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路上艱苦,楊鳶洛和墨西決還算得上是輕鬆的,有馬車可坐,偶爾到了驛站還能睡個安穩覺。
墨祁煜對楊鳶洛的消息一直了如指掌,這日軍隊已經行至一間小小的驛站,墨祁煜思念至極,又頗爲擔心,但是轉念又一想,自己要是真的過去了的話,那裡又不比南儲的皇宮,他不太熟悉,萬一真有什麼差錯,那麼楊鳶洛所做得努力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想來想去,墨祁煜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託人帶到驛站去。墨西決身邊所帶的也有幾個是自己的人,怎麼着也能幫他遮掩過去,這信必然要送到楊鳶洛的手裡,相比起來,還是送信的方式安全得多。
原本也相安無事,墨祁煜這邊也只當信送到了,因爲中途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驛站內也沒有異動,可是偏偏就是等不到楊鳶洛的回信,墨祁煜這邊就有些不安着急了。
“王爺,你也別太擔心了,說不定王妃現在只是不方便回信,畢竟那邊眼線衆多……”
墨祁煜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望着月色,若有所思。
驛站之內,楚依菱翩翩趕往楊鳶洛所住的屋子,臉上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屋外月光皎潔,樹影婆娑,還有從不知何處傳來的花香,若有似無,引人遐想。
楊鳶洛輕啓腳步,踏出房間。
夜色這麼好,此處驛站的景色的確不錯,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花開得紅豔豔的,甚是賞心悅目。可是不知爲什麼,楊鳶洛卻是心裡堵的慌,像是一大顆石頭被人用蠻力懸起來,掛在心頭,總是要擔心它會不會砸下來,帶起一個大坑。
低頭思索了一番,感覺自己的計劃也並沒有什麼紕漏,楊鳶洛輕笑,大約是和墨西決相處久了,被他傳染了多疑的性格吧。這真不是個好習慣。
“沙沙……”樹葉搖晃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只有蟲叫聲的夜裡十分明顯。
楊鳶洛反射性的一驚,扭頭看去,只見青石路上,一窈窕紅衣女子緩步走來。
看清楚來人,楊鳶洛習慣性的挑了挑眉,脣角微翹。
“楚依綾。”
楚依綾高傲地揚起下巴,“怎麼才這麼幾天不見,你就當我這麼陌生了?”
“當然沒有。”楊鳶洛輕笑一聲,“不過你不是在宮內嗎,怎麼也跟過來了?”
“我去哪兒用得着你管嗎?”楚依綾冷哼一聲,一字一句的說道,“別以爲你受寵,跟着皇上御駕親征就把自己當會兒事。”
“不敢當。”楊鳶洛擺出一份笑眯眯的表情。
“不用裝了,我已經看穿你的僞裝了!什麼失憶,全都是假的吧?說,你這麼做是不是爲了配合墨祁煜,想要讓他成功造反!虧得當今聖上把你納入後宮,立爲寵妃,你就這麼對待他的一片癡心!”楚依綾越說越激動,恨不得把自己求而不得的極度憤懣全部用這些話語宣泄出來。
楊鳶洛心中大驚,不知道楚依綾是怎麼知道她的計劃的,這件事明明應該只有自己和墨祁煜知道纔對,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不會透露出去,墨祁煜應該也不會說纔是。
難道是墨祁煜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行動,然後把事情給暴露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不對,不該自亂陣腳,或許只是楚依綾自己腦補出來的想法猜測,但是她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猜測呢,而且還猜的這麼準……
楊鳶洛的內心此刻翻滾奔騰,思緒紛飛完全停不下來。不過她沒有忘記用笑容來掩飾自己的震驚,裝作一副根
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的樣子,“什麼僞裝?什麼墨祁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話語間帶着絲絲小委屈,讓楚依綾恨得牙齒直癢癢。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裝!你以爲墨西決真的喜歡你嗎?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楚依綾恨極反笑,“你是墨祁煜的王妃,手中的寶貝。他把你納爲妃,放在後宮,可是讓墨祁煜丟光了面子呢。你說,連自己的王妃都保不住,他還算個男人嗎?”
楚依綾的話字字句句直擊楊鳶洛內心,差點兒讓她臉上的表情崩裂。幸好楊鳶洛險險控制住自己出離憤怒的情緒,依舊繃着一張笑臉。
眼見自己說了這麼多話,爲了讓楊鳶洛和墨西決徹底反目,讓她親口承認自己在假裝失憶,結果對方的表情絲毫不變,一時間楚依綾的嫉妒忿恨一下子衝脫僵繩,超越理智,控制住了楚依綾的大腦和四肢。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爲什麼不說話!你說呀!你快承認你的失憶都是僞裝出來的,你留在西決身邊也是要對他不利。不,我不會讓你如願的,西決是我的,誰都不能夠跟我搶,就算是他喜歡你,他愛上了你,那也不可以!”
“山不來就我,我便就山,大不了我處理掉了你再來讓西決重新愛上我!”
