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十二轉身看着跑出來的大鬍子，立刻就認出對方正是‘倩女幽魂1’中的燕赤霞，他眉頭一挑：
“你剛纔一直在那邊的禪房之中？”
他好歹也是天仙，燕赤霞一個人間修士，要是對方在那邊的禪房裡面，他不可能沒有感覺，但怪就怪在這裡，在大鬍子自己跑出來之前，華十二半點感覺都沒有，他之前還以爲這蘭若寺裡空無一人呢。
燕赤霞似是知道華十二的疑惑，連忙一擺手：
“道友，我那裡有上好的方山露牙，不如借一步去我那禪房之中喝杯清茶，咱們慢慢細聊！”
說着他還隱晦的朝華十二眨了眨眼睛。
華十二心中越發奇怪，在他的印象裡，燕赤霞應該是個狂放不羈的性格，怎麼如此唯唯諾諾，說話也吞吞吐吐，不過轉念一想，他那些印象都是影視劇帶給他的，說不定現實中，燕赤霞就這個樣子呢。
看對方似有話要說，正好他來蘭若寺的目的，也是打聽一下驅魔人還有豬妖的事，當即點頭：
“那就叨擾了！”
燕赤霞大喜，連忙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過還沒說出‘請’字，就一拍額頭：
“道友稍待！”
他匆匆跑到樹妖姥姥的被炸碎的本體前，看了一眼那連根鬚都炸爛的慘狀，暗自乍舌，直接跳進樹根爆炸形成的深坑之中，輕車熟路的翻找出一顆青色妖丹來。
燕赤霞拿着妖丹，跳了上來，將妖丹往華十二面前一送：
“這樹妖的內丹，乃是乙木精華凝聚，可解萬毒，可療重疾，可延壽數，是難得的好東西，道友先將這東西收了再說！”
“貧道華十二，如此多謝道友了！”
華十二不客氣的接過妖丹，感應了一下，果然是木屬性精華凝聚，生機充沛，怕是凡人吃了這東西，活個千年不敢說，二三百年總能有的，若是能煉成丹藥，那效果更好。
取出一個瓷瓶，將這內丹收了，假裝收入袖口，實際上直接放入儲物空間。
這時候，華十二才問道：“我看道友你剛纔尋找妖丹，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像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兒啊？”
燕赤霞搖頭一笑，沒有解釋什麼：“走走，先去我那裡喝茶，裡面說話！”
大鬍子也不見外，拉着華十二袖子就往裡扯。
有了剛纔妖丹之事，華十二也覺得燕赤霞不是惡意，就任他拉着進了一間禪房之中。
剛入禪房，燕赤霞回手就把門關上了，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好了，現在沒事了！”
華十二表情有些古怪，他終於知道剛纔爲什麼感應不到燕赤霞了，因爲這禪房裡、四面牆上，棚頂，門窗，貼的都是密密麻麻的道符，連一處縫隙都不落下，幾乎都等於用道符當壁紙給禪房裝修了一樣。
這是在用道符隔絕內外。
而且關上門之後，燕赤霞表現的如釋重負的模樣，好像在提防着什麼東西。
華十二好奇問道：“道友，可是還有什麼強敵不成，若是妖魔鬼怪，你直接說了，我幫你一拳捶死就是！”
燕赤霞搖了搖頭：
“道友手段通天，那一拳之威，怕是黑山老妖也扛不住，只是我防備的強敵，別說是你，就是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來了，也不行！”
華十二見他不像說謊，偏偏說的東西匪夷所思，追問道：
“道友不妨把話說個明白，這般吞吞吐吐，讓人瞎猜，可沒意思！”
燕赤霞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我先給道友沏茶，咱們邊喝邊聊！”
房間裡有個紅泥火爐，上面熱着一壺熱水，此時已經冒着白煙。
