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詩唱完,陳賓端起酒樽說道:“諸位滿飲此杯,祝各位前程似錦!”
衆舉子紛紛端起案前酒樽說道:“謝大人賜宴!”
鹿鳴宴依鄉飲酒禮分席而坐,一人一席,按照錄取名次依次排序,解元坐在布政使以及考官們的下首,每桌案在開宴之前便擺好了看席。
鹿鳴宴的菜餚比之前的簪花宴更加豐盛,而且更加精緻,廚子在設宴前幾天就開始準備宴會上的菜餚,僅僅看席就由近二十道,看席就是隻能看不許吃的菜式,正菜更是豐盛,霜糖、羊羔、牛肉、燒鵝、湯雞、鹿肉脯等等置於案上。
寒窗苦讀數十載終於一朝名列桂榜,在場的衆人無不興高采烈、意氣風發,此次取解九十人,到場的不過四五十人,主要因爲鄉試從考完到放榜歷時長達半個月之久,不少貧寒的士子,因爲負擔不起在省城的資費,在考完之後便匆忙歸鄉,只能無緣鹿鳴宴了。
陳賓話說完之後,此次主考官張元楨接着說了一通,無非是引經據典,鼓勵士子們再接再厲,說完後正式開席。
在四周如同嬰兒胳膊粗的紅燭映照下,宴會上觥籌交錯,悠揚的雅樂重新奏響,歡聲笑語聚於一堂,酒酣意濃,文人宴會上當然少不了助興的詩文了。
張元楨說道:“今日蒙天恩賜筵,主賓俱歡,素聞閩地學子多俊才,此次閱卷所觀確實不負盛名,想來詩詞也如同文章一般錦繡,何不賦詩一首?張大人,你怎麼看?”
張賓回道:“好!那便以四君子中的竹爲題吧。”
林庭昂見布政使、主考官興致正濃,他向來才思敏捷,轉眼間便有所得,站起身來躬身說道:“利瞻不才,略有所得,願拙作能夠拋磚引玉。”
只聽高聲說道:“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爲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張元楨微微頷首點評道:“有捷才,頗有乃父之風。”
有人開頭後面的衆舉子紛紛將自己的詩作拋出,此時的李傑早已飢腸轆轆,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正在和案上的美食在較勁,倒也沒心思去參加詩會,詩詞一道上他是沒什麼興趣,所以鑽研不深,只記下部分詩詞應應急,明清兩朝好詩就那麼多,拋出一首少一首。
張元楨見五經魁中其他四人所做詩文都頗爲不錯,唯獨少了解元李傑,便開口道:“解元郎,可有佳作?”
李傑聽到主考官的問話,知道這次是躲不過去了,沉吟片刻說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張賓聽完李傑的詩作說道:“好!這麼短的時間就能作出這樣的詩作,不負盛名!”
衆人聽到李傑的詩句瞬間覺得其他人的詩作均是黯然失色,紛紛喝彩。場中唯有林庭昂的詩能和解元郎的一比,其他的詩句猶如米粒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待到酒過幾巡,鹿鳴宴即將結束,最後由布政使張賓向在場的舉人們賜下儀呈,一來以資學業,二來供來年入京參加會試的路費,每人10兩銀子。
10兩在當時也不算是小數目了,一般百姓一年去除掉開銷也存不下幾兩銀子,明朝雖然規定1兩銀子摺合1000文,但是實際上1200文左右才能兌換1兩銀子,10兩差不多是現在的5600多塊錢,1兩銀子能買1石米(188.8斤)、30擔大柴(3000斤)、100斤食鹽、150斤豬肉、3匹上好的棉布(1匹10丈,33米)。
這十兩銀子算是錦上添花,畢竟舉人中舉後,光是蜂擁而至的遠近相鄰送的呈儀便不止這個數了,不過對於目前部分囊中羞澀的士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筵席結束李傑被陳賓單獨留下了,其他士子無不豔羨,一位封疆大吏的賞識可是十分難得的,陳賓如今不過五十,仕途未嘗不可再進一步,如上任福建布政司左布政使戴珊,近期剛剛升爲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都察院爲中央體系,主掌監察、彈劾、建議,由御史臺發展而來,巡撫都是由都察院派出),撫治鄖陽等處地方兼提督軍務,經略一方,節制地方三司,大權在握。
明朝地方設承宣布政使司負責一省行政,提刑按察使司負責司法事務,都指揮使司負責軍事事務,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合稱三司(和三司會審中的三司不一樣,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並稱三法司)。
張賓領着李傑來到偏廳,兩人坐定之後,突然張賓眼神如同變成兩把利劍,向他直直刺來,如同被猛虎盯上的獵物,李傑汗毛倒立,心跳加速,下意識的將全身內力調動起來,將儒袍吹得獵獵作響。
張賓看到李傑的反應含笑點了點頭,氣勢爲之一散,說道:“好!年紀輕輕不僅才華橫溢,功力也如此深厚,白沙先生收了個好徒弟!”
聽到張賓的話,李傑方纔注意到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了,剛剛張賓氣勢逼人讓李傑以爲真要殺他一般,再過片刻怕是忍不住出手反擊了,好在只是試探,定了定神然後說道。
“承蒙大人繆贊,學生只是先行一步罷了。”
張賓說道:“自10年前在京師與白沙先生一別,便再也沒見過,想當年白沙先生在京師舌戰羣儒,一人獨戰天下,摧枯拉朽一戰而勝,最後飄然而去,不知如今白沙先生可好?”
“哦?老師倒是不曾提起過這段往事,如今老師專心於教書育人,頗得其樂。”
張賓微微點頭,然後說道:“本官身無長物,也沒什麼見面禮送你,見你武功突破在即,便將我的破關經驗告訴你,希望對你有所助益。”
“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
張賓的聲音如同黃鐘大呂敲擊在李傑心頭,本就蠢蠢欲動的內力隨着感悟自發運轉起來,聽到後面李傑盤膝而坐,抱元守一,內息如火山噴發,向着任脈噴薄而去,平日裡如同鋼鐵長城般的關口,在這股內息的衝擊之下如同紙糊的一般,一破而入,其勢不絕向着督脈發起了衝鋒,可惜在衝擊了幾次之後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