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還真的碰見了這隻大公雞。
顧青山就笑着站起來,跟對方打招呼。
“我來是爲了荊棘鳥的召喚。”
“原來如此,可惜我年紀太大,不然還真想混一點小東西,就算是拿去賣了,也還可以換幾個錢用。”
“哈哈……”
兩人寒暄一陣,大公雞提議一起共進晚餐。
用它的話說,小鎮這麼大,好不容易纔找到兩個活人,要是分開了,恐怕就很難再遇到。
不等顧青山拒絕,大公雞打了個響指,先把顧青山的單買了。
大公雞又一揮翅膀,直接要了一套頂階的四人套餐。
顧青山和蘇雪兒對望一眼。
這就真的盛情難卻了。
他們沒有別的事,也確實還沒吃飽,陪着對方再多坐一會兒倒也沒什麼。
四人落座。
“還不知道這位美麗的女士如何稱呼?”大公雞望着蘇雪兒,彬彬有禮的問道。
“你好,我叫蘇雪兒。”
“哦——”大公雞拍了拍顧青山的肩膀:“鮮花與牛糞,完美組合,我祝福你們。”
“謝謝。”蘇雪兒甜甜的笑道。
顧青山則滿面無奈的望向那根木頭。
“不知道這位是?”他問道。
“啊,這是一位尊貴的女士,她不允許我說出她的名諱,恩——”大公雞看看那木頭,爲難的道。
“無妨,”木頭中傳來一道低沉的女聲,“這兩個小傢伙都跟我們的老朋友有些聯繫。”
木頭層層裂開,一個栩栩如生的木質美女出現在幾人面前。
她望着顧青山,露出感興趣的樣子:“鐵拳俱樂部的新人?”
“是的。”顧青山大方承認道。
“巴利的腿真的好了?”
“對。”
“他中的那種詛咒極其厲害,我原本以爲他會來求我,結果他倒是硬氣的很——蠢貨,難道生死比面子還重要嗎?”木質美女發脾氣道。
“他爲什麼不去求您呢?”蘇雪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這人死要面子——自從那次在賭場連褲子都輸給我之後,他就再也沒出現在我面前了。”木質美女點燃一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道。
看來是巴利的老熟人。
顧青山就不好替巴利說什麼了。
“巴利?你們說的是鐵拳巴利?”大公雞驚訝道。
“是的。”顧青山道。
“啊,我欠他一個小小人情。”大公雞低聲嘟噥去了。
木質美女轉向蘇雪兒道:“你的老師還好嗎?”
蘇雪兒一怔。
“您認識我的老師?”她坐的端正了些。
“當然,血海魔主嘛,你身上有血海契約的味道,我一聞就聞出來了。”
蘇雪兒試探着問道:“不知道您和我的老師——”
“他在追我。”
木質美女簡潔的說道。
蘇雪兒擦了擦額頭的汗。
“放輕鬆,小姑娘,我不會成爲你的師母。”木質美女瞧着她緊張的模樣,說道。
大公雞一直屏着呼吸,聽到這句話才大笑起來:“說的對,血海魔主那傢伙太文弱了,哪像個真正的男人。”
這時精美的餐具出現在長長的餐桌上。
各種各樣的餐點逐一顯現在餐盤中。
“直接開動吧,我餓壞了。”大公雞道。
木質美女一眼掃完所有菜品,不滿的道:“怎麼沒有雞肉?”
