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在試煉宮殿門外,可謂萬人空巷,一聲不聞,都在等着這勇悍的林清,如同圍追堵截瓦罐中的老鼠一般,冒頭就打!
李美琳和嫣然也聽到了這林清勇奪神級頭銜的消息,母女都驚呆了。
這是地球都無法阻攔林清的逆天節奏麼?
她們知道林清牛逼,但怎麼也想不到,林清居然如此牛逼!
別人也許不知道林清的底細,但作爲與林清一起進入空間,最親近之人,李美琳和嫣然,對林清的底細,那是再清楚不過了哇。
這傢伙,只不過加入空間,不足3個世界啊有木有?
他可是一路被大幫派追殺,被各種強大實力欺壓有木有?
這樣的一個人,難道真的能在強手如林、深潭巨鱷的空間,闖出一片天空?
將這令人窒息、污泥濁水、弱肉強食的空間,一手翻轉過來,成爲一個逆天的傳奇?
有可能!
林清的存在,本身就一直在驗證一個道理。
有哥在,一切皆有可能!
李美琳和嫣然激動地抱在一起。
嫣然強忍住尖叫的念頭,湊在媽媽的耳邊,低聲道:“林清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李美琳比嫣然想的更多,她蹙起黛眉,看了那被封鎖地密不透風的試煉宮殿大門一眼,愁腸百結。
“媽,你在擔心林清他逃不出來?”嫣然敏銳發現了媽媽的憂愁。
“是啊,雖然我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但這個場景,實在太嚇人了。四大幫派派出了總計不下12個百人團,各路精英好手,光是人數就足有1300人以上。這種陣勢,只怕是這個庇護所都市,前所未有的。林清只有一個人,就是三頭六臂,也逃不出來啊。“
有這個看法的,不只是李美琳。
旁邊看熱鬧的傢伙們,也一個個議論紛紛。
“這人雖然精彩絕豔,拿到了神級頭銜,但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是啊,再高的頭銜,對死人也沒用。”
“你們爲毛這麼看衰這林清?我倒是覺得,能有本事,將洪幫玩出花的傢伙,能讓洪幫大佬在這裡傻等8天,快站成望夫石的傢伙,不會是那麼簡單的。”
“再牛逼逆天也沒用。你沒看到這陣勢?你何時見過四大幫派一起出兵。這陣勢都夠去迷宮打妖鬼妖獸,開荒拓邊了明白麼?”
“我擦,這些幫派也是傻-逼,我們冒險者整日在迷宮中,被妖鬼異獸追殺地死傷慘重,他們連放個屁都不敢!只會欺壓我們,逼着我們繳稅納貢,一點人事都不幹!結果現在要追殺一個不服他們管束的天才,就悍然出動了這麼多人!”
“孫子!孫子!欺負良善是惡狼,遇到妖鬼妖獸,都變成夾尾巴狗,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人類的劣根性,在這羣大佬們身上,體現地太明顯了。就這樣幹,我們這庇護所城鎮,也只能一天天萎縮,眼看妖鬼異獸一步步緊逼,看看我們的綠區,萎縮地還剩多少?”
“收穫一天比一天小。妖鬼一天比一天逼近。賦稅保護費一天比一天高。危險一天比一天大,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過!”
“他孃的,希望這神級冒險者,出來將這羣大孫子都幹翻了。最好再踩上兩腳,統統殺光!”
“對,這幫傢伙,死光了纔好。”
“別做白日夢了。沒戲。好虎難敵羣狼。何況這裡的都是四大幫派的精英團,就算這人是將環區的強者,都會被上千人的輸出,轟殺成渣!”
“唉。好人不長命,王八活千年。”
各路人,議論紛紛,但總體來說,大家對於內戰內行、外戰外行、欺壓良善,人事不幹的四大幫派,都充滿了各種反感和仇恨。
他們被壓抑地太久了,被剝削地太狠了,被欺負地太痛了,被折磨地絕望了。
不在絕望中爆發,就在絕望中滅亡。
此時,一個林清,卻成爲了這庇護所城鎮中,一泓洗滌腐臭死水的逆流活泉、一股打破沉悶死寂的清新空氣、一縷透過鐵青霧霾灑落人間的陽光,成爲了憋得要爆炸、憤懣無處發作、佔據人口95%的底層冒險者們,那一道發泄與爆炸的導火索!
