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千雪不急。她知道,孩子們有一個接受的過程,越是艱苦的孩子,心裡的防備很強,自尊心也越強。又過了一陣,她明顯感到竹竿在輕輕搖動,她一喜,“謝謝你們接受我的幫助,你們稍等一下好嗎?我馬上去取食物!”
她放下竹竿,叫上沉魚,興沖沖地往廚房跑,趁廚房沒人,她趕忙用裙子包了十幾個饅頭,沉魚則快速用食盒裝了些飯菜,兩人偷偷摸摸地溜回清秋苑。
食物遞過去的時候,孩子們又驚又喜的尖叫聲,讓她心底泛起一種由衷的快樂!那個時候,也有人幫助過她,那些好心人是不是也向她這樣快樂呢?
從那日起,千雪都會想方設法地從廚房多弄些食物來!一來二去,她與孩子們漸漸熟悉起來,他們知道她是被關在籠子裡的漂亮姐姐,她知道,他們是因爲戰亂,父母雙亡,一齊從邊境逃難到國都來的。
十來個孩子,有大有小,有些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在逃難中彼此扶持、不離不棄,她被他們感動了!她羨慕着他們,他們雖窮苦,卻自由。
聽着他們說牆外的故事,她真的很嚮往。在蒼空大陸,她第一次出院門,是嫁人。坐在花轎裡,在虛假的喜慶中在街上轉了一圈,紅蓋頭下的她,連挑簾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對於一個自小渴望自由的人來說,是多麼的難熬!爲了自由,她放棄城市優越的生活,去往西部小村莊,過着自然清新的生活,死亡把她帶到蒼空大陸。
上帝給了她生命,卻剝奪了她的自由!
千雪苦笑,與沉魚倆提起食盒去往後院,走到牆角處,千雪輕聲呼喚。牆外傳來藍丫頭的聲音,“千雪姐姐,我們等你好久了,還以爲你今天不來了!”
千雪通常都是每天上午給她們送過飯菜來,那些飯菜要麼是她從廚房偷出的,要麼就是省吃省下來的。
“我怎麼會不來的,是因爲
有點事耽擱了。快來看呀,今天的飯菜好香喲!”千雪歡快的笑着,把食盒打開,一碗一碗地往外面遞着飯菜。
聽到她們歡快的驚呼聲,千雪心裡高興,“我們與沉魚姐姐一起吃好不好?”她抓起一個饅頭,恨恨的咬下,滿口的香甜。
沉魚也是滿臉高興,她一口一口咬着饅頭,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眼淚竟不知不覺地流下來,她低頭悄悄擦乾眼淚,望向千雪時已是滿臉欣喜。
一堵牆隔開的是身體,隔閡不了心扉,兩個大小孩,帶着十來個小小孩,大家靠牆而坐,邊吃邊聊,無拘無束,好不快活!
正鬧着,沉魚突然聽見院子裡傳來呼聲,她一緊張,趕忙抓住千雪的手站起來,千雪也聽到了聲音,她拍了拍沉魚的手,示意她不要慌,“你先過去,我立刻就來!鎮定點,不要露出馬腳。”
她轉身,對着牆那頭小聲說:“孩子們,姐姐先走了,記得我們的暗號呀!”她不知道王府是否允許私自運東西出去,謹慎點總是好事,況且,她在王府過得並不太平。
三兩步跑回屋裡,見年小瑞帶着大批地丫頭小廝正在院子裡忙活,大有拆遷的意思,她一急,衝出去一把抓住指揮着要將石凳移開的年小瑞,“住手!你們幹什麼?”
“王妃息怒!我們這是按王爺的意思……”
“住手!這裡是清秋苑,是我楚千雪的地盤,他明君祈憑什麼拆我的地方?你們給我住手!”看着他們將石凳移開,將院子旁邊的小茅屋推倒,千雪急得大喊,沒有給年小瑞把話說完的機會。
清秋苑的所有東西,都是她和沉魚精心佈置的,在這裡,她經歷了生死,這個地方,是她在蒼空大陸唯一的落腳點。
“就憑你是我的女人!”冷酷霸道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衆人立馬停了手中的活,跪地請安。
院子裡,隻立着兩個人,明君祈與楚千雪!
千雪冷笑,他說她是他的
女人,他有真正把她當成他的女人嗎?如果,在他真的把她當成他的女人,那他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不應該是佔有,應該是呵護!是發自內心的尊重!這些,他懂嗎?
“還不快動手,耽誤了本王的晚膳,你們擔待不起!”她清冷嘲諷的眼神,瞬間挑起他的怒意,話出口,難免帶些殺氣。
下人們嚇得渾身一震,立刻行動起來。幾十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茅屋推倒,把倒下的廢墟裝在預備好的獨角推車上,推走。不過,幾分鐘,好好的一座復古茅屋就消失於無形,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年小瑞指揮着,還打算把石桌石凳也運走,千雪衝過去,拉住年小瑞吼道:“夠了!拜託你,讓他們住手!”年小瑞爲難,張口欲言,轉頭看到王爺的臉色,立刻住了嘴巴,揮了揮手,小廝們幾人一起擡起石凳放上推車。
千雪一急,有些不知所措。她跑過去,按住推車,不準任何人靠近。明君祈眼眸一沉,走過去一把拎起如母雞護小雞般保護着一張殘缺石凳的千雪,雙臂死死困住掙扎中的她,吼道:“夠了!楚千雪,你給我安分點!”
一聲暴吼,讓她耳膜生疼,看着石凳被推走,看着小茅屋的位置已經空蕩,身體裡的力氣似乎被抽空,一下子軟癱在明君祈懷裡。
懷裡人突然停止所有動作,渾身僵硬的身子也頃刻間癱軟,明君祈忙低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面色如紙蒼白,連忙將她抱進房間,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好,手撫上她的額頭,卻被甩開。
她面色冷淡,毫不猶豫地轉身朝內,她轉身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一滴液體從她眼角滴落。心一軟,他坐在邊上,撥弄了一下她因爲掙扎而有些凌亂的秀髮,又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始終面朝內,不聲不響,安靜得甚至連呼吸都沒有。明君祈突然覺得有些發慌,在他面前她一向淡漠,卻始終保持着一份滿帶防備的虛假恭敬,何時敢如此不理不睬,她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