大公雞頓了頓,尷尬的道:“那個——雞肉還是不要吃了吧。”
“你又不是雞,你只是長得像雞,能不能別妨礙我吃雞?”木質美女道。
大公雞沉思片刻,忽然一拍桌子道:“對,我不是雞。”
它就又點了一分雞肉三明治,一份烏雞湯,一份燜全雞。
木質美女這才鬆開眉頭。
“你不錯,比血海強多了。”她衝着大公雞的耳朵吹了口氣。
大公雞眯着眼,飄飄然道:“那是當然,我的女士。”
木質美女滿意的點點頭,優雅的端起碗,開始喝烏雞湯。
大公雞的眼珠子轉過來,卻望向顧青山。
“小子,除了這位女士,整個九億層世界之中,其他任何人敢跟我提吃雞,我就會打的他連媽都不認識,這是我的原則問題。”
它肅然傳音道。
顧青山竭力保持面部表情不變。
“好的,強者確實該有自己的原則。”他以極其嚴肅的聲音迴應道。
大公雞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這樣一頓豐盛的晚餐吃完,夜已經深了。
雙方走出餐廳。
道別的時候,木質美女不由分說,將一片樹葉按在蘇雪兒的眉心上。
那樹葉散發出翡翠一般的光芒,漸漸沒入蘇雪兒的眉心裡面。
“我雖然不通預言,但也能察覺到你的未來有些堪憂,”木質美女道。
“其實也沒什麼。”蘇雪兒強笑道。
顧青山在一旁靜靜聽着,沒有說話。
只見木質美女聽了蘇雪兒的話,搖頭道:“小姑娘,千萬別大意,這片樹葉就算是我對你的一點小小保護。”
蘇雪兒禮貌的道:“謝謝您,不知您如何稱呼?”
木質美女擺了擺手,沒有回答。
她朝着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好吧,我們明天見,假期還長着呢。”大公雞也同兩人道別。
它趕緊追了上去。
顧青山和蘇雪兒又站了一會兒,直到對面的兩人消失在街角。
“她說你的未來堪憂……”顧青山面色有些憂慮,對蘇雪兒說道。
“沒事的,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師父。”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雪兒,你必須跟我說一說。”
蘇雪兒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忽而笑起來:“好啦,一點小事,我們先找個住的地方,晚上我慢慢說給你聽。”
顧青山這才點點頭。
“你吃的如何?”蘇雪兒關心的問。
“吃撐了,走吧,我們也該找地方休息了。”
“對,我都困了,快走快走。”
鎮子上住的旅店很多。
顧青山和蘇雪兒挑了一會兒,最後一致看中了一家環境幽靜的旅店。
蘇雪兒拿着顧青山的牌號,去做了住宿登記。
從這一刻開始,顧青山就覺得蘇雪兒有些不對勁了。
她明顯緊張了起來。
奇怪……
顧青山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但下一刻,蘇雪兒拿着一個精緻的小鑰匙走回來。
她握着鑰匙在虛空中點了一下。
一道門戶打開。
蘇雪兒牽着顧青山的手,走進門戶。
“看,我要的這一間是學校宿舍。”蘇雪兒道。
顧青山打量房間。
這裡果然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女生宿舍,任何一個細節都沒有缺漏。
“好吧,那我睡哪裡?”顧青山問道。
“你就睡這裡。”
“那你呢?”
“我也睡這裡。”
什麼?
