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皇后娘娘阮琳珞,居然還是皇后。此旨一出,全國譁然,甚至還有不少人覺得荒唐至極。
李煥登基之後,按部就班地清理掉了不少人,而要求處死元皇后阮琳珞的奏書,也是一本連着一本,可李煥卻只作未見,故意對阮琳珞避而不談。
他這樣曖昧的態度,讓朝中衆臣捕捉了蛛絲馬跡地線索,開始暗中揣測到了些許苗頭。
當初,阮琳珞是太皇太后親自挑中進宮的,而且,傳說她還是鳳凰命格,天生就是做皇后的料。
許是,新帝李煥也是在意這樣的傳言,所以纔會對她如此入迷,如此寵愛……
遜位逃竄的李政,如今已經是自身難保,據說他攜着一批親信之人逃到了英州,雖然當初李煥下旨,將他貶爲庶人,表面上是要放他一命,其實背地裡還是痛下殺心要斬草除根。
李政如今也只是苟延殘喘,不管他逃到哪裡,身後總有朝廷追殺他的人馬如影隨形,勢必要取他人頭,才肯甘心。
阮琳珞被李煥幽禁在水月宮長達十餘天之久,沒人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她身邊的宮女太監,全都被一一殺死。整個宮殿,如同冷宮一般的死氣沉沉,李煥沒有給她留下一個親信之人,就連太子也派人抱走,連夜送出來宮外。
李煥只給阮琳珞留下了一道旨意和一尺白綾。
如果她執意尋死,那麼在她死之日,太子也會夭折於此。如果她不想死,就要順從旨意,重新被迎立爲後。
再度爲後……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並未給朱家人帶來一絲一毫地喜悅,反而是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朱元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哭得幾度失聲,着急忙慌地就要準備行囊,趕回京城。
此事一出,讓原本安排家人出行的朱錦堂,心中有了少許遲疑。
按理,阮琳珞能夠死裡逃生,本是一件大大地好事。可是,就算新帝李煥如何地宅心仁厚,寬容慈悲,也不會立一位前朝之後爲自己的皇后,這完全是超乎常理的事情,讓人無法理解,更不用說去接受了。
朱家上上下下,唯有沈月塵的反應,略顯淡定些。她似乎早有預感,只是沒料到,會如此峰迴路轉,發生這樣充滿戲劇性的事情。
仔細想來,阮琳珞今年不過才十七歲而已,正值人生中最好的年華。而且,憑她的容貌,氣質,品行,才情,樣樣都不輸人……所以,如果李煥真的對其動心,也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男女之情,本就玄妙……何況,依着阮琳珞今時今日的處境,她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面對這樣詭異的情形,朱老爺子再次出聲,着意讓沈月塵等人離家的事情,暫時先緩一緩,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送朱元蘭和阮仕林回京,看看阮家是什麼態度爲好。
沈月塵聽了這話,心下稍安,如果能不走的話,那自然最好。她捨不得離開這個家,更捨不得離開朱錦堂。
原本給長房二房預備的車馬,卻是正好解了朱元蘭的急切。
朱峰親自上陣,護送着妹妹和外甥一路回京。朱家上下,則是一點點收拾起復雜的心情,儘量照常生活。
事發突然,但還是讓朱家一直緊張不安地氣氛,得以短暫的緩解。
朱家的生意一直不太好,雖然家裡不缺錢花,但眼看着情況,每況愈下,朱老爺子心裡還是不安穩得很。
朱錦堂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雖然還不宜費心勞神,但老爺子還是把他叫到了書房一起商議。
朱錦堂才一坐定,老爺子就從桌子上抽出一本賬本放在他的眼前,道:“這是之前你不在的時候,錦綸代替你做得賬目。你瞧瞧,看看如何?”
朱錦堂的眉心一動,伸手翻來賬本,仔細地看了起來。
看了半響過後,他點點頭道:“做得還不錯。”
老爺子淡淡道:“我也知道他做的不錯,我今兒叫你來,不是爲了讓你誇他。只是,想讓你看看錦綸這孩子的心思如何?”
朱錦堂微微沉吟,明白了祖父的意思。
老爺子嘆息道:“之前因着你下落不明,我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錦綸這孩子,還算沉得住氣,沒少爲了你的事情奔走,在生意上也沒落下什麼。所以,我想了想,往後還是要多給他點機會,試一試身手。不過,爺爺這話的意思,並不是對你有什麼壓力,你從小到大,爲朱家勞心勞力所付出的東西,遠比錦綸要多得多。”說完,他從懷中摸出一把對牌和鑰匙,擱在桌子上道:“這是賬房銀庫的鑰匙和領銀子的對牌,從今往後就由你來保管吧。”
朱錦堂微微一怔,忙立起身來,道:“爺爺,您這是如何啊?”
