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逃逸了——它差點殺了我!”
大腹便便的男子站在街道邊,朝幾名警察解釋道。
一名警官不停記錄,問道:“可是你一幅毫髮無傷的樣子——”
“毫髮無傷?我見到了死神!”男子說道。
衆人一靜。
“不可能,你見到死神了,爲什麼還能安然無恙?”有人不信道。
“因爲另一位神靈出現——他救了我,這件事死神也看見了,你們如果誰信奉死神,祈禱問一聲就會清楚。”男子挺着胸說道。
“是哪位神靈救了你?”
“地神。”
“——地神?”
“對,他是掌管大地與身軀的神靈,一切衆生愛惜自己的身軀,便是敬畏地神。”男子說着,滿臉都是虔誠之色。
……
“想吃點什麼?”顧青山問。
“隨便。”黑袍女子道。
“事先聲明,我剛來到衆神之地,對你們這裡並不熟悉,恐怕找吃的地方還要你出馬。”顧青山道。
黑袍女子撇撇嘴。
“跟我來。”她說道。
“好。”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層層街巷,來到一處鋼鐵建築前。
震天的音樂聲從裡面響起。
“這裡是?”顧青山遲疑道。
“酒吧。”黑袍女子道。
“……更像迪廳,我從沒請人在迪廳裡吃過飯。”顧青山道。
“他們家有一款雞尾酒不錯,而且有幾種小吃合我胃口。”黑袍女子道。
她在身上輕輕抹了一下。
一身沉靜肅穆的黑袍隨之消失,換成黑絲、超短裙、襯衣。
“不去吃正餐?”顧青山問。
“我正在減肥,晚上不想吃太多。”
女死神說着,取出一對短短的黑色耳朵,戴在頭上。
——她看上去妖冶而動人。
顧青山喃喃道:“我第一次見你這樣的死神。”
“我知道你也幹過死神的活計——”女死神道。
“站着說話多沒意思,我們還是邊喝邊聊吧。”顧青山道。
“這我倒是喜歡的。”女死神欣然道。
兩人進入迪廳。
霎時間,喧囂的音浪襲來。
兩人隨意找了個卡座。
女死神點了酒水小吃,等了沒幾分鐘,東西就上齊了。
“先喝一杯?”
“好。”
兩人碰了一杯。
酒水十分爽口,顧青山忍不住又給對方和自己斟滿。
“還不知道如何稱呼你。”顧青山道。
“死亡擁有夜一般的靜謐深沉,又如同飛雪一樣刺骨冰冷。”女子意味深長的說。
“原來你叫夜雪。”顧青山想了想,說道。
“不,我叫深雪,你叫什麼名字?”女子瞪着他道。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顧青山道。
“原來你叫山嫵媚。”女子想了想,說。
“不,我叫顧青山。”
兩人一陣沉默。
“說起來,你在外面當死神的時候,一般都怎麼幹?”深雪問道。
“……我不太稱職,沒怎麼管死亡的事。”顧青山道。
“那你都在幹什麼?”
“拯救世界?嗯,還殺一些人。”
“也是,唯有造物主纔可以從死亡中獲得力量,你以前都不是造物主,難怪對死亡沒有興趣。”
深雪看着他,意味深長的說下去:
“但現在不一樣了,你歸於衆神的行列之後,將體會到衆生的力量回饋是多麼讓人沉醉。”
顧青山正要說話,卻見眼前一閃。
一行猩紅小字跳出來:
“你獲得了第二名信徒。”
“你的肉體實力正在解封,並走向更強的道路。”
“信徒越多,人們稱頌神名越盛,神靈的實力便將越發不可思議。”
顧青山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看來是之前那名男子,把剛纔的經歷說給了其他人。
深雪靜靜的看着他,輕聲道:“隨着你的力量增強,你會爲了這樣的利益去努力獲取信徒,就像萬神一樣。”
“我看你好像不怎麼努力。”顧青山道。
深雪道:“任何葬禮上,人們都要向我祈禱,所以我不缺信仰。”
“鐵飯碗。”顧青山讚道。
深雪淺淺一笑,神情轉爲肅然:“顧青山,有件事你要早做決定。”
“請講。”顧青山把斟滿的酒杯遞給對方。
“很多神靈需要穩定的世道來獲取衆生信仰,比如生命、律法、建設、知識、豐收一類的神靈們,都是如此。”
“但另一些神靈渴望亂世,因爲只有在亂世,他們纔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比如戰爭、詭計、暗殺、兵器、奴役一類的神靈。”
“你來的不是時候,現在兩個陣營之間的矛盾再一次抵達了臨界點。”
顧青山道:“會發生什麼?”