李美琳想起了自己進入空間以來,短短一個月來,那30個****夜夜,無盡的絕望,深深的恐懼。縱然她眼光心智過人,也已經心力交瘁。
她輕輕吟誦了一首詩:“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也許銅的要綠成翡翠,
鐵罐上鏽出幾瓣桃花。
再讓油膩織一層羅綺,
黴菌給他蒸出些雲霞。
讓死水酵成一溝綠酒,
飄滿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們笑聲變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麼一溝絕望的死水,
也就誇得上幾分鮮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這裡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
看它造出個什麼世界!“
嫣然嬌軀一震。
她做夢也想不到,居然從那麼溫柔體貼的媽媽嘴裡,聽到了如此剛勁有力的詩句!
這首詩,經過李美琳這看似嬌弱不勝的風韻少婦口中,緩慢而篤、鏗鏘有力地吟誦出來,在這人羣聚集、人山人海的試煉廣場上,彷彿一顆巨石,投入了一片死水,激盪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人們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麻木,漸漸變了,變得激昂、高亢,他們被這首聞一多的詩,戳中了痛點、苦點、淚點、怒點???這首平素沒人想的起來、也不敢吟誦的詩,在此時意蘊悠長、卻彷彿每一句話,都吼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一個青年怒吼起來。
“是啊!特孃的這混蛋遍地、虎狼屯階的城鎮,就特麼是一灘又臭又髒的死水啊。在這潭死水中,還能有什麼希望?”
一個20多歲的乾瘦男子,狠狠抽自己大嘴巴,抽的兩腮紫紅,抽的眼中淌血。
“嗚嗚,小妹,哥對不起你。哥不是人!我讓你去陪那個****的大佬,你被他活活逼死了啊。慫包哥不是人,到現在都不敢給你報仇哦。我的妹子!”
一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女人行屍走肉般坐在地上,神經質地大笑起來:“嘻嘻。我的丈夫被拉去當礦工,結果一去不回,隊長說被妖鬼吸乾。我找那隊長,陪他睡了三個晚上,才知道根本是挖出了值錢的礦石,被隊長推入坑中活活餓死了。這該死的天,這該死的空間,你爲何不塌了?不崩了啊!”
她的笑聲,淒厲而尖銳,兩腿蹬直了,在地上打滾起來。
整個偌大的試煉廣場,到處充滿了這種畫面。
崩了!
一切秩序,都崩了!
人們哭着、喊着、叫着、罵着、笑着、打着,瘋狂地宣泄着自己對這吃人空間的不滿和對所謂的秩序的痛恨!
漸漸的,聲音開始變了。
在李美琳的帶動下,所有人都開始漸漸吟誦起聞一多的【死水】。
聲音從小到大,漸漸大如雷震!
佛法有云,佛祖講經,振聾發聵,聲如巨雷,故而有大雷音寺一說。
而這裡,聚集了幾千人的怒吼,同樣人聲鼎沸,鏗鏘有力,雷聲滾滾!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大佬們聽到了這裡的騷動,驟然轉頭看來。
龍頭大佬皺起眉頭道:“這幫瘋子在喊什麼?”
“貌似有人在鼓動人心”刀口齊壇主冷冷道:“我這就派執法隊過去,殺人立威。”
“算了,正事要緊”龍頭大佬瞟了一眼紋絲不動的其他三個幫派,沉聲道:“我們動了,別人不動,位置不都被他們搶走了?通知三團、四團,調轉槍口,但凡有刁民暴徒敢於衝擊陣營的,格殺勿論。沒關係,殺光都行!”
其他三個幫派,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去竊竊私語一番後,就冷眼旁觀,看着這羣被他們視爲瘋子、刁民、暴徒的傢伙,在那裡肆意宣泄。只不過,都留出了足夠的人手,將冰凌的槍口和鋒利的刀刃,對準了這些暴動中的暴民,時刻準備屠殺。
在這冰冷殘酷的庇護所城鎮,人命賤如狗。橫豎每日都會有升降機,送下了活人。只要別殺地太過分,大佬們一般都懶得去搭理。
在他們看來,那林清,那技術,纔是要緊的。
這些暴徒刁民,落魄乞丐,發泄牢騷,打什麼緊?
李美琳美眸清冽,眼神堅定,與嫣然竊竊私語一番,母女兩個決心,要在這裡,給林清創造出足夠的條件!
也許,我們的力量,微不足道。
也許,我們的聲音,永無迴應。
也許,我們的地位,卑微如狗。
也許,我們的命運,無法改變。
但是!
誰也別想讓我們沉默無言,誰也別想奪走我們說話的權利,誰也別想拿走我們反抗的自由!
一股低氣壓大風暴,悄無聲息地在這試煉宮殿廣場前,數以千計的庇護所人羣中,醞釀着,發酵着。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這裡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
看它造出個什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