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驍又是誰?”芬妮疑惑地看着她。
就在這時,主餐廳的大門打開,門內站着嚴肅古板的查理。
木蕭蕭是認識他的,跟在雷驍身邊遠遠看過一眼,知道他是威廉夫人的親信。
查理不會輕易出面,一出面肯定是得了夫人的指令,木蕭蕭眼光一亮,以爲事情出現了轉機。
“查理先生,請您幫忙跟夫人傳達一聲,雷驍快不行了……這些天的懲罰也夠了,夫人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吧?”
查理聽聞,嚴肅的臉上並無波瀾起伏,淡漠地說:“夫人說了,雷先生這是咎由自取,他得罪的是宋先生,夫人在這件事上做不了主。”
木蕭蕭一聽有些絕望,身子歪歪栽栽,話都有些說不利索,“可……可不讓雷驍就醫根本就是威廉夫人下的指令……”
“夫人的意思是,這件事還取決於宋先生。”
“那我……”
如果不是她,葉小北就不會被她繼父綁架,沒有綁架,也不會有後來雷驍拿着葉小北威脅宋邵霆,想到那個冷峻可怕的男人,木蕭蕭的心瑟縮着。
查理說:“跟我進去一趟,看宋先生是否願意原諒雷先生了。”
如果這事百分百不會有希望,威廉夫人就不會派查理出來傳達這些話了,事情應該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絕望,木蕭蕭咬咬牙道:“……好。”
查理轉向芬妮,恭敬地詢問:“芬妮小姐,葉小姐也和你在一塊兒嗎?”
“在,我去叫她。”
“有勞了。”
……
木蕭蕭一見到威廉夫人就聲淚俱下,“夫人,求求你網開一面救救雷驍,他的腿傷口感染了,再不醫治,這條腿就保不住了……”
雷驍是死是活,在場的人裡除了木蕭蕭以外,好像並沒有人關心。
威廉夫人看似有些同仇敵愾的樣子,說:“宋,雷驍這個人不會辦事,你至今耳朵聽不見,都是因爲他纔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你已經處置過他,但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就一直沒給他請醫生,這也算是我的一點歉意吧,今天這事你來做主,到底救不救?”
查理在提板上迅速寫下威廉夫人的話,然後給宋邵霆看。
這次寫的居然不是意語,而是英文。
葉小北顯然大吃一驚,她不知道雷驍中了槍以後一直沒有得到醫治,子彈穿在膝蓋裡,這麼多天了都不取出來,早就傷口感染了吧,這是要出人命的。
難怪木蕭蕭哭得那麼傷心欲絕,好不容易新找的靠山,雷驍要是死了,脣亡齒寒,她也落不着任何好處。
她不同情雷驍,但看木蕭蕭這樣,念在過去的情分上,她也不希望木蕭蕭過得太悲慘,忍不住扯了扯宋邵霆的衣袖,暗示他別太趕盡殺絕。
寬鬆的荷葉袖下,宋邵霆拉住了葉小北的手。
他對着威廉夫人說:“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他是您的手下,一切由您說了算,我這裡很簡單,要給的教訓早已經給過了,後面的事情夫人決定就好,不必顧慮我。”
葉小北詫異地側過臉,這威廉夫人讓他決定,他怎麼又把皮球給踢了回去?
威廉夫人說得好聽,是爲他抱不平
,萬一她真爲了突顯自己的誠意,說要讓雷驍自生自滅怎麼辦?
手上被握着的勁道加大了,葉小北側過臉,看到宋邵霆眼中帶着淺淺的警告意味,示意她什麼都不要亂說。
葉小北自然是相信他的,他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按捺着點點頭。
威廉夫人淺笑,那笑容看着有點老奸巨猾的樣子。
“那看來宋是已經不計較這件事了。”
“自然,夫人待我和小北都如家人,我再計較這麼多豈不是顯得小氣?”
“呵呵,那好,查理,給雷驍安排手術吧。”
聽到安排手術幾個字,木蕭蕭激動地只差沒磕頭了,“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
一頓燒腦的早餐總算吃完,葉小北挽着宋邵霆到後院去散步。
這個時節,意大利的天氣更接近國內的秋天,天高氣爽的,還蠻是宜人。
走到一座鞦韆架前,葉小北跳了上去,對宋邵霆招招手,“來吧,一起玩。”
男人搖搖頭,繞到她身後去,輕輕地給她推了起來。
葉小北伸直小腿,仰頭閉目迎着秋風,深呼吸一下,感覺全身的疲憊都被帶走了。
她拿出小本子,將心中的疑惑寫下【剛纔威廉夫人問你怎麼處置雷驍,你爲什麼不直接說原諒他?】
反而要跟她繞個大圈子,兩個人推來推去的。
宋邵霆但笑不語,過了會兒才說:“雷驍是誰的手下?”
