？死了？”葉瀟瀟大驚失色：“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晚！”女人怒火中燒，杏眼冒火光：“不知道死在哪個狐狸精的牀．上了，你們找他幹什麼？”
葉瀟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還好是虛驚一場。
“我們從濱城過來，想找斯寇特先生了解一下四年前的一起收購案。”齊振楠如實相告。
這時，一輛保時捷駛入女人的視野，她站起來，一邊朝屋內走一邊說：“他回來了，你們自己找他問吧！”
葉瀟瀟和齊振楠回頭，看到銀白色的保時捷停在車道上等着開門，車內的人戴着墨鏡，金色的短髮在陽光下閃閃亮，皮膚比女人還要白皙。
“斯寇特先生。”葉瀟瀟快步衝上去，擋在了他的車前。
斯寇特摘下墨鏡盯着葉瀟瀟，脣角一揚，邪氣的笑了：“美女，我們認識嗎？”
葉瀟瀟一向討厭輕佻的人，小臉一板，嚴肅的問：“你認識沈東明嗎？”
“Ofcourse．”斯寇特摘下墨鏡，定定的盯着葉瀟瀟，恍然大悟，用他流利的中文說：“你是魏的妻子，瀟瀟，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