這一下換顧青山緊張起來了。
同時他心中也模模糊糊明白過來,蘇雪兒到底在緊張什麼。
這樣的話……她有些緊張也正常啊。
顧青山正想着,一個帶着淡淡馨香的嬌小身軀擁住了他。
蘇雪兒。
她抱住了他。
女孩兒閉上眼,擡起頭輕輕吻住顧青山。
時間似乎停止了。
顧青山想過許多種情況,考慮過蘇雪兒面對的各種危險境況,也準備聽蘇雪兒說些什麼。
但他沒想到,蘇雪兒會這樣做。
這是從未有過的一刻。
顧青山心中所有的疑慮和想法都消失。
良久,脣分。
蘇雪兒撫摸着顧青山的臉龐,輕聲道:“睡吧,青山。”
顧青山緩緩閉上眼,向後倒在牀上。
蘇雪兒靜靜的注視着他,從脣上輕輕拈起一片透明。
那片透明的虛無,離開了她的脣之後,在她手中漸漸化作一張卡牌。
卡牌上別無他物,只有一個粉紅的脣印。
“魔女的饋贈之吻。”
“被這張卡吻中的人將陷入美妙的夢境,一直持續三天。”
“除非擁有和魔女一樣的吻技,纔可以擺脫夢境。”
蘇雪兒收了卡牌,坐在牀沿上。
她靜靜撫摸着顧青山的臉。
她就這樣不說話,只是眷戀的望着他。
直到某一刻,蘇雪兒身上出現了接連不斷的清鳴,伴隨着一陣陣絢麗光芒。
荊棘鳥的呼喚。
外界一個小時,這裡一天。
時間還是到了。
蘇雪兒嘆了口氣。
“青山,你吃掉了骷髏,這代表着你將入魔。”
她終於說出了真相。
“而我拿着那張牌,面對的是一片虛無。”
“這是因爲我終於成功的掙脫了原本的命運,從此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約束我、指使我。”
蘇雪兒收起魔女之牌,將那張命運預見牌拿了出來。
她把命運預見牌放入顧青山的口袋中。
“我現在只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所以你前路上那些即將出現的危險,我都接過來了——按照卡牌的預測,只要我替你去承受,你就可以平安度過這一關,以後會成爲絕世強者。”
說到這裡,蘇雪兒溫暖一笑。
“你只用呆在這裡睡一覺,等着我回來。”
說完,蘇雪兒摸出一張卡,丟在空中。
卡牌頓時將顧青山籠罩住。
“束縛之誓。”
“被此卡牌作用的對象,將只能在五平米範圍內移動,不可離開。”
蘇雪兒想了想,再次摸出一張卡。
這張卡卻與之前的卡都不同。
它散發着血一般的光芒。
血海魔主站在卡牌上,手中託着一面盾牌。
“血海套牌:魔主的庇護。”
“這張卡被激活之後,將在指定位置設立一個符文防護罩,任何人和攻擊都不能突破防護罩。”
蘇雪兒激活了這張牌。
一個血光防護罩從卡牌上擴散開來,籠罩住整個房間。
三張牌。
第一張讓顧青山沉睡。
第二張是爲了防止他萬一提前醒來,直接強制性的把他困在了這裡。
第三張——
儘管在阿布魯息之中,人們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可蘇雪兒還是拿出了最強的一張防禦牌,保護住這個房間。
三張牌一起發動,蘇雪兒這才真正放心了。
撫摸着顧青山的臉龐,她輕聲道:“假如……我沒有回來……”
她吻了吻顧青山。
這次是真正的離別之吻。
“你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她的身形從房間內消失。
房間裡只剩下了顧青山。
顧青山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魔女的饋贈之吻將讓他沉睡三天。
在這整個過程中,荊棘鳥的呼喚將結束。
事實上,當荊棘鳥感應到人數足夠之後,所有人都將進入它的世界,只不過有些人可以先開始挑戰而已。
照這樣看來,顧青山是趕不上這次荊棘鳥的呼喚了。
這也是蘇雪兒的目的。
三張牌,將保證顧青山什麼也做不了——當然,也不會遇見任何危險。
時間緩慢流逝。
蘇雪兒離去的空間波動漸漸平息。
房間內一片靜謐。
忽而有一柄秋水般的長劍從虛空顯現,在半空盤旋一圈,化作一名青衣仕女。
山女。
她看着顧青山沉睡模樣,不禁感到爲難。
公子陷入了沉睡,這可怎麼辦?
誠然,她作爲神劍之靈,確實可以斷一切法。
可蘇雪兒聰明極了,她的一切術法都針對顧青山,發動的時候又在顧青山最不防備的時刻。
山女固然可以破一切法,也確實不受卡牌的影響。
可是顧青山完全沒有防禦,已經中招了。
現在,顧青山自己可沒辦法掙脫這三張牌。
山女站在牀邊,心中又是爲難,又是感動。
她忍不住嘆息道:“想不到,世間真有這樣的女子。”
忽然一道男聲響起。
“什麼樣的女子?不過是個傻丫頭罷了。”
顧青山睜開眼,從牀上坐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