燕赤霞沏了兩杯方山露牙，請華十二坐在蒲團上，這才說道：
“我要說那樹妖的內丹，我已經挖過不止一次，不知道道友你信是不信？”
華十二一怔，繼而想到什麼，問道：“你是說，那樹妖已經死過不止一次？”
燕赤霞苦笑道：“何止樹妖！”
他指了指他自己：“我也是啊，都不知道死過幾次了！”
華十二越發驚奇：“可道友現在好好的，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燕赤霞先說明情況：“接下來我所講的內容，怕是匪夷所思，道友不管信與不信，且等我講完再說其他！”
見華十二點頭應允，燕赤霞便從他自己的身世開始說起：
“我名燕赤霞，當初乃是公門中人，人稱辣手判官，一次在抓一夥盜墓賊的時候，誤入一處上古大墓，不但得到了上古人皇軒轅神劍，還得到了一部分劍仙傳承，修煉之下，漸得神通，名利之心也越發淡薄，因此看透了人間利益紛爭、爾虞我詐，最後辭官不做，浪蕩江湖，斬妖除魔！”
他說的這些華十二都知道，但也沒有打斷，還微微點頭，配合當一個合格的聽衆。
燕赤霞繼續說道：“後來我得知這蘭若寺裡有千年樹妖害人，便前來斬妖除魔，一番爭鬥之下，彼此奈何不得，我便與那老妖約法三章，不許她害無辜之人！”
“之後我便隱居在此，一來避世修煉，二來也可震懾老妖！”
“不久一個叫寧採臣的書生在此借宿，與老妖麾下一個叫小倩的女鬼情投意合”
燕赤霞將‘倩女1、2’的劇情都講了一遍，其中經過和華十二所知大差不差。
只是燕赤霞接下來講的，卻有些駭人聽聞了。
“知秋一葉死後，寧採臣與傅清風私奔，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蘭若寺繼續修行，只是我得到的劍仙傳承，都是殺伐之法，降妖除魔之術，沒有根本法門，修不成道果，也無法長生，終究是一場水月鏡花！”
“那年我九十有三，便覺大限已至，然而修行一世，並不甘心就此灰灰”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
“終究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把我的陰神附在軒轅神劍之上，讓我神魂與劍靈融合，雖然不能爲人，卻能借助軒轅神劍中的人道功德，保我真靈不滅，有朝一日若能神劍化形，倒也能得一番造化！”
華十二都不由得感嘆：“道友大魄力，若真如此何止是造化啊，一旦化形，怕是普通金仙也不是你對手，只是融合本就困難，即便成功，那等到神劍化形，這時間怕要以萬載來計了！”
燕赤霞自嘲一笑：“也是沒有辦法中辦法，好在因神劍與我認主，幾十年下來有份香火情在，融合倒也不算困難”
他接着繼續講述後續的事情，在他生命最後那幾年，有個年輕人纏着他要學法術，還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燕赤霞雖然沒答應，卻也沒拒絕，因爲那個年輕人與他曾經的故人知秋一葉容貌相同，他懷疑就是故人轉世，死後就將衣鉢和神劍留給了那年輕人，他的意思是年輕人如何，就全憑其造化。
那年輕人得了法術、神劍，全然不知燕赤霞已經化作劍靈，就在他身邊，將他經歷都看在眼裡。
後來那年輕人遇到了一老一少兩個和尚，老和尚叫白雲，小和尚叫十方，恰逢樹妖復甦，又起了一番爭鬥。
隨後樹妖姥姥被滅，引出了老妖黑山，最後小和尚以金佛之力將黑山滅殺。
燕赤霞說到這裡，忽然一嘆：“事情就從這裡發生了變化！”
“黑山死後，我忽然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恢復了人身，隱居在這蘭若寺中，仿如時光倒轉，又似發生的一切，如同南柯一夢.”