銀庫的鑰匙和對牌,代表着一家之主的象徵。按理,這東西該由老爺子傳給父親,然後,再由父親傳給他纔對。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來說話,跟着道:“這是你爹出發之前還給我的。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它拿給你,讓你來做這個主。”
“之前你遭了那麼些的罪,你不說,爺爺也知道。爲了這個家,讓你受苦受累,還險些配上了性命,實在是讓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覺得心酸和後悔。錦堂啊,你能活着回來,對咱們一大家子人來說,就是最好的恩賜了。爺爺一直認爲自己是個不服老的人,但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爺爺真心開始服老了。所以,這個家早晚都是要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朱錦堂的心頭不免涌起一陣陣暖暖的酸澀之意。
在他看來,爺爺一直都是個老頑童似的人。這會,親耳聽見他說了自己老了,心裡免不了覺得有幾分難受。
老爺子抿了口茶道:“說來,你爹的年紀也不小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那般硬朗了。往後,你好好來當這個家,不用擔心別的,這都是你應得的。”
朱錦堂把鑰匙和對牌攥在手裡,心頭多了一份沉重感。
與其同時,在西苑正房,黎氏也正在和沈月塵在一處說着話。
黎氏抱着暄哥兒在懷,眼睛卻又時不時的放在明哥兒的身上,眉眼彎彎,含着笑意。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心情像這樣笑過了。
沈月塵親自給她送上了蜂蜜菊花茶,黎氏不捨得放下暄哥兒,只點了點頭:“先放着吧,我等會兒再喝。”
沈月塵聞言把茶碗放下,靜靜地陪着她一起等。
黎氏低頭瞧着暄哥兒紅撲撲地小臉蛋兒柔聲道:“這孩子長得真快,才幾天的功夫,抱起來可是沉了不少。”
沈月塵含笑應道:“這孩子的胃口不錯。”
黎氏點點頭,不免有些感慨道:“明哥兒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他這樣好養活。”
明哥兒這會正在地上專心致志地玩陀螺,自然沒留意到黎氏提起了他。
黎氏又抱了暄哥兒一會兒,才捨得將她交給吳媽。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溫溫的茶水,隨即開口道:“我今兒叫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沈月塵挺直後背,道:“您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黎氏含着笑道:“老爺去了京城之後,我這心裡一直不踏實。所以,我想跟過去看看,就算幫不上什麼忙,也能親自照顧照顧他。”
沈月塵聞言微微點了一下頭。
黎氏繼續道:“我這麼一走,家事方面不能沒有照看打理。我之前看你打理西側院打理得還不錯,也是時候學着照看整個家了。”
沈月塵有些受寵若驚起來。打從她進門之後,黎氏還是第一次親自開口,讓她來管理家事。
黎氏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以前因爲心中多有顧忌,很多事情做起來都放不開手腳。所以,不好擅自做主,如今,咱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看見了不少你的長處。所以,纔會放心讓你接手的。老太太也說了,讓我給你個機會試一試。”
沈月塵微微垂眸,心裡雖然高興,但還有很多顧慮。
黎氏對她的心事略有察覺,繼續道:“老太太和我對你都有信心,所以,你就不要推辭了。家裡的規矩,大部分都是老太太定下來的,你只管照着去做,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提前知會一聲,請示一下,只要改得有理,老太太也一定會點頭同意的。”
沈月塵沉思片刻,方纔點頭應道:“難得老夫人和夫人如此看重月塵,月塵自會竭盡全力,不讓您們失望。”
黎氏聞言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凡事盡力極好。咱們家人少,事情也不算多,你嫁過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等親自上手之後,慢慢熟悉起來,事情也就好做了。”
沈月塵謙虛道:“往後如有不懂之處,還免不了要勞煩長輩們多多提點纔是。”
黎氏點了點頭,笑得一臉溫和。
傍晚時分,朱錦堂和沈月塵一前一後回到房中,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帶回來了一本賬本。
朱錦堂見狀,眉心微動道:“怎麼?長輩們給你派差事了?”
沈月塵笑了一下,點點頭道:“嗯,說是要讓我管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