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王府當中,迎面看到的便是一羣衣衫華麗,卻顯得無比狼狽的貴人,不用說這些人要麼是寧王的妃子,要麼便是寧王的親眷,只可惜這會兒一個個都面帶驚懼之色,哪裡還有一絲的雍容華貴。
王守仁淡淡的看了這些人一眼道:“來人,將這些人押下去,嚴加看管,擇日押赴京師,聽候朝廷發落。”
一臉興奮之色的王五跟在王守仁身後走進大廳當中,忍不住道:“大人,寧王世子肯定逃不遠,大人何不派人捉拿……”
王守仁神色淡然道:“區區一個寧王世子而已,逃了也就逃了,不過他逃了也好,剛好能夠將南昌城陷落的消息帶給寧王,我倒是要看看,寧王他聞知南昌城陷落,會是什麼表情。”
王五聞言臉上露出幾分憤憤道:“真不知道南京城的那一干老爺們到底是怎麼守城的,偌大的南京城竟然這麼快就被寧王給拿下了,若是他們能夠多堅持幾日的話,寧王攻不下南京城又丟了南昌城,進退無門,距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聽到王五這麼說,王守仁不禁訝異的看了王五一眼道:“王五,你倒是頗有長進啊!”
王五聞言不禁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搖頭道:“大人,這些話並非是我想到的,而是軍中一名參軍所講!這位參軍先前就說過大人一定能夠攻破南昌城,只可惜晚了一步!”
王守仁眼睛一眯道:“哦,說來聽聽,這人是什麼來歷,竟然有這般的見解。”
王五咧嘴道:“那人似乎叫做嚴嵩,聽他講他同大人還是故交呢!”
王守仁不由一愣,嚴嵩啊。
說來對於嚴嵩,王守仁倒是不陌生,但是真要說熟悉的話,卻也算不上,最多也就是簡單的同僚關係罷了。
當年他同嚴嵩一起在皇史宬見到了當今大總管楚毅,後來嚴嵩因爲父親亡故致仕回鄉爲其父守孝,從那以後,王守仁就再也沒有見過嚴嵩。
如今突然聞知嚴嵩之名,王守仁還真的是有些驚訝,沉吟了一番,王守仁向着王五道:“你去請嚴嵩前來見我!”
很快王五便帶了嚴嵩前來,行進客廳之中,嚴嵩目光落在了王守仁身上,同樣王守仁也向着嚴嵩看了過來。
就見嚴嵩臉上帶着幾分歡喜之色上前一禮道:“下官嚴嵩見過大人!”
王守仁微微一笑道:“多年未見,嚴大人卻是風采依舊啊!”
嚴嵩苦笑道:“大人就不要取笑嚴某了,相比大人平步青雲,嚴某守孝歸來,託了關係,也不過是得了一個參軍的位子,此番託大人攻破南昌城之福,回京之後,能夠升上一級便是萬幸了!”
王守仁招呼嚴嵩坐下道:“嚴大人卻是過謙了,以嚴大人一身之才學,只要有了施展的平臺,早晚可以大放異彩。”
嚴嵩輕嘆道:“遙想當年,你我二人於皇史宬之中初見楚總管,怕是做夢都想不到,多年之後,我等三人竟卻是各有造化!”
聽得嚴嵩提及當年,王守仁也不禁心生感慨,誰又能夠想到當年皇史宬中一名大監,竟然會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成爲了當今大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提及當年,二人之間氛圍就顯得親近了許多。
王守仁看着嚴嵩道:“嚴參軍,依你之見,王某此番攻下南昌城,接下來是否要兵發南京。”
嚴嵩眼睛一眯,看着王守仁道:“那就要看楚總管什麼時候抵達南京城了,依在下之見,大人當在楚總管兵臨南京城之時前往方是上上之選。”
淡淡的看了嚴嵩一眼,王守仁微微一笑。
南京城中。
剛剛登基不久的寧王剛主持了第一次朝會,大部分官員離去,只有如劉養正、李士實等心腹留了下來。
一名內侍急匆匆而來道:“陛下,南昌城急報!”
說着那內侍將一封急奏呈上,寧王打開一眼頓時神色大變,豁然起身道:“大哥兒何在,速速喚他來見我!”