“我原本以爲神劍有靈，逆轉光陰，讓我重活一世，直到這種情況再一次重複，我終於明白，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華十二此時也聽明白了，燕赤霞好像陷入瞭如同‘土撥鼠之日’的時間怪圈裡面，不過他的時間怪圈比較長，要幾十年一個循環而已。
好奇問道：“那你總共重複了多少次了？”
燕赤霞搖頭；“具體記不清了，上百次總歸有的，而且我還試着改變一些事情，比如我知道老妖的弱點，又有幾世修行的經驗，幾次都提前殺死老妖，這也是我爲什麼對找尋它那內丹那麼熟悉的原因！”
“但我發現這樣也沒用，不管接下來的事情會不會發生，時間一到我都會重新出現在原點！”
華十二沉吟道：“那就沒有試試離開蘭若寺，不摻和進這些事件裡面麼，或許改變了一些事情，這個怪圈就打破了呢！”
燕赤霞搖頭：
“沒用的，能想到的我都做過，我還試着殺死寧採臣，還變成過大魔頭，可惜時間一到，一切都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直到”
他說到這裡，看着華十二：“直到我遇見道友你！”
“我？”
燕赤霞有些激動：“對，就是道友你，因爲我經歷過這麼多次輪迴，道友你是唯一一個意外來客，之前的輪迴之中都沒有你的存在，所以我認爲你是特殊的那個，或許就是破局之人！”
華十二心說我當然是特殊的，畢竟我才穿越過來沒幾天。
他沒有討論自己是不是那個破局之人，而是繼續問道：
“燕道友被困在這樣的詭異輪迴之中，難道你自己就沒有什麼猜測嗎？”
燕赤霞指了指周圍貼的符咒：“當然有，你看看這些隔絕外界的符咒，若是沒有猜測我也不會如此小心提防！”
他說到這裡放低聲音：
“我發現這件事恐怕與佛門有關，而且我自從與劍靈相合，神魂就極爲敏感，曾經多次有被莫名所在關注的感覺，那種感覺毛骨悚然，只有在這佈滿符咒的禪房裡，才能隔絕那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感覺，我才能安心！”
華十二聽燕赤霞說懷疑與佛門有關，連忙問道：“你說此事與佛門有關，何以見得？”
燕赤霞這次更加小心，乾脆湊到華十二耳邊，低聲道：
“這麼多次輪迴中，我不止一次遊歷天下，讓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一個詭異之處，就是天下所有道觀供奉的神像裡，全都沒有神仙真靈，但是佛門的寺廟卻都有佛光庇佑，這也是爲什麼此界道門沒落，佛門昌盛的原因！”
燕赤霞說到這裡，長嘆一口氣：“這世界裡的芸芸衆生，全都被玩弄於股掌之中，渾渾噩噩，周而復始，而不自知，何等悲哀！”
“至於我爲何會保有記憶，此事我也有所猜測！”
燕赤霞打開自己劍匣，取出一把青銅寶劍來，那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
華十二眉毛一揚：“軒轅劍？”
燕赤霞搖了搖頭：“不錯，但劍中卻沒有劍靈”
他指了指自己，表示劍靈就在這裡：
“不知爲何，輪迴之中，我竟然能從軒轅劍中解脫出來，只是不能離開太遠，若是距離超過百步，這劍身就會自動回到我的身旁，我猜測正因我陰神與劍靈融合，神智受到軒轅劍功德庇佑，這才僥倖保留記憶，成爲此界芸芸衆生之中，唯一清醒之人！”
燕赤霞講述完這些，才說起叫住華十二的目的：
“我觀道友法力通天，一拳就滅殺千年樹妖，定是有大神通之人，又很有可能是破局之人，這才急忙叫住道友，想請道友幫忙，兩人共計，找出破局的方法來。”
華十二把燕赤霞說的這些，在腦海裡飛快的過了一遍，立刻有所猜測：
“我認爲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其必然的原因，此事若真是佛門所爲，以一方世界爲局，讓芸芸衆生周而復始，那必然也有佛門想要達到的目的，只要我們想到這樣周而復始如何對佛門有利，那想要看破這件事，就不難了！”
燕赤霞微微一怔：“有道理，我輪迴這麼多次，要說這方世界佛門鬧出的最大動靜，怕就是玄奘法師，佛法東傳了.”
