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島既下,出海口便堵上了。”鄭五道:“接下來本都督需要王府君配合我儘快拿下丹徒,將鄭芝龍福建水師堵死在長江上。”
王源笑道:“本府接到命令便已做好準備,鄭都督放心便是。揚州府一應人力物力,皆聽憑都督調遣。”
鄭五道:“多謝府君。”
王源連道不敢:“份內之事,皆爲君上分憂耳。”
丹徒乃鎮江府治所,與揚州江都隔江相望。鄭芝龍水師入長江之後,其水師大營在應天南京東外的龍潭,而在相鄰的鎮江府丹徒,亦駐水師一部,與之犄角相望。
丹徒駐軍的福建水師有上萬人,戰船二百艘。以鄭芝龍之弟鄭芝豹爲首。
早前沿江襲擾揚州府的,便是鄭芝豹所部。
“鄭芝龍主力在龍潭,有兩萬人,大小戰船近四百艘。丹徒與之相鄰,一旦有變,最多兩個時辰可至。要攻丹徒,必以他法牽制龍潭。”王源道:“且要速戰速決,否則非但龍潭的福建水師,江寧一線的前朝舊軍,亦可發兵從陸上而來,是時打成爛仗,不好收尾。”
鄭五深以爲然。
鄭五思維很清晰,海軍的主要目的,是鄭芝龍。而非是江南的前朝舊軍。一旦丹徒無法快速拿下,他的海軍就會被拖在丹徒,到時候鄭芝龍在龍潭的主力,就可從容離開。
“鄭芝龍跑不了。”鄭五如是道。
王源頷首,不再多言。建議幾句沒什麼,但若再深入,便失了本分。他不是軍官,是文官。戰時配合爲主,具體怎麼打,不是他能夠插手的。
匯合了王源,在地方配合方面做了交流之後,王源告辭而去。鄭五便與隨王源而來的江南戰區鎮江都所部的部將見面。
這一戰,海軍自然重要。但作戰的主力,還是江南戰區周力所部。海軍戰區與江南戰區要聯動起來,互相配合完美,才能更快的結束掃平江南的一統戰爭。
除了鎮守江都的江南戰區某部將,還有國安部的黑衣衛執事也在同列。
“周都督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該部將道:“鄭都督既已按時抵達通州,周都督言按原計劃行事即可。”
鄭五微微頷首:“如此便好。”
然後看向黑衣衛執事。
國安部是綜合前朝錦衣衛、東廠等特務機構的職能而成的新的情報機構。國安部下執事的,便稱之爲黑衣衛。實際上與前朝錦衣衛相差彷彿。
江南這邊有一個執事司,其首腦便是執事。
黑衣執事面無表情道:“丹徒一應兵力部屬、首腦狀況皆在黑衣衛掌握之中。”說着,從袖口摸出一份錦帛,交給鄭五道:“絕無差池之處。”
鄭五接過,翻開一看,上面有丹徒水寨的格局部置、兵力部屬、巡守輪換時間、首腦人物姓名甚至性格,都在記錄當中。
鄭五大喜,笑道:“有這份錦帛,大事可期。黑衣衛辛苦了。”
黑衣衛執事道:“皆爲君上分憂,何來辛苦。鄭都督只管按照軍方部屬作戰便是,我黑衣衛必定配合無間。”
“好!”鄭五撫掌笑道:“如此,子時發兵,寅時開戰,天亮前必破丹徒!”
...
江浦,江南戰區大營。
已是子時,大營主帳中燈火通明。
周力一身戎裝,紅纓兜鍪放在手邊案桌之上。堂下左右皆軍校將官列座。
江浦,說來屬應天府。應天府橫跨長江,在江北亦有一片。便是江浦、六合兩縣。而江浦更與南京江寧隔江相望。
月前嬴翌決議一統,江南戰區便自鳳陽移師南下,並迅速部置戰線,抵禦鄭芝龍福建水師襲擾。
“本都督剛剛接到消息,海軍鄭五已按時抵達相應的位置。”周力粗獷的臉上極沉穩厚重,洪聲道:“此番渡江作戰,沒有絲毫變數,各部只按原計劃行事。”
然後目光炯炯的看向左軍將軍:“和州那邊,情況如何?”
左軍將軍捶胸抱拳道:“都督放心。都督召集議事前末將剛剛接到消息,後校甲乙兩部已於昨日天黑之後安然度江,此時想必已抵大勝關,至寅時,必近龍潭,隨時可以發起進攻。”
周力聞言哈哈一笑:“好!些個前朝舊臣,就這副鳥樣。老資六千兵馬渡江,竟也輕易糊弄過去,實在是天數當滅。”
衆將官聞之,皆大笑不止。
周力擺了擺手,止住鬨笑,道:“江寧有兩萬餘兵馬,但皆烏合之衆,破之不難。難就難在龍潭的鄭芝龍。這海寇最是激靈,一旦嗅到氣味,必定跑路。”
“兩部六千精兵,猝不及防之下,龍潭絕無抵擋可能。渡江前末將多有叮囑,以焚燒破壞其戰船爲主,沒了戰船,鄭芝龍跑不了。”左軍將軍道:“龍潭一旦戰起,江寧很快就接到消息,前朝舊臣必坐立不安,甚至會內訌。到時候趁機渡江,直擊江寧,大事可定。”
周力笑道:“南京江寧還是有幾個硬骨頭,諸將莫要大意。”
然後道:“下去做好提備,整軍備戰。眼下已是子時,讓將士們枕戈待旦,丑時造飯飽食,寅時鼓譟燈火,以等戰機。”
“喏!”
...
丹徒,深夜,水寨。
鄭芝豹抱着小妾睡的安穩。海賊出身的鄭芝豹,一直有一股匪氣。便是被前朝明廷招安之後,也不曾有所更改。鄭芝龍說了他多少回,仍我行我素。
自駐軍丹徒水寨,丹徒的前朝官員多有諂奉,送金銀、送珠寶、送美女,那是時有之。
如今水寨之中,鄭芝豹就有數十個小妾,皆是這段時間以來,江南的前朝官員贈送的。
所謂上行下效,鄭芝豹這麼搞,他手底下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於是這水寨也搞的烏煙瘴氣,全然不似軍營,反倒跟勾欄青樓差不多。
鄭芝龍的福建水師,海上的戰力是有的。但要說軍紀,那就入不得行家法眼了。畢竟根子裡是海寇,而不是正規軍。
自鄭芝豹駐軍丹徒以來,附近不少的百姓遭了殃。白吃白喝是輕的,強搶民女什麼的,也時有發生。
便是丹徒的縣尊,也被搞得灰頭土臉——縣尊家的小妾上街,也險些被些兵匪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