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把杯中的茶水痛快地一口氣飲盡，嘴角含笑道：“秀文姐姐先別急着誇我，重頭戲不是還在後面嗎？”
翟秀文一聽，立刻回過神來，“瞧我，一時激動給忘了，我這就去吩咐她們。”原本她只當這位小姐是異想天開，但此時樓下大廳之中那擠得滿滿當當的賓客們足以讓她明白，自己不該只當她是任意胡來的千金小姐。
翟秀文急匆匆地走出了清溪所在的房間，卻見迎面快步走來一小廝，“翟姑娘，樓下的客人都在問，剛剛撫琴的是何人，都想見一面呢。”
“這可不行，許小姐身份貴重，萬不可隨意見客，若是有人再問起，你只說撫琴的是我們泠音閣新近請來的琴師，記得了嗎？”
“是，小的明白了。只是樓下的客人見不到人，眼看就要鬧起來了。”
“你別管了，先下去安撫一下，我自有安排。”說是安排，其實也是許小姐的主意。
此時樓下大廳裡兩個小廝已經忙不過來了，我的天啊，他們泠音閣的生意什麼時候這麼好過？位置都安排不過來。
“琴聲怎麼停了？方纔那撫琴之人究竟是誰？我願意出銀子點她一曲，要多少銀子？”其中一人拉着正在奉茶的小廝道。
“這個……小的不知啊，已經有人去問東家了，公子稍安勿躁啊。”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位置往前面安排一點？我可以給你銀子。”如果那位撫琴之人真的願意見客的話，好歹比後面的人還多一些機會。
“恐怕不行。”這衆目睽睽之下，自己只怕要被其他客人罵的。
這位公子仍是不死心，拉着小廝壓低了聲音道：“你說，要多少銀子？”
“這……”
就在小廝猶豫的時候，樓上有聲音響起，衆人頓時凝神細聽，卻發現並不是琴聲，而是輕靈的笛聲，笛聲穿梭而過，仿若清風吹拂。
笛聲既歇，簫聲又起，接下來是琵琶聲、箜篌聲，自左往右，接連從每個房間裡傳來，婉轉哀傷、泣露清響，各有各的醉人。
翟秀文收起自己的琵琶，難以平復心裡的激動之情，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彈得這樣暢快淋漓了，在聽到那樣的琴聲之後，自己也不免被激勵了，這一曲彈得相當用心。
而她也聽得出其他姑娘今日所奏之水平較平日高出許多，不知是不是跟自己一樣被方纔許小姐的琴聲激起了好勝心，所以就拿出自己的渾身解數，凝聚全部的心神來奏這一曲。
師父，您說的是對的，是如煙她錯了。
樓下此起彼伏的叫好聲打斷了翟秀文的思緒，她趕緊放下琵琶走下樓去。
“東家。”幾個小廝見她下來了，連忙上前行禮。
衆人一看原來此女子就是可以當家做主的人，立刻就有人開口問道：“之前撫琴的女子是誰？可否一見？”雖然這些樂音都很好聽，但仍唯有最初聽到的那一首琴曲最震動人心。
“還請各位恕罪，那位姑娘是我們泠音閣請來的琴師，她是不見客的，各位要是……”
不等翟秀文說完，又見一容顏清秀的粉衣女子手拿玉笛從樓上走了下來，她也不看衆人，只徑直走到翟秀文的身邊，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位姑娘說了，可以在雅間之中單獨給人撫一曲，但她只能隱於簾幕之後，斷不會以真面目示人。她說，有關於這一點，希望秀文姐能夠跟客人說們清楚。”
翟秀文詫異地看着身旁的女子，“她真的是這樣說的？”
女子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好，我知道了，你先上去吧。”
翟秀文凝思了片刻，纔看着底下衆人開口道：“諸位，方纔撫琴的琴師說了，可以爲你們中的一人單獨撫一曲，但……她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只能隔着一層帷幕，若有人願意的話……”
翟秀文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年輕男子出聲道：“餘是被她的琴聲吸引而來，欽佩的是她的琴藝，她又不是青樓賣笑之人，又何必非要以容貌示人，餘隻聽她撫琴便足矣。餘出五十兩，不知可否聽她再撫一曲？”
五十兩？這個價可有些偏高啊，瞬間就打擊了那些囊中羞澀的人。
此時卻有人淡淡出聲：“一千兩。”
衆人還未從一下子就喊到五十兩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直接被這一千兩給砸暈了，一首曲子一千兩，這也太敗家了吧？這是哪家的紈絝子弟啊？
哎，這個紈絝子弟長得還挺英俊的，看起來溫文爾雅，氣質也很沉穩，根本不像是那種一擲千金的敗家子兒啊。
“兩千兩！”
人家都說京城腳下多貴子，如今看來，這話是一點兒不錯，剛來個一千兩，現在又來了個兩千兩的，是皇親貴胄還是怎麼地？
不過，這位公子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啊，等一下，這不是……昌平候府的小侯爺嗎？好多人都知道他沒事的時候經常在街上閒逛，這倒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花錢如流水的主兒。不過，花兩千兩買一首曲子，這也太敗家了吧？
楚奕渙挑釁地看着坐在他旁邊的程沐予，“我今天就是要這位神秘的姑娘爲我單獨撫一曲，如何，沐世子還要不要跟我爭？”
昨天他離開之後，就打定主意今天還會再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許清溪究竟要做什麼，但是從她不惜放下恩怨跟自己借銀子這一點來看，就知道她肯定是要在這泠音閣做些什麼。
現在看來，自己來這一趟還真是值了。原來傳言中於音律之上一竅不通的許小姐，竟然擁有如此高超的琴藝。
原本他還有些懷疑方纔撫琴之人究竟是不是許清溪，但自從程沐予喊價之後，他就能十分確定了，若方纔撫琴之人不是許清溪，程沐予纔不會花這閒錢只爲了聽一首曲子。
他今天就要報了他們師兄妹二人聯合戲耍自己的仇，程沐予要真的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買下許清溪的這一曲纔怪！自己也要讓他嚐嚐做冤大頭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