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中。
羣臣望着寧缺這位“痛哭不已”的太師,都不敢打擾……全都一臉木然的凝望着。
太師太“傷心”了,“痛哭”了很久,這才緩緩“恢復”過來。
“諸位,看到這麼多昔日的同僚,就此慘死,本太師,實在是心痛啊!”寧缺雙眼“淚痕”未乾,“淚水”朦朦,“……本太師也不想出手,只是他們不該抗旨不遵啊!哎,本太師對皇上忠心耿耿,有人卻要抗旨不遵,這教本太師如何?也只能無奈出手了,你們說對吧!”
羣臣:“……”
你說,你繼續說,反正你說的都對!
說你不對的……都死了!
羣臣嘴角抽搐,心中腹誹。
今天,他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前一刻笑吟吟,下一刻要你命”,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厚顏無恥”,見識到什麼叫“心黑手辣”了。
眼前這位洪太師,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爲心黑手辣的狠人!
對於這樣的狠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沒看見孫繼祖等世家官員,現在統統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皇上被煉製傀儡就被煉成傀儡吧……這些年,皇上爲天下事也算操碎了心了,現在休息休息也沒什麼不好!
原罪神教被立爲國教也沒什麼。
這天下間又不是沒有國度將教派立爲國教,像是聖地真罡門不也是元突國的國教嗎?
至於精元神廟更誇張,在火羅國等西域百國已經不是國教那麼簡單了,甚至是西域百國的最高主宰,凌駕於百國之上。
這樣看來,大乾皇朝多了一個國教也不是不可以嘛。
“統計人口”、“丈量土地”,這兩條政令,同樣也沒太大的問題……他們是寒門官員,這兩條政令幾乎與他們無關,反正損害的又不是他們的利益,他們何必多事?
人生,最重要的就是看得開,不是嗎?
如此想着,金鑾殿中還活着的羣臣,內心也逐漸恢復了平靜,似乎大乾中央官員那“泰山崩於面前吾亦面不改色”的氣度,重新回來了。
“諸位大人,還有人對今天的幾條政令有什麼意見嗎?”
寧缺笑意吟吟的掃視着金鑾殿中剩下的官員,衆多官員紛紛低下了頭,不敢與寧缺目光對視。
“看來大家是沒什麼意見了,既然如此,那麼就開始執行這幾條政令吧。至於孫大人等同僚死後留下的職位,你們也先商量商量,看看誰適合接替,三天後給本太師一個名單。”
“謹遵太師之令!”
聽到寧缺最後一句話後,金鑾殿中的羣臣,許多人立即眼冒精光,聲音洪亮的迴應着。
大乾皇朝之中,例如吏部尚書等很多重要職位,一直都由世家子弟把持,寒門與平民出身的子弟,想要佔據那些職位,簡直是難之又難,近乎不可能。
現在聽寧缺的意思,顯然是由他們這些寒門官員,接替孫繼祖等世家子弟死去後空出的官位了。
這讓不少寒門官員喜不自勝。
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至於“悲慘死去”的同僚孫繼祖等人……許多寒門官員已經忘記了。
不,不對,不是忘記了……準確的來說,是死去的人就讓他安心死去吧,活着的人還要爲生活而奔波!
“今天就這樣,退朝!”
最後,寧缺一聲令下,退朝了。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雖然退朝了,但真正的風暴,纔剛剛開始!
今天的朝會,發生了這麼多事,每一件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而這些事是絕對掩蓋不住的,會很快傳出去,到時候整個大千世界都會爲之震盪。
……
……
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金鑾殿中所發生的事情,還要寧缺宣佈的三條政令,在朝會結束不久之後,就彷彿十二級颶風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大千世界。
很多人聽到消息時,直接就懵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當消息被證實是真的時,整個天下瞬間沸騰了……就好像往平靜的水湖之中,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整個水湖都震動起來。
將大乾皇帝煉製成傀儡!