【威廉夫人啊】
宋邵霆給她一記不置可否的眼神,接着問:“那誰有處置權呢?我要是越過她說原諒雷驍,她豈不是臉上無光?”
【可明明是她問的你啊】
這丫頭,還是太嫩了,她要是能輕易看透威廉夫人的底,那威廉夫人這麼大歲數算是白活了。
“她表面上是在問我,可實際上是在試探我對她的忠心,我沒有經過她的同意給了雷驍一槍,已經讓她臉上無光了,今天再不給她點面子,我們恐怕就不能完好地走出餐廳了。”
經他這麼一說,葉小北恍然頓悟,【你說威廉夫人是假惺惺咯?】
“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說的。”
“切……”分明是欺負她腦子不好使嘛。
葉小北坐在鞦韆架上,看着頭頂藍天白雲忽高忽低,心想還是這種與世無爭的日子最適合她,好想趕快和宋邵霆回到國內啊,不想再寄人籬下了。
他耳朵聽不見,身體也沒完全恢復過來,還要勞神勞力和威廉夫人鬥智鬥勇,她在一邊只能幹看着,真是好心疼。
耳邊風聲靜靜,眼前一片綠茫茫的草色,白鴿從城堡的尖頂上振翅飛過。
忍不住又想到在G大和木蕭蕭一起度過的日子,那個時候她們多簡單啊,每日相約好一起吃飯散步,木蕭蕭明明就是她在學校裡最好的朋友啊,怎麼如今變成了這幅光景?
宋邵霆看人比她準,葉小北在紙上問道【你覺得木蕭蕭對雷驍是什麼感情?】
反正換做是她,她是根本不會站在雷驍那一邊的,沒準雷驍死了,她還會拍手叫好,難不成木蕭蕭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症,愛上控制自己生命的人了?
宋邵霆手中推鞦韆的動作頓了頓,稍有不滿,“怎麼還在想木蕭蕭?”
那張女人有什麼值得她好想的?就說她當初是識人不清。
【可畢竟曾經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她的朋友一直都不多,所以少數的幾個她都很珍惜。
“我早說過,她是個很有心眼的人,她所做的事和說的話百分之九十是出於私心,而不是真的爲你好,早讓你和她保持距離了。”
【可是在北霆島,還有在醫院,都是她來安慰我的】
“那是因爲她想要通過你,得到我的幫助,但很顯然那個時候我們分手了,最後她迫不得已,纔會選擇和她的繼父一起綁架你。”
宋邵霆說話就是這麼不留情面,赤裸裸地揭開一切,讓她連些溫暖的回憶都留不下。
“……”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小北,你記住,你不欠她的,所以沒有什麼好內疚。”
【也不是內疚啦,是唏噓……】
短時間裡,物是人非,換誰都會產生一番感慨的。
哦不對,嚴格說來是物也非了。
……
暗色調的房間裡,醫生正拿着儀器察看宋邵霆的身體恢復狀況。
當檢查到耳朵的時候,醫生問他:“還是什麼都聽不到嗎?還是說有了模模糊糊的噪音?”
宋邵霆搖頭,臉色顯得晦暗不明,“聽不到,什麼聲音都沒有。”
醫生嘆息着,對身邊的葉小北說:“唉,按理說他這種情況不應該啊,都過去這麼久了,早該恢復了纔是,他最近是不是精神上壓力很大?”
葉小北也愁眉苦臉的,“壓力應該還好吧,那醫生,有沒有其他的治療手段?比如吃藥或打針。”
“我再看看。”
“拜託你了,你一定要治好他。”
醫生拿出一副三角鐵,站在宋邵霆的身後,輕輕敲擊着。
三角鐵發出叮叮咚咚輕靈的樂聲,縈繞在耳邊。
可宋邵霆什麼反應都沒有,醫生換了左邊右邊都是一樣的情況。
正前方的屏幕上,檢測着宋邵霆的耳膜震動情況,上面顯示耳膜能接收到外界的音頻刺激,但是在聽覺神經的傳遞過程中,似乎出現了阻礙,纔會導致他聽不到。
“砰”一聲,儀器被宋邵霆給摔到了地上,屏幕碎了一地。
醫生抱着頭跑了出去。
葉小北匆匆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上前就抱住了宋邵霆發怒中的身形。
他是在對自己發火!
恨恨的又是一拳捶在了堅硬的辦公桌上。
他什麼都聽不到,這麼長時間了,和人交談都需要別人把對話內容寫下來,這樣的他和廢物有什麼區別。
忽然就覺得無顏再面對葉小寶。
他僵着身體,痛苦地低吼一聲:“放開我。”
葉小北執拗地抱着他不撒手,頭靠在他的後背上。
“宋邵霆,你不要自暴自棄……醫生都還沒有對你的耳朵判死刑呢,你肯定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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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宋邵霆忽然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是難以置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