他說到這裡有些想不明白：
“可佛法東傳，一次不就行了麼，爲什麼周而復始，又有什麼好處呢？”
華十二想到的也是佛法東傳，但他仗着先知先覺的優勢，直接勘破了關鍵：
“怕爲的不是佛法東傳本身，你可曾聽過如來神掌？”
燕赤霞在這世界經歷了N次輪迴，好多事情都曾經歷過，自然知道，當即點了點頭：
“若是沒有意外，就在今年，五行山妖王孫悟空出世，佛祖法相降世，以一記如來神掌，降伏妖王，令其護佑玄奘法師，西去取經”
華十二腦海中想着電影裡孫悟空出世，兇殘無比，大殺四方的場面：
“我猜這方世界的輪迴，不是爲了取經，而是爲了磨那妖王孫悟空的兇性！”
在西遊原著裡，孫悟空海外尋仙，也不是見人就殺，至少能夠溝通，也講道理。
可此界的孫悟空，華十二看電影的時候，就覺得不對，脫困之後見人就殺，還活生生咬死一個，滿嘴是血，還有‘手持兩把西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東路，來回砍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這句話，能從孫大聖口裡說出來也不像在吹牛逼。
如此殘忍暴虐，根本不是正常的孫悟空。
華十二猜測這應該是孫悟空的惡念！
這方世界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正統的西遊世界，那就是西遊衍生出來的一方小千世界，平行時空。
華十二猜測會不會在西遊原本的世界裡，佛門爲了降伏孫悟空，封他爲鬥戰勝佛，就將其惡念抽出，鎮壓在這方小千世界之中，通過佛門神通，不斷輪迴，磨其兇性？
雖然是猜測，但華十二越想越有可能，佛法東傳固然對佛門好處極大，但在一方小千世界中，不斷重演也沒什麼作用了，可是要能不斷磨孫悟空的兇性，就能讓其本尊安心做個佛陀，如此對佛門的好處不言而喻。
很多網絡同人小說裡，都把孫悟空寫成準聖高手，而且戰力驚人，若佛門能一直控制孫悟空，那好處也是巨大的。
不過這些都是華十二的猜測，做不得準，一切還要等見到孫悟空的時候纔能有所判斷。
另外這些事情華十二雖然好奇，卻不一定非要弄個清楚明白，這裡面因果太大，又不關他鳥事，他只要完成任務，殺孫大聖一次就好。
心思電轉，當即有了決斷，便對燕赤霞說道：
“這件事我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只是還有些拿不準，眼下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辦，道友若是有瑕，不妨與我同行，咱們途中慢慢商議可好？”
燕赤霞一口答應：“好，與道友一起，總好過我在這裡重重複復，煩死個人了，要是我記得不錯，今夜寧採臣那小子就要過來借宿了，正好我也躲他一躲！”
華十二聽他這麼說，就把遇見白雲師徒的事情也說了。
燕赤霞一拍手，有些激動：
“我就說道友是破局之人，那白雲師徒按理說要等我百年之後纔會出場，此生都不會與我照面，現在道友一來，便發生變化，不用想了，那破局之人必然是你無疑！”
大鬍子不願意和寧採臣、白雲師徒照面，收拾東西，現在就跟華十二離開蘭若寺。
結果剛出寺門，就聽見四周傳來佛音禪唱，聲音如同洪鐘大呂，似是數百人同時發出。
只是一點奇怪，別的禪唱都能讓人心情平和，但這個佛音禪唱卻領人有些不安。
燕赤霞眼神一縮：“索命梵音.”
華十二：“你閃開，管他什麼，一拳打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