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萊埃澤爾。你這是要和我寒暄？別浪費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如果我們不能操控魔舵傳送離開阿弗納斯，我們都會是一具屍體，而屍體是沒有名字的。”
“我只是問你個名字。用不着這麼長篇大論。”黑髮瘦削的邪術師輕笑道。
他步履輕盈，落地無聲，手中短劍如柳枝般輕輕搖晃，在這樣一艘即將墜毀的危船上，仍保持着樂觀的姿態。
“萊埃澤爾，這名字還真冗長。不如叫你洋基妹得了。”
“你找死？”
“冒險者起個外號是很正常的。”
“我們沒有這樣的傳統。”洋基妹語氣低沉。
她說這話的時候，林德瞥了她一眼，再一次，被此人的面容所吸引——並非迷戀，而是獵奇。
吉斯人大多是灰綠色的皮膚，看着像青蛙蛤蟆，長着比精靈還誇張的尖耳朵，五官和人類相似，唯一的區別是鼻子非常短，讓林德想起一位故人——伏地魔。
就這麼說吧，洋基妹萊爾澤爾的顏值不低，但就因爲那隻窄小的鼻子，讓她看着駭人聽聞。從她的鼻孔到上嘴脣的距離，打車都得二百塊錢油費，人中的長度有足足三指寬，能供波音客機起飛了。
“打起精神，人類男性。”洋基妹舉起拳頭，做出軍用手勢，前方又出現敵人了。
——更多的小魔鬼正順着螺殼艦的破洞鑽進來。
從艦體洞口向外觀察，阿弗納斯地獄灰黃的天空像是翻滾的硫磺粉塵，平原上幾千萬聲戰爭的吼叫化作狂風。
可怕！迷離！灼熱！
空氣中彷彿浸泡着什麼看不見摸不着的精神意志，無言的大他者在爲戰爭敲鑼打鼓，殺戮和死亡也就變成一種樂趣橫生的喜事。
“真讓人血液沸騰，不是嗎？”林德輕輕呼吸刺鼻的地獄空氣，凡人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戰慄。
洋基妹是個熟練的戰士，她是圍攻螺殼艦的吉斯洋基小隊的成員，只不過被奪心魔俘虜。
有她和噬腦怪頂在前排，林德這個邪術師就更輕鬆了，完全化身魔能爆機器人，他可以兵不血刃，逐一點殺。
“啊！”洋基妹的肩頭中了小魔鬼一斧頭，鮮血直流，幸好身上還有鐵甲，否則恐怕會被砍破動脈。
“讓開。”林德提醒道，洋基妹敏捷閃身，一道無色的魔能爆擦着身體擊中小惡魔，將它胸膛打了個貫穿，滾燙污濁的血與內臟碎片稀溜溜地淌出來。
一種誕生於殺戮的幸福感從心田升起，林德知道這種感覺是不自然的，地獄和深淵的意志在影響他的神智。
血戰是宇宙秩序力量與混亂力量交鋒的具體表現，這是一種超越星球、位面的宏大敘事，個人的力量在其中只能隨波逐流。
“我現在知道爲什麼大天使扎瑞爾都會在血戰中腐化墮落了。”林德按住心口，對洋基妹說，“你感覺到了嗎？這殺戮的狂喜？讓人不自覺想要永遠投身其中。”
洋基妹簡單處理了傷口，聞言眯起眼，半是認同，半是警告地說道：“軍人要學會控制內心，好戰是優秀的品質，但要小心不被它毀滅。”
林德沒有反駁，邪術師的魔契再次因爲殺戮而有所增長。靠殺戮獲取經驗值，真是再合適不過的成長途徑了。
“繼續前進，向上層甲板進發吧。”
穿過燃火的船舷，他們來到一間轉化實驗室，這裡的手術桌上還躺着兩個昏迷中的人，一旁的奪心魔貯囊中關押着一個半高精靈女性。
半精靈女人用力敲打貯囊的觀察窗，大喊道：“放我出去！快呀！幫幫我！”
洋基妹認真地說道：“我們沒時間浪費在掉隊的人身上。”
“不能說沒時間，只能說來不及。只要行動迅速，我們能達成一切目的，救人當然也不在話下。”林德擺擺手，“萊爾澤爾，勞駕你去檢查一下那兩個躺在手術牀上的，我來想辦法救這個半精靈。”
洋基妹皺眉，表示不贊同，但還是乖乖照辦了。
林德走到貯囊前，他沉穩而讓人信賴的臉龐寬慰了被困的女人，她提示道：“看旁邊的操作檯，我被關進來的時候他們就用到了它。”位於貯囊旁的是一個外星風格的操縱機關，林德腦內的奪心魔蝌蚪與它產生了靈能鏈接。
這個操作檯在等待他的命令，它是個“活”物。
“打開。”林德呵斥道。
操作檯聽話地開啓了貯囊，腦內的蝌蚪微微顫抖，他體驗到了一種迷人的征服快感。奪心魔種族的統治秩序如此誘人，一旦踏入就很難回頭，最終淪爲鏈條的一環。
半精靈女人摔了出來，與此同時還有一個金屬多面體，是她的隨身物品。
林德伸出手，微笑道：“搭個夥？一起活下去。”
女人還沒有開口，她就痛苦地捂住腦袋，奪心魔蝌蚪又在自發鏈接了，這就像兩條狗會互相聞聞對方的味道，確認同類的身份。
“看來奪心魔使者是會互相吸引的。”林德表示樂觀，“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猜是這樣沒錯，謝謝你，救了我。喂，你的同伴好像有危險。”
“她是洋基妹，雖然是吉斯洋基人，不過是個傲嬌。只要能好好相處……”
“不，我是說她陷入了危險！”
林德轉身，看到洋基妹正在戰鬥，那兩個躺牀上的傢伙不知爲何醒了過來，並對她發起了進攻。
“爲了至上真神！”邪教徒怪吼着，被洋基妹一劍砍翻。
“不！你殺了他，至上真神會爲我們報仇的！啊——！”
洋基妹啐了一口，“這兩個瘋子。”
林德頷首道：“殺得好。乾淨利落。萊埃澤爾，這位是——”
“影心。”
“我是林德，一名略通法術的深水城醫師。看你的裝束打扮，似乎是位尊貴的牧師，請問你侍奉哪位神力？”
影心露出一絲笑意，昂首道：“我侍奉着黑夜的主宰，莎爾女士。”
林德聞言挑眉，他注意到影心身上佩戴了月長石首飾，這種寶石往往被塞倫涅的信徒所青睞。莎爾與塞倫涅可是死對頭。
這個女人的身份不簡單。
不過交淺言深是大忌，他暫時按下疑惑不表。
牧師影心加入隊伍。
林德沒急着離開艙室，他留心到角落裡有許多半人高的儲液罐，微微刺鼻的味道提醒他，這裡面裝的都是滷水，和腦池裡的液體一樣，遇到明火就會爆炸。
“好東西。萊埃澤爾，影心，咱們扛上它。”
“你又在搞什麼？”洋基妹一臉忌憚，但還是聽話地背了兩隻儲液罐。
他們三人一人扛着兩個易爆罐子，這裝束打扮，有種自爆卡車的美。
“雖然不知道這些罐子具體有什麼用，不過有備無患一直是我的行事準則。”林德喘了一口氣，揮手道，“希望就在前方，走吧，咱們一起逃出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