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盛喃喃地道:“此人如此狠毒,真是世所罕見啊!”他只感頭皮發麻,後脊樑骨一股寒氣竄了上來。
張奣也是一哆嗦,道:“幸虧他是咱們自己人,可匈奴兵要糟了,怕是第一次衝鋒,死的不止三百人啊!”
土牆上,賈詡繼續裝爹,他語重心長地道:“匹夫們,你們聽好了。你們要想攻打我們,千萬不能從西面進攻啊,因爲那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說了半天,終於說到了一句重點,可這句重點偏偏還是這麼一句話!
劉黑豹耐着性子聽了半天,聽到這句,真是他氣得咬牙切齒,哼道:“等一會兒抓住了他,一定要把他的舌頭割下來,我要生着吃了下酒!”
呂智道:“對,到時骨都侯要分給小人一點兒,讓我也嚐嚐這混帳東西的舌頭,到底是什麼味道!”
對面那個假誠實,實在是太氣人了,把活人氣死那不叫本事,他能把死人給氣活了!
反正已經聽了這麼半天,就再聽聽唄,大家跑了這麼遠,正好借這個時間休息一下。匈奴兵倒是沒覺得有啥大不了的,反而嘻嘻哈哈,都在大聲議論着,踢那個假誠實腦袋的驢,到底是公驢還是母驢?
賈詡很負責任地,很有耐心地叫道:“你們聽我細細道來。你們看東邊,那是大森林啊,你們要想從那裡進攻,就得下馬,對吧?一下馬就成步兵了,進入林子裡後,我們就會放火箭,把你們燒死,就算燒不死你們,你們游水過來,我們在岸上,放箭也好,用槍也好,反正怎麼着都能把你們給弄死,我說的沒錯吧,我這是爲了你們好,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啊!”
匈奴兵紛紛搖頭,當誰傻哪,就算你不說,我們也不可能從東邊進攻的。
劉黑豹卻道:“叫個劉十一的手下來,我要問問,這個傢伙到底是幹什麼吃的。臨戰之際,竟然教咱們打仗,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呂智嘆氣道:“天底下,真是啥人都有啊!”
賈詡還在滔滔不絕:“你們也不能從南邊進攻,那邊有城牆啊,除非你們要攻城池,可我們這麼多人爲啥要等在城外?就是在等你們攻城時,狠狠地對你們內外夾擊啊!再說你們也沒法把那些尖木樁和拒馬都弄開啊,太浪費時間了,你們一干活,我們就把你們都射死了,那你們就死得太冤了,要速戰速決,千萬不要浪費時間!”
匈奴兵們又想,這個人一定當我們是傻子,那邊根本過不去,根本就沒法進攻啊!可他都傻成這樣了,怎麼還要當我們也是傻子?難不成他在喊,我們聽,大家是在比傻呢嗎?
劉黑豹衝後面揮了揮手,匈奴兵紛紛下馬休息,等一會兒要開戰了,這時候不休息,就再沒時間了。
賈詡又叫道:“你們只能從北邊進攻,你們看看前面的陣地,那都是我們佈置好的!是爲了讓你們發揮不出騎兵的優勢,只能步兵來攻,然後我們就射你們,把你們全都射死。實話跟你們說,我們繳獲了你們好幾萬枝箭呢,再加上城裡支援的,都快十萬枝了,都能把你們射死好幾回的了。但是我還跟你們說實話,我們射箭的本事都太弱了,準頭太差,所以你們還是有可能攻進陣裡來的,還有可能得勝,從北面進攻就對了!聽話,我這是爲了你們好,爲了能讓你們能正確地進攻,要聽話啊,乖!”
他在土牆上大喊大叫,可這邊劉黑豹卻問清楚了,被打敗的劉十一的部屬,一口咬定,扶角軍裡有人會巫術,而且巫術極強,連格勃巫都鬥不過他,如果沒有料錯,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大喊大叫的人,他不是腦袋被驢踢了,而是在釋放一種邪惡的巫術,要害大家。
那匈奴兵說完這些後,竟然勸劉黑豹道:“骨都侯,你可千萬不能上當啊,那個姓賈的巫師,法術高強,我們是對付不了的,不如等大王來了,再進攻不遲!”
