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廟就在面前。
李子安站在聖廟前，看着緊閉的廟門，心裡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他是聽女帝說起過，在天穹宮裡給煉奴修建了一座聖廟，除了她，誰也不能進去。
這是女帝祭奠亡夫，也就是祭奠煉奴的地方，李子安進去看，那就等於是自己進自己的廟，感覺上有點奇怪。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心，邁步往聖廟走去。
五位仙妻沒有跟來，潘金月和樑飛兒也沒有跟來。歸元宗覆滅，金烏盟肯定是要舉行慶典的，李子安是個甩手掌櫃，這種事情自然只有他的女人們去操作了。
廟門到了，李子安伸手輕輕一推，廟門就打開了。迎面一片燭光照耀過來，那些燭光都是法器燈臺，燒出來的燭火能維持千年不滅。而就這樣的法器燭臺，這神廟裡有九百九十九盞，端的是大手筆。
門一開，李子安就看見矗立在對面的塑像了。
那是煉奴的塑像了，天金打造，盛世美顏，手拿開天斧，身披天神甲，不像是個打鐵的，倒像是一個霸氣側漏的無敵天將。
李子安走了進去，那種自己看自己的奇怪感覺又冒了出來，毫無徵兆的，女帝的樣子也從他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還是那個讓他心裡隱隱作痛的畫面，她的眼眸裡含着淚，臉上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殺死了她，其實也等於是殺死了煉奴，那種感覺不是別人能體會到的。
李子安來到了煉奴的雕塑前，伸手從供桌上拿了一炷香，湊到一盞長明燈上點燃，然後插進了香爐裡，隨後他又對着煉奴的雕塑雙手合十，作了一個揖。
“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叫你哥吧也不合適，叫你兄弟吧更不合適，所以想來想去就你吧。”
李子安自言自語。
“你的心願我幫你實現了，彩霞其實很好，她是一個很好的妻子。她告訴了我一個秘密，她其實是被一個長着奇怪面孔的人害的，她本來不是那樣殘忍的人，所以你也別怨她了，她也是一個受害者。至於那個長着奇怪面孔的人，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找他要一個說法。我想問問他，爲什麼要那麼做。”
“我有了一個兒子，但不是跟自己的妻子生的，你可別說我渣啊，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跟你的那些經歷也有脫不開的關係，這點你別不承認。”
接着自言自語。
“歸元宗滅了，金烏盟的江山也穩了，諸事順利。我以爲蒼狗會在我殺了女帝之後帶我去神的世界，我不想去，但心裡卻又有點期待。可是這都一個多月了，蒼狗還是沒來，也不知道它那邊是什麼情況，你要是知道的話，你就託個夢給我。”
“不對哦，你其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你轉世 ，你變成了我，你既然沒有真正的死亡，你又怎麼託夢給我？哈哈哈……”李子安笑了，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可是他的心裡卻滿是悲傷。
因爲女帝，因爲煉奴。
他們雖然都死了，可是他們的愛情故事將永遠的流傳下去，爲人津津樂道。多年以後，沒準戲臺上還會出現女帝和煉奴，以戲劇的方式演繹他們的愛情故事，就像是許仙與白素貞，就像是七仙女與董永，就像是潘金蓮與西門官人……
大聖從來不認爲潘金蓮是那種歹毒和沒有人性的女人，相反的她是一個受舊社會壓迫，爲了幸福敢於鬥爭的女人。她唯一做錯的就是鬥爭的方式不對，給丈夫武大郎下毒，她要是活在現在，她根本就不會給武大郎下毒，去民政局領一張離婚證就行了。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舊社會的錯。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就成爲壞人的人，誰不想做大英雄，誰又不想好好的過日子，享受人生？只是因爲一些原因，一步步最終變成了壞人。
而這，就是萬物在各自的軌跡上運行，各種因素推動下的因果。當年，那顆砸在牛頓腦袋上的蘋果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爲什麼那顆蘋果誰的腦袋都不砸，偏偏去砸牛頓的腦袋？
就是這個道理。
人生在世就如在夢裡，渾渾噩噩，別說是掌握人生了，就算是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你都掌握不了。
兩顆眼淚悄然滴落。
李子安擡起手背擦了擦，又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話：“彩霞，回頭我親自雕刻一座你的雕像，就放在煉奴的旁邊，這裡也改個名，不叫聖廟，就叫夫妻廟，你們在這裡就永遠做夫妻了。”
說到傷心處，又有兩顆眼淚奪眶而出，李子安剛剛擡手準備去擦，一個詭異的情況突然出現了。
煉奴的面孔突然扭曲，也就一兩秒鐘的時間就換了一張面孔，又是那張詭異的面孔，有眼窩卻沒有眼珠，有鼻子卻沒有鼻孔，有嘴巴卻沒有脣縫。
李子安被它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看着從雕像面孔上浮現出來的詭異面孔，心裡瞬間就醞釀好了罵人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
他也不說話，只是與那張詭異的面孔對視。
之前他不是沒有罵過這張詭異的面孔，但是無論他怎麼罵，對方都沒有迴應，所以罵了也等於是白罵，何必浪費那份口水。
這一次他改變策略了，他也保持沉默，萬一對方沉不住氣，自己整點動靜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這樣，李子安與那張詭異的面孔對視着。
好幾分鐘的時間過去了，李子安有好幾次忍不住想開口罵人，但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敵不動我不動。
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特麼耗死你！
又是幾分鐘時間過去了。
李子安伸手摳了摳鼻子。
就在這個時候，那張詭異的面孔上，那沒有脣縫的嘴巴突然露出了一條脣縫，繼而張開了。
李子安頓時激動了起來，這法子果然有用！
看他會說什麼！
“傻.逼。”那天金脣縫裡吐出了兩個字的國粹。
李子安：“……”
他苦等了這許久，等來的竟然是這樣的國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