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葵隨着顧承，來到這處隱蔽至深的空間，只覺得渾身發寒。
在這種永恆虛無的地方，時間的流逝蕩然無存，就如同靈魂的囚籠，能令任何生靈爲之瘋狂。
然而就在這時，虛空震動，道道漣漪生出，一道威嚴高緲的聲音隨之響起：“飛蓬，吾等你許久了！”
龍葵面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
伏羲？
上古時期，傳說中的天皇？
而飛蓬……
則是軒轅丘中，傳神文，受祭祀的第一先天生靈？
她終於明白，蜀山之上，太元玉女和女媧後人爲何會稱呼王兄爲上尊，原來他的上一世，有如此大的來歷。
可那伏羲的氣息歸於虛無，立於不敗，這樣可怕的存在，王兄要如何才能與之匹敵？
“以身合道！我那一劍，竟換來了你這個結果？”
顧承輕輕一嘆，很是失望。
上古之末，五魔獸出，肆虐人世，伏羲欲毀去人族，再造種族，與女媧相爭，險些釀成補天之禍。
顧承早有準備，自絕生命，燃燒一切，拿重樓試驗了無數次的開天一劍，一擊就將伏羲打成重傷，迴歸神界後直接自閉神隱。
伏羲爲盤古之精所化，三界無敵，要麼不受傷，受傷即是本源受創，想要恢復千難萬難。
所以顧承判斷，伏羲會走上反抗天道之路。
那樣的再戰，才真正值得期待！
然而現在，伏羲卻合了天道。
整個天地本就是盤古大神開闢，作爲盤古的一部分，伏羲也即是天地的一部分。
當他放棄形體，迴歸到天地之間，與天道結合，傷勢自然不治而愈。
同樣，伏羲放棄成爲神族的領袖，魔尊重樓如果能自如行動，那麼神界之中，誰能抵擋？
天道平衡，當伏羲盯上重樓，以魔尊之力，也無法抵抗，立刻遭到鎮壓。
這種選擇，無疑將伏羲的實力拔高到嶄新的層次，卻是以失去自由爲代價。
在顧承看來是下下之選，根本不作考慮。
“吾身合天道，方纔是繼承盤古的意志！”
但伏羲顯然有不同的看法：“你曾有言，盤古希望看到的，是一個有着無窮變數的世界，而非一成不變，一眼就能看穿的未來，吾曾心生動搖，如今可見，吾是對的！”
顧承冷笑：“天道雖是萬物之規，也有變化，你以身合道，不思進取，反倒予以壓制，不過是不敢邁出罷了！”
“癡愚胡言！”
伏羲道：“姜王妄圖以魔劍強國，暴斃而亡，你順應天道，則有此人王之位，還不知醒悟麼？”
“天道爲公，天道不公，皆是強加！”
顧承淡然道：“我等真正有大志向的存在，當生出打破一切限制的渴望，不過這絕非一腔熱血就能實現，想要超越，先得參悟！”
神農之子蚩尤，由於性格使然，自以爲逆天而行，卻不知一切反抗，都在天道之中。
而顧承所爲，則是參悟天道，運用天道，最終予以超越。
這跟主世界，唯有到達混元道境，纔有超脫的一線希望，是一個道理。
“那就證明給吾看，突破天道的可能！”
伏羲威嚴肅穆的聲音充斥空間，話音剛落，靈氣激盪，時空變幻，乾坤挪移，一股蒼茫神力轟然壓下。
“好！”
顧承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不再是與伏羲的第四戰。
而是與天道的第一戰。
人王劍平舉，一劍刺出。
這一劍平平無奇，沒有任何招式技巧，沒有任何劍氣劍意，卻是統御了人世所有力量的一擊。
裹以四時，制以五行，開以陰陽，持以春秋！
人道精神！
人道聖劍！
無形的虛空粉碎，分崩離析，將顧承的身影吞沒下去。
龍葵感到一股力量將她包裹，身不由已地倒飛，退至空間的邊緣。
那不是顧承分心，而是龍靈之力的施爲。
當顧承來到此處，燭龍便已被喚醒，受命保護龍葵。
一仙一龍，根本沒有插手的資格，唯有無比擔憂地望着這六界中至強的一戰。
“不好！”
下一刻，龍靈就目露擔憂。
因爲一柄絕世無雙的神劍，橫貫虛空，截斷靈氣，破入場中！
無塵劍！
此劍一出，便施展至強一式。
合道歸真爲清，狂妄悖逆爲濁！
開天闢地！
龍靈擔憂的正在此處，剛剛交手，顧承便動用無塵，顯然壓力大到極致。
雙劍齊出，無塵開天，人王定天，此世特殊的經歷，爲人皇訣中的兩招，賦予了嶄新的偉力，但即便如此，那扭曲不定的虛空中，依舊難以見到顧承的身影。
嗖！
片刻之後，一道紫光閃過，原本只是充當帶路工具的祖魔劍，也飛入戰場之中。
無痕無跡，無形無質，卻又包羅萬象，涵蓋一切的劍氣擴散，橫掃八荒六合，天地萬方。
無塵劍，乃清氣神劍，對應盤古之精。
祖魔劍，乃濁氣魔劍，對應盤古之氣。
人王劍，乃人道聖劍，對應盤古之神。
天地人，精氣神，三才合一！
劍光超越時空，視世間的一切屏障如無物。
斬！
最強一擊！
顧承雖然失去了先天生靈的神力，卻以人族後天的修爲，爆發出了更強於上古之末，犧牲自我的最後一劍！
“敗吧！”
可下一刻，伏羲至爲冷漠的聲音響起，整個空間突然寸寸碎裂。
“王兄！”
龍葵大駭，燭龍捲起她就走，在呼喊聲中，就見三道光芒依次飛出。
無塵劍向仙界而去，落入蜀山乾坤塔最深處。
人王劍向人界而去，投入軒轅丘內，變爲一柄古樸的石劍，再無鋒芒。
而那祖魔劍，劍胚直接四分五裂，散落六界。
在滔天洪流中，顧承身形現出，隕滅的空間處，依舊處於封印中的重樓頭頂，一張巨臉浮現，雙目透出凝如實質的神光：“飛蓬，吾勝了！”
“勝？”
顧承搖頭：“上古之時，你還有機會殺死我，而此時你身合天道，失去自由，卻因爲我身懷人王位格，連痛下殺手都辦不到，你覺得自己是勝利者麼？”
巨臉一眨不眨地看向顧承，沒有絲毫波動。
身合天道後，伏羲一切情感都已蕩然無存，自然也不會有憤怒可言。
顧承轉身離去。
“伏羲，你抹殺了自己的未來，就請看着，我的未來會是如何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