說話間,楚依綾伸手猛的推了一把楊鳶洛。如果說楊鳶洛平時,楚依綾決計不會能夠碰到她一根汗毛。但是此刻的楊鳶洛,被楚依綾滿腔的話給震驚到了,心緒也不知飛向了何處,這讓她的慣性反射也隨之慢了半拍。
結果就是楚依綾的那一下子,狠狠地全力打在楊鳶洛身上,楊鳶洛躲閃不及,直直的受了一掌,輕巧的身體往後仰。
“砰”的一聲,楊鳶洛的後腦勺猛力的撞擊到了臺階,悶聲撞擊使得楊鳶洛當場暈了過去。
而慢一步趕來的墨西決,到的時候,正巧看到楊鳶洛倒下的一幕,連忙提氣狂奔過來,滿眼心疼的扶起楊鳶洛。
擡眼看向楚依綾,眼中的怒火甚至嚇得楚依綾後退了兩步。
楚依綾故作鎮定的說道,“她是在假裝失憶,我,我只是想教訓一下她。”語氣越說越弱,在墨西決面前,楚依綾始終囂張跋扈不起來。
墨西決冷冷的回答道,“我知道。不是隻有你纔看到了那封信。”
“那你還護着她!”楚依綾滿心的不甘像是找到了支撐點,聲音一下子上去了。
“算了,我先帶她回房,自己去受罰吧。”說着,墨西決抱起楊鳶洛轉身就走,直接回了房,留下心碎一地的楚依綾。
到了房間,墨西決溫柔的將楊鳶洛放在牀上,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動作輕柔的好似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楊鳶洛,我就那麼不值得你喜歡,不知道你看上一眼嗎?”
“那個墨祁煜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奮不顧身,爲了他來接近我,算計我?”
“楊鳶洛,你真無情,我把我的真心捧上了,你就這麼狠狠的給砸在了地上?”
“爲什麼你就不願意愛上我呢,難道只能這樣了嗎?”
對着暈倒了的楊鳶洛,墨西決輕撫她額頭,語氣喃喃好似情人間的低語。
“來,吃下它。”墨西決拿着從袖口掏出的瓷瓶,動作輕柔的倒出了一顆暗紅色的丹藥,藥氣隨着丹藥瀰漫開來。
扶起楊鳶洛,依舊動作輕柔,掰開她的嘴,然後把丹藥塞入她的口中。整個過程,墨西決臉上都是帶着溫柔到詭譎的笑容。
“這顆丹藥可是價值連城。鳶洛,你看我對你多好,這麼珍貴的
藥,我就這麼給你吃了。”
那顆丹藥是墨西決無意間弄到的。他在拜訪一個奇門道士的時候,那個道士正好在練丹藥,機緣巧合下,道士成功練出極品變異丹藥。
據說,只要給人喂下它,就能讓人忘了此前所有事情,並且將想要的記憶直接灌輸給那個吃下丹藥的人。
當然,爲了這顆變異丹藥,道士還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成功煉製出丹藥的解藥,爲了給使用丹藥之人留下後路。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可惜,這個珍貴無比的丹藥就這麼被墨西決用在了楊鳶洛身上。
夜色中,墨西決的笑容越笑越大,帶着幾許悲涼和絕決。
楊鳶洛說是昏迷,其實也差不多可以說是睡了一覺,因爲第二天起牀時間,她就醒了。
只不過此刻的她,和昨夜的她已經完全的變成了兩個人。接收了墨西決灌輸創造的記憶,楊鳶洛這回是真的徹底失憶了。
墨西決說,“楊鳶洛,我是當今聖上,你是我最寵愛的貴妃,我們兩情相悅。墨祁煜爲了報復我,之前還把你奪走了,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你重新救回來。你知道嗎,我們是一對,相愛許久,我們不可以這麼簡單的就被墨祁煜拆散好嗎?”
“墨西決……”楊鳶洛醒來看着趴在牀沿上睡着的墨西決,內心柔軟不已。
聽到楊鳶洛的動靜,墨西決睡眼朦朧的擡頭看過去,“嗯?”
寵溺的表情就像要滴出水來。
楊鳶洛從墨西決給她創造的新的記憶中知道,兩人的相處應該就是這樣的,但是卻還是本能的感覺陌生並且奇怪,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還沒有睡醒。
“前線戰況如何了?”楊鳶洛問道。
墨西決故作傷心,低沉着語氣說道,“不太樂觀。”
“什麼?拿地圖來,我看看!”
墨西決知道楊鳶洛雖爲女子,但是實際上能力絲毫不差任何男子,而且武功了得。所以楊鳶洛這麼說,墨西決也就真的去拿地圖給她看了。
聽她的語氣,墨西決敢相信她對於排兵佈陣應當也是十分了得的。
兩人對着地圖討論了一番,事實上墨西決並沒有多說什麼,大部分的行軍計劃都是由楊鳶洛制定的,墨西決對她的能力也是十分震驚。
對於自己昨晚給她喂下丹藥的決定,墨西決發現這真的是特別正確的舉動,同時也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幸好自己及時把她拉到己方陣營了。
不然和這樣子的人敵對,真的是一種自殺式的方式。
排兵佈陣結束,就是要拉開戰爭序幕的時刻了。
行軍計劃中,楊鳶洛定下的決定是由自己出徵帶兵迎會敵軍,疾速出擊,打個對方措手不及。而後墨西決領兵後援,掌控戰場局勢。
另一邊墨祁煜的陣營中。
“報——”一個哨兵從陣營外拖着調子狂奔進來。
“說!”墨祁煜對着軍中地圖,擡都不擡一眼。
“敵軍來犯,是否開戰?”哨兵的神色略有些奇怪,但是還是把自己該上報的事情說完。
話音落下,墨祁煜終於擡頭了,“那就開戰吧。”
原本墨祁煜說完這話,哨兵應該就此退下了,只是這次的哨兵動都沒有動,還是跪在地上,墨祁煜感到有些奇怪,“還有事要報嗎?”
哨兵的話沒有之前說話來的利落,有些吞吞吐吐的,“有,那個,那個……”
對於哨兵的吞吞吐吐,墨祁煜有點生氣的問道,“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