“神靈們之間即將爆發戰爭——勝利者將決定世界的走向。”深雪道。
“神靈之間的戰爭……神靈也會死嗎?”
“當然。”
似乎想到了什麼,深雪道:“有些神靈有着兩個或更多的神名,便是因爲他殺了之前的神,奪來了神名,比如——惡毒與詭計之神,他原本只是惡毒之神。”
“他殺死了詭計之神?”顧青山問。
“不,他殺死了謀略之神,將其神位納入自己的範圍,轉變成了詭計。”深雪道。
“有意思。”顧青山喃喃道。
“既然你已經獲得信徒,那就早點想清楚自己要加入哪個陣營。”深雪道。
說完,她一口把酒喝光,起身朝舞池走去。
在人羣之中,深雪隨着節拍舞動纖細的腰肢。
她跳的很好看,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她成爲了衆星捧月的那一個。
“舞池皇后。”顧青山自言自語道。
想不到死神還是個舞池皇后,這個世界真是太離奇。
話說回來。
自己到底要選擇哪一個陣營?
地神護佑衆生健康。
這種神職應該是傾向於太平盛世吧。
戰爭一旦爆發,不計其數的人將走向死亡。
在宏大的亂世之中,個人性命如同浮萍,又如微塵,根本禁不起戰爭的隨意一碾。
人們會朝着那些戰爭、詭計、暗殺、兵器、奴役一類的神靈祈禱。
——哪還有健康什麼事?
顧青山望向舞池。
深雪是死神。
死亡之神,在戰爭中也將獲得巨大的力量。
所以她是亂世陣營的神?
在衆神之地,她擁有無可比擬的力量,一旦自己在她面前選擇了不同的陣營,她會不會朝自己出手?
顧青山端起酒杯,輕輕的啜飲着。
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悄然浮動聚散,卻無法照透他的眼瞳。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深雪跳了一陣,身邊就圍繞了好幾個男人,幾乎要貼在她身上。
——她沒有同伴,又一幅妖冶容顏,自然會引來這樣的人。
她頓時沒了興致,回到卡座上坐下。
“不跳了?”顧青山笑問道。
“我喜歡這裡的氛圍,但不喜歡跟凡人一起跳舞。”深雪道。
她看着顧青山,微笑道:“——不知道外界那些規則所化的神們,平日是怎樣消遣的?”
“外界的神靈一般都很端着,以此在衆生面前彰顯自己的地位。”顧青山聳肩道。
“你也是一樣?”深雪問。
顧青山慢慢回過味兒來。
對啊。
我跳舞好像也很有一套的。
兩人正說着,又有侍者送上了一瓶酒。
“女士,這是本店贈送的酒水,歡迎你常來。”侍者彬彬有禮的道。
“行了,知道了。”深雪道。
侍者便退下了。
深雪打開酒瓶聞了聞,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
顧青山接過酒瓶,也聞了一下。
“迷藥。”他說道。
“恩,我猜奴役之神、惡念之神、慾望之神都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所以應該是一些有權勢的凡人擅自做主。”深雪若有所思道。
顧青山看了看她。
——她是整個酒吧最美麗的那一個,確實容易惹人垂涎。
可惜。
她是死神。
給死神下迷藥,這樣的事恐怕誰來了都救不了。
“你打算怎麼辦?”顧青山問。
“死亡對於他們來說是恩賜,我並不會輕易給予。”深雪道。
她將那瓶酒送入虛空。
“我只需隨便放出風聲,立刻就會有其他神靈替我折磨那些凡人,直到我說停爲止,而我不會說停。”
做完這件事,她再次望向顧青山。
“顧青山,你的選擇是什麼?”
——到了攤牌的時刻了。
顧青山把酒杯端起來,喝了一口,說:
“雖然我需要信徒的力量,但我只想他們長命百歲,每天都過着好日子,最好做個有益於自己和他人的好人。”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瞭。
“你這麼安於現狀……假如戰爭一旦爆發,從衆神一直延伸到凡人們之間,你又當如何?”深雪問道。
“誰惹我,我就殺誰啊。”顧青山笑笑,說道。
“你是地神,又怎麼能做到這樣的事?”
”我好像還有一個神職……”
“永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