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打算,是打草驚蛇,把李過這畜牲拖住一段時間,以便於後續計劃的展開。不過如今事情有變。”
嬴翌對張石道:“你過來看。”
他帶着張石來到一塊大石頭邊,擡手掀開石頭,露出被捆成一團又被石頭壓了幾個時辰還生龍活虎嘶吼的殭屍:“你看這東西。”
殭屍衝着張石一聲嘶吼,嚇得張石不禁退了幾步,他張大了嘴巴:“大人,這是個什麼東西?!”
嬴翌吸了口氣:“我也不知。這東西力大無窮,刀槍不入。連銃子也打不動。我砍他幾刀,也只破皮,很難殺的了他。”
他道:“這東西一旦上了戰場,除非炮子能正面打中,否則幾乎沒有人能擋的住。流賊之中竟然有這樣的東西,我很不放心。若按照原來的計劃,只是拖住李過一陣,再放他過去,最後絕非是我料想的兩敗俱傷。若這個東西衝陣殺敵,把左良玉給殺了,湖廣兵必定大敗無疑。”
嬴翌跺腳震地,把這團殭屍從地裡震出來,一把拎起脖子,道:“左良玉那邊,還是要給他一點督促,但我不知道除了這一個,李過這賊子手下還有幾個。所以我無法分身。張石,你可有膽量,代我往南邊走一遭?”
湖廣兵和郝搖旗、劉宗敏,必須要火併一場。雖然因爲殭屍的出現,導致嬴翌的計劃有變,但火併的目的不變。
一則必須要給左良玉一些緊迫感,否則這狗東西不會下決心。但同時,又要讓左良玉知道流賊的援兵不會很快到來,須得拿捏住一個度。
二則還要讓郝搖旗和劉宗敏知道援兵將至,鑑定他們與左良玉硬剛的心思。
原本嬴翌是打算自己去的,但現在卻不行了。
張石謹慎了看了眼嬴翌手中的殭屍,隨後鏗鏘道:“屬下願去。大人儘管放心!”
嬴翌笑着點了點頭:“很好。”
他叮囑道:“你帶幾個人去,一路上小心一些。先去見左良玉,你把這份文書交給他。”
說到這裡。嬴翌從懷中摸出一份文書。這份文書,是嬴翌早就準備好的,蓋的是葉縣縣尊鄭允芝的大印。其中內容,就是告知左良玉賊人援兵的消息,並告訴他鄭允芝會帶人在葉縣一帶將賊人援兵阻擊一段時間,要求左良玉儘快奪回二百萬兩軍餉。
這裡面,每一個字,都是鄭允芝手書。
可以說合理合法,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你將這份縣尊文書交給左良玉,告訴他我們一定會在葉縣阻住賊人援兵,短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務必懇求他出兵奪回軍餉。”
張石聽着,牢牢記在心中。
嬴翌又道:“你見過左良玉之後,再悄悄去見劉宗敏和郝搖旗。自然要扮作賊兵模樣。告訴他們李過帶着一萬多精銳已經快要抵達葉縣,讓他們堅持住。告訴他們,闖王要求他們在南陽擊破湖廣兵,斷朝廷一支臂膀。”
又道:“還要告訴他們,闖王已經知道軍餉的消息。並且得到確切的信息——二百萬軍餉,就在裕州。”
說完之後,等張石咀嚼片刻,嬴翌又來回問了幾次,確定張石沒有記錯,這才點了點頭:“見左良玉和見郝搖旗、劉宗敏不一樣,一個是官,一個是賊,雖然那官比賊還賊。但態度肯定不同。見左良玉的時候,你要當成是見鄭縣尊,禮數要作齊活。見郝搖旗和劉宗敏的時候,你要把匪氣表現出來。而且不排除郝搖旗和劉宗敏與李過早有聯繫——那二人軍中有李過的聯絡之人。一旦遇到這樣的情況,就要懂得隨機應變。”
張石抱拳道:“大人放心,屬下都記下了。”
“記下了就好。”嬴翌擺了擺手:“你挑選幾個激靈的,立刻就走,不要耽擱。辦完事之後,立刻去南麓既定的位置,與周力、朱炳琨匯合。告訴他們二人,沒有我的吩咐,按兵不動。”
“喏!”
先打發走了張石,嬴翌看着他幾人消失在黑夜之的背影,不禁微微嘆了口氣。左右是無人可用,沒辦法的事。只能寄託於張石,希望他能激靈一點。
這許多的計劃,看似彎彎繞繞,但都基於一點——正統、名器。否則嬴翌只管豎起大旗,拉起杆子,自己座個山頭就好。沒必要搞的這麼麻煩。
以他的勇力,即便如今連殭屍都冒出來了,確也不怕。帶着幾千人馬,衝陣殺敵,斬將奪旗,無論是流賊還是官軍,以他們的戰鬥意志,一旦死了將領,哪裡還能扛得住?
但嬴翌要的不是這個。
湖廣兵要敗,還要敗的慘,至少如左良玉這樣的首腦,是不能活下去的。一旦沒了湖廣兵,湖廣一帶就是嬴翌的後花園。
嬴翌如今走到了這一步,可不是區區一個方城山,區區一個月牙谷能夠束縛的。那太狹窄了。
整個湖廣,都在他的眼中。
而湖廣兵,不能存在。但他不能自己出手把湖廣兵打滅。否則就是賊,就不能取得大明朝的正統名器。
大明朝如今再怎麼亂,百姓普遍也仍是心向大明的。要迅速站穩腳跟,必須要有正統名器加身。
這一點很重要。就算是韃子,以殺戮奪天下,到後來也找祖宗,正名器。而崇禎死後,南方一個個豎起的杆子,仍然以大明宗室爲旗幟。就好比漢末三國之時,無論是哪個,野心再大,要穩住局面,也要先加以正統名器。
如果是名器本身,嬴翌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是迅速站穩腳跟。這纔是最重要的。有了正統的名器,治下的百姓才能安穩,這是毋庸置疑的。
越是深入到這個世道,嬴翌就越是明白。他曾想起一首詩,是曹操寫的,其中有一句: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看似是一句景物描寫,但細思那時的局勢,就能夠隱約明白曹操的憂慮。
那百姓,那曹操,就是那烏鵲。大漢王朝歿了,烏鵲該怎麼辦呢?何枝可依?那種失去了依靠的茫然,悲涼。
這就是國家存在的意義。
湖廣兵沒有存在的必要,但名器卻需要人繼承。而嬴翌,謀的就是這個。湖廣兵沒了,而嬴翌趁勢而起,在亂戰之中擊敗流賊,甚至殺入開封...
如此一來,崇禎皇帝還不抓住這根稻草?!名正言順的佔據湖廣,悶頭迅速發展,以待韃子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