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我被哽得猝不及防地扭頭一噴,差點沒嗆得咳出血來。這丫絕對是故意的,我擦着嘴又將腦袋歪回去,可一對上這人的促狹眼光,卻是半個字也蹦不出來。
就不該在言大夫的口頭威脅下犯了慫。
這下可好。
被這傢伙逮着笑話了吧。
“哼!”我揚着下巴故作無所謂,到底是沒找着話嗆回去。
而這一幕瞧在柳夏眼裡,又是一番的驚濤駭浪,他只道這姑奶奶也就一個趙炎治得住了,不曾想,她和程妖對上,竟是頻頻吃悶虧。
果然這當人師父是得要有幾把刷子的。
這一想,他便隨口問了問我倆這交情的由來,左右也不復雜,程妖一言,我一語的,也就攤了個清楚。
而問及這倆人的交情,竟是比我還來得早。
程妖才入幫那會兒,是天南地北的到處跑,倒不是爲着任務什麼的,純粹是因着那顆好玩的心。
這落腳趙國王城的時候,沒了盤纏便順手接了個任務,協同者正是當時稍顯稚嫩的柳夏,倆人互相不愛搭理,本該是完工就散夥的,結果這半道上,卻遇着了暗殺程妖的一行人。
寡不敵衆,程妖那時還是男兒身,初拜長老尚且學藝不精,可謂是危難當頭,一條小命眼瞧着就要賠在那裡了。
不過結局是俗套的。
柳夏一身的傷痕累累,最後仗着一招萬蛇出洞,化險爲夷,竟是將自己及程妖從刀口下救了下來。
男兒嘛。
結下個情誼無非就是這麼簡單。
你救了我,我便欠你一命。
柳夏本是怨念這人招來禍患,害得自己也差點命喪其中,可在程妖那沒個正經的主動相交下,久而久之,也覺出了此人的重情重義。
一段死黨的孽緣。
就這麼開始了。
……
這聽下來,倒還是生死之交了?
現在的倆人。
一個總管趙國,一個執掌晉國,都是四魂幡的大佬,至於我這個橫出的長老,倒是一地兒一個勾搭的,何其有幸地認識了兩位大佬。
只是,一個被我欺負,一個,卻是欺負我的。
嘖。
柳夏見我在程妖跟前吃癟,是萬分的解氣,眼瞧着我又被程妖懟了一波,一個沒收住就笑出了聲。
“小白臉,你笑屁啊。”我順理成章地遷怒於他。
後者頓時青了臉色。
不想,程妖聽我這般叫柳夏,竟是毫不矜持地一番大笑,且直拍着桌面,前俯後仰的。
柳夏咬牙切齒地盯着損友,恨恨道:“你大爺的笑個毛啊,要不是你,我特麼能有這麼個外號麼!”
誒?
他自己長得小白臉,怎麼就怪上我那半吊子師父了。
程妖聳着肩掠過炸毛的某人,嘴角的笑意仍是不減:“阿夏啊,當初是你求着我幫忙,我才勉爲其難的好嗎。”
還真和程妖有關係?
見我不解,程妖靠着椅背,漫不經心地解釋着。
當初這人啊,可一點兒都不白,反是黑得像坨煤球,直把身邊的桃花都通通給嚇走了,且其中,正好有他心儀已久的那朵桃花。
人姑娘說了,你太黑,可我想生個白嫩的寶寶。
如此果斷地拒絕了。
彼時程妖已是女兒家的妝容,一張臉去了陽剛,滿是陰柔,柳夏見他變化這麼大,似乎還白上了不少,便求着想法子,讓其幫忙換換膚色。
結果當然是藉着藥液成功變白。
然而,較之尋常的膚色,又白過了頭,且他發現自個兒變白之後,似乎更顯稚嫩了。
偏程妖還好死不死地在旁邊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加錯了藥液的分量,可是不想浪費,便還是將就着用了。
這把柳夏給氣的啊,磨着程妖將膚色往正常又調了些許,這纔去找上了姑娘,各種追啊追,總算是抱得了美人歸。
可是。
小白臉的稱號卻莫名地在幫裡傳開來,而他頂着那麼張臉,想否認都沒有說服力,連做任務都被敵人調戲,無論男女。
偏他除了招萬蛇出洞,硬功夫又顯得平淡無奇。
後來便棄了任務,跟着前輩學着處理幫務,一步一步地混到趙國的總管事,成了今日的大老爺,無人再敢置喙那三個字。
奈何還是會遇着沒眼色的人,以及,沒得怕的我。
……
要說柳夏追的那姑娘,應該就是喬碧落吧,不想他竟是爲了心上人,做了這麼些幼稚的舉動,變膚色什麼的,這聽起來,也太有趣了點。
我聽得津津有味。
當事人柳夏卻只覺鬧心,他突地呵呵一笑,對程妖道:“妖啊,你也別嘚瑟,想當初,你這傢伙頭上還不是頂着個外號。”
誒喲,我那半吊子師父也有好玩兒的外號麼。
“叫啥呀?”我來了興致直唸叨。
要說這倆人互爆底細什麼的,我這旁聽者,還真是湊了個好熱鬧。
柳夏瞥了一眼看似無所謂的程妖,不禁心裡嘀咕,奇了怪了,這傢伙不是很憤慨那個頭銜的麼,怎麼如此淡定了。
許久未提起往事,故而都擱淺了不成?
在我連發的追問下,柳夏終是回道:“這傢伙,雖是習得一身高超的媚術,可到底是個男兒身,他那師父遺憾得緊,便隨口給他批了一個成事不足的名頭。”
話落,他又盯向程妖,結果這人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竟是真的毫不在意了。
而我,從聽到那四個字起,腦海裡卻是不可避免地躥起了另外四個字。
敗事有餘。
小白曾經的蹩腳名號。
這一回味,我也不自禁地瞄向了程妖。
他回看過來,吃透了我在想什麼,不過一笑置之,指尖且摩挲着杯沿,沾上了酒液,便擡手往脣間一染,氳着酒氣落下一句:“還挺配,不是麼?”
腦海狠狠一蕩。
我這還沒來得及同他提起小白的事兒,這人竟是先挑了出來。
“什麼挺配?”柳夏狀況外的開口。
啊——
這小白臉還不知道的啊。
不等我思忖上片刻,便聽得程妖分外粗暴地對他嗆到:“關你屁事。”
柳夏哎喲了一聲,摸出腰間的短笛就照着人的心口戳了過去,後者輕鬆地擋下,然後桌下一腳,毫不留情地踢了過去。
“你大爺的!”柳夏捂着腿肚,忍不住的暴躁,實在與平時的謙謙之態大相徑庭。
程妖邪氣地笑了一聲,指着柳夏的衣兜處,輕飄飄地說:“吶,你家喬喬召喚你了。”
細細一聽。
倒真是響起了應聲蟲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