劉養正幾人不禁露出疑惑之色,大哥兒正是寧王世子的稱呼,可是大哥兒不是留在了南昌城嗎,怎麼……
正疑惑之間,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宮殿門口處,緊接着就聽得那人哀嚎道:“父王,父王,孩兒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寧王世子一進大殿便哀嚎着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那裡,一副傷心萬分的模樣。
寧王看着大哥兒那副模樣不禁心中越發的氣惱,一甩衣袖,怒喝一聲道:“孤還沒死了,你這逆子號喪給誰聽。”
頓時寧王世子嚇得一下子憋了回去,不敢再哭泣一聲。
寧王世子怯生生的擡頭看向寧王,一看之下,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驚呼一聲道:“父王,你……你登基稱帝了?”
寧王也不過是昨日方纔登基罷了,消息尚未傳回南昌城,而寧王世子進入南京城之後可以說是心神恍惚,就算是一些地方不對勁,可是他也沒有意識到寧王登基的事情。
直到這會兒被寧王一聲斷喝震得心神歸位這才注意到寧王身上的龍袍,意識到寧王登基的事實。
寧王瞪了寧王世子一眼道:“你這逆子,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南昌城會突然失陷!”
在寧王世子出現在大殿當中的時候,如劉養正、李士實、楊廷和等人神色爲之一變,心中生出幾分不好的感覺。
現在聽得寧王言及南昌城失陷,他們心中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頓時一個個的臉色變得非常之難看。
寧王世子哇的一聲哭道:“都怪宜春王,如果不是他太過大意的話,又怎麼會被王守仁射殺當場以至於守城大軍軍心渙散,被那王守仁趁機攻破了南昌城。”
來奔逃南京的路上,寧王世子和萬銳便已經商量好了,南昌城失陷這麼大的鍋,他們兩人可背不起啊,必須要找人背下來,思來想去,也只有已經戰死的宜春王朱拱樤再適合不過。
死人是不會開口辯駁的,所以他們可以盡情的將黑鍋都丟給宜春王來背。
寧王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宣萬銳!”
很快就見萬銳走進大殿當中,萬銳看到寧王的同時立刻跪伏於地,恭敬道:“老奴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做爲寧王最爲信重的內侍,萬銳對寧王的影響力還是相當之大的。
本來有着滿腔的怒火想要發泄,但是看到萬銳那一副風塵僕僕乃至狼狽的模樣,寧王不由生出幾分憐惜。
原本的重話到了嘴邊,一聲輕嘆道:“告訴朕,南昌城到底是因何陷落?”
萬銳深吸一口氣道:“回稟陛下,老奴奉命協助宜春王殿下鎮守南昌城,只怪那王守仁詭計多端,先是撲殺了來援的龍驤將軍鄭啓部,然後驅使俘虜攻城,最後一箭射殺了宜春王殿下,導致軍心大亂,這才使得南昌城陷落。”
說着萬銳痛哭流涕道:“都怪老奴無能,卻是有負陛下所託,以至於丟了南昌城,還請陛下責罰!”
看着痛哭流涕的萬銳,再看看可憐兮兮的世子,寧王滿腔的怒火卻是無從發泄,不由的一把掃過桌案只將桌案之上的那些筆墨紙硯掃落了一地,怒吼道:“王守仁,王守仁,朕必殺你!”
自他起兵以來,有諸多豪紳、權貴之助,可以說一切皆是順風順水,可是唯獨王守仁,但凡是他所收到的不好的消息,皆是同王守仁有關。
先是周伯齡,接着是鄭啓,現在就連宜春王都死在了王守仁手中,最關鍵的是他經營了多年的南昌城竟然被王守仁給奪了去。
想到自己在南昌城所囤積的糧草以及餉銀,還有軍中一衆文武的親眷,寧王只恨不得自己肋生雙翅一下子飛到南昌城將南昌城給奪回來。
南昌城失陷的消息一旦傳出去的話,必然會使得軍心動盪。
寧王深吸一口氣,向着李士實等人看了過去。
果不其然,李士實等人臉色都是非常的難看,一個個的面色發白,可見南昌城陷落給衆人所造成的衝擊何等之大。
輕咳一聲,寧王向着一衆人道:“諸位也都聽到了,南昌城陷落,諸位何以教我!”
李士實等人對視一眼,就見大將李貞上前一步道:“陛下,南昌城乃我軍之根基重地,絕對不容有失,必須要奪回南昌城。”
寧王明白大將軍李貞所言不僅僅是奪回南昌城,更重要的是奪回南昌城中的一衆文武官員的家眷。
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楊廷和身上道:“首輔可有什麼要說的嗎?”
楊廷和捋着鬍鬚看着寧王道:“陛下,南昌城已失,陛下即便是派遣大軍重奪南昌城也是於事無補,若然臣是那王守仁的話,面對陛下所遣派大軍,哪怕是直接捨棄南昌城,也斷然會先一步帶走城中糧秣以及百官之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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