隨手拍死數十官員!
立原罪神教爲國教!
宣佈“統計人口”、“丈量土地”兩大政令!
金鑾殿中無情轟殺孫繼祖等近百位世家官員!
這一件件事,讓人聽到了都頭皮發麻。
沒有人想到,一向被世人視爲乾帝楊盤死忠的武溫侯,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而且,膽魄竟然還如此之大,要重新統計人口、丈量土地,吹響了向世家門閥發起攻擊的號角。
這簡直難以置信!
幾乎是同一天內,北方雲蒙國、元突國,西域火羅國,都立即向大乾邊境增兵,就連南方先前沒有動作的神風國,也開始派出了三十萬大軍進駐大乾邊境。
除此之外,雲蒙國的聖地玄天館,元突國的聖地真罡門,西域聖地精元神廟,還有神風國聖地桃神道,都紛紛出動了大量強者,向大乾而來。
他們似乎看到了大乾內亂崩塌的機會,要趁虛而入。
“洪玄機,貧道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走出這樣的一步!貧道還以爲你會一直對楊盤忠心到永遠……看來,人心果然善變!現在貧道也看不透你了……只是,你現在究竟想要做什麼?”
玉京城外,一座懸崖之上,夢神機迎風而立,遙望着不遠處的玉京城。
這位天下第一人,一直以爲自己很瞭解那一位武溫侯……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他了解中的武溫侯,絕對做不出將楊盤煉製成傀儡的事情,但現在偏偏做了。
現在他反而感覺自己看不透對方了……不過,他知道無論是他了解中的武溫侯,還是現在的武溫侯,都是深謀遠慮之輩,所做的一切,必定都有其目的。
他現在就在猜測寧缺在金鑾殿中所做的一切的目的所在……只是,他依然有些猜不透。
“洪玄機,我的好父親,看來不但天下人看錯了你,我也看錯了你了……你竟然對楊盤動手了,看來吞噬大乾氣運的人,也是你了。你的野心或許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
不過,無論你有什麼野心,你都太急了……你不該這麼快就下令重新統計人口與丈量土地,你這樣做,完全是將世家豪門與聖人世家逼到了對立面。這些世家豪門的力量聯合起來的力量,不是你能夠想象的……
不過,這樣也好,你給了我拉攏世家豪門的機會!我的好父親,你就等着我統合足夠的力量來鎮壓你吧……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失敗!”
洪易收到金鑾殿傳出的震撼消息之後,立即離開了綠柳莊,向現在最強大的聖人世家之一梵家飛去。
“……原來如此,原罪天王就是大乾太師洪玄機!有趣,真是有趣……沒想到洪玄機你身爲大乾太師,竟然暗中潛伏到了我們天外天,還收攏了那麼多高手,建立了足以與我們中央世界的龐大基業。
現在,你又將大乾皇帝楊盤煉製爲了傀儡,更是要對大乾皇朝的世家豪門動手……我知道你,不是魯莽之輩。
你一定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我虛無一?”
剛剛進入大乾疆域不久的虛無一也聽到了關於寧缺的消息,當他得知寧缺在與洪易大戰時,曾使出過衆魔塔時,他幾乎就可以斷定,當日與他交手的原罪天王,就是大乾太師洪玄機(寧缺)。
隨即,他推斷出寧缺在佈置一個很大的局,而他也決定參與到這個局中。
……
梵州!
聖人世家梵家!
這一天,梵家家主在梵家客廳中,隆重接待三位貴客,而這三位貴客,同樣來自聖人世家,分別是姬家家主、王家家主與孫家家主。
梵家,姬家,王家,孫家!
這四大家族,爲當世聖人世家之中最爲強盛的四大世家。
這四大家族,也曾在今古幾千年前編著成了歌謠在民間傳唱過的,就連大乾、大周、大信等諸多王朝,對其都只能懷柔。
甚至連當今乾帝楊盤也不例外。
現在四大聖人世家家主齊聚一堂,這消息如果傳了出去,會驚動整個天下。要知道,四大家主的身份,在正統的朝廷眼中看來,比起聖地領袖更爲重要。
這四個大人物,個個穿着打扮,中古諸子風度一般,個個氣度飄逸,深沉如海,明淨如虛空,單單憑藉賣相比起真罡門,玄天館這些掌門都要好些。
“梵家家主,你看着洪玄機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大逆不道,將皇帝楊盤煉製爲傀儡也就罷了……但他竟然還敢挑釁我們世家門閥?按理說,越是這個時候,他不是愈加要拉攏我們世家門閥,穩固自己的地位的嗎?”
王家家主疑惑道。
這位王家家主,下巴有長長的黑色三柳長鬚,眉毛如劍,國字臉,皮膚晶瑩白皙,身體挺拔而修長,兩眼蘊藏着深邃的智慧,和一般的修道人不同的是,他身上的氣質不是那種仙道的飄然,而是濃濃的學問氣息,帶得撲面而來的文人厚重。
王靈山,王家家主,朝廷世代冊封的祿聖公。並不是道術界中人,相反而是儒學大師,四十多年前曾經參與了大乾王朝,《武經》《道經》全書的編著,不過編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山,而是在年州家中,閉門著書,一著書就是四十年。世間的人,都不知道他會道術。
王家家主從來不出現,一心在家中神秘地方修煉精神,就算是改朝換代的大事,這位王家家主恐怕都不會親自出來。
但這一次,寧缺要實行新政,重新“統計人口”、“丈量土地”,觸犯了世家門閥的根本利益,卻是將這位王家家主也驚動了。
“洪玄機此人的變化太大了,我過去也以爲此人會一直忠心於楊盤……但沒想到,他居然做出瞭如此出格之事。說實話,他現在突然將刀槍對準我們世家門閥,我也不清楚他的目的所在……更不知道,他哪來的膽子?”
梵家家主冷冷說着,身上透發出一種禮法森嚴,規矩鐵定的氣息。
“哼,管他洪玄機有什麼目的……他竟然敢挑釁我們世家門閥,這就是自找死路。連楊盤都不敢挑釁我們,他又算得了什麼?”
孫家家主冷哼一聲,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
“無論如何,我們世家門閥的威嚴,不容挑釁……否則,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旦我們這次容忍了,那麼接下來要挑釁我們世家門閥的人,只怕數不勝數。這一次,我們必須要將洪玄機打壓下去,讓其萬劫不復。”
姬家家主雙眼之中,迸射出刀芒一般的寒光。
“不錯,姬兄說得對,世家門閥不容挑釁……這一次,要徹底將洪玄機打壓下去。必須讓世人知道,門閥世家的威嚴,不可觸犯。他不是將楊盤煉製成了一尊傀儡嗎?那麼就讓各大書院製造議論,將其說成‘史上第一奸臣’,先壞了他的名聲。然後,我們再發動所有門閥世家的力量,進行清君側!”
梵家家主說道。
“先壞其名聲,再進行清君側……好主意!”
聽到梵家家主的話,姬家家主、王家家主、孫家家主都眼前一亮,同意了這個提議。
……
很快,“山河書院”、“正氣書院”、“浩然書院”、“春秋書院”等等等,幾乎全天下所有的書院,都對當朝太師發動抨擊,列舉種種罪狀,將寧缺列爲“史上第一奸臣”。
這些書院幾乎掌控了大乾皇朝的議論權,這麼多書院聯合起來,一起抨擊寧缺,影響實在太大了。
只是幾天時間,“史上第一奸臣——洪太師”就傳遍了全天下,即便民間的六歲小兒,都知道大乾洪太師,是一個大大的奸臣。
當寧缺被衆多書院說成“史上第一奸臣”時,天下間,很多勢力就知道,要起風了。
世家門閥的反擊,從這一刻,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