劉黑豹怒極反笑,揮起馬鞭,重重地抽在這匈奴兵的臉上,喝罵道:“滾,沒用的廢物,什麼巫師,全是胡說八道,只有你們這些傻子纔會相信!”
這匈奴兵委屈地走開,回到了他的同伴當中,他們都是吃了大敗仗的人,現在領兵的又是自己首領的大對頭,被人臭罵也沒辦法,只能忍耐,打落了牙齒,和着血水往肚子裡吞!
那邊,賈詡叫道:“匹夫們,都聽清楚了吧,就照我教你們的方法來攻!好了,現在都做好準備吧,來殺我啊,來啊,快點來,快快快,速度,要有速度,要做個勇敢的好匹夫!”
喊完這最後一句,他跳下了土牆站到了李勤的身邊,笑道:“完成任務,你就等着看他們怎麼死吧!”
李勤笑道:“咱們發動全城的軍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修好了這個工事,結果你卻把關鍵之處,全都說給了敵人聽,你是不是匈奴人的奸細啊?”
賈詡卻道:“非也非也,阿勤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麼?要想騙人上當,十句話裡有九句是真的,只要一句是假的就成,但這不算最高明的,如能做到九句半是真的,剩下的半句你不說出來,那就全都妥了,再聰明的匹夫,也得上當!”
扶角兵們聽了這話,一起點頭,李勤一再告訴他們,敵人的話不能相信,但賈詡說謊的本事更加高明,事實上賈詡剛纔並沒有說假話,他只是繞了好大一個彎子,而最關鍵的那半句,他並沒有說。他只說西邊有危險,這是半句,可下半句到底有什麼危險,他可是沒提,嚴格來講他剛纔根本沒有撒謊,九句半全是真的!
可這九句半真話,要是匈奴兵都聽清楚了,那他們可要吃大虧了!
劉黑豹胸口不停地起伏,他道:“呂先生,我們該怎麼辦?”
呂智道:“那個人滿嘴謊言,一句真的沒有。他說西邊危險,其實照我看是因爲我們來得太快,所以他們沒來及做防務而已,他把各個方向的威脅說出來,就是想讓我們不再注意西邊,改從北邊進攻,我們萬不可上他的當!”
劉黑豹點頭道:“那個人把咱們都當成了傻子,以爲咱們會上他的當。其實,把別人當傻子的人,纔是最大的傻子!”
他總結出一句很高深的話後,縱馬來到匈奴兵的陣前,叫道:“兒郎們,劉十一凡事都壓咱們一頭,可是他卻是個敗軍之將,他打仗不行,可咱們行,他現在定是被抓在牢裡,等着咱們去救他呢,那咱們就救他!兒郎們聽好,分出一支千人隊,從西邊衝鋒,要以雷霆之勢,只一擊就把對面的漢兵擊潰,讓劉十一和他的廢物兵們好好看看,真正好漢在咱們部中!”
匈奴兵們舉起彎刀,齊聲呼喝,首領們互相暗鬥,連帶着他們和劉十一的部屬也不對付,藉着這次機會,正好要顯顯威風,以示自己的部隊更加強悍!
劉十一的敗兵們卻都默不作聲,人人心中卻想,等你們知道扶角兵的厲害,看你們還叫不叫得出,我們就在這裡等着,等着看你們哭!
一支千人隊上馬,縱馬向西,做好了衝鋒的準備。領兵的千夫長爲顯英雄,竟然親自上陣,手拿長矛跑在最前面,他身後的親兵爲他打着大旗!
遠處的匈奴兵嗷嗷叫了起來,給他們呼喊助威!
城牆上,裘盛道:“上天保祐,可一定要成啊,全城百姓的門板都在那裡了,連我縣衙的大門都捐出去了啊!”
張奣卻叫道:“衝了衝了,匈奴兵衝鋒了!咱們挖了那麼大個坑,他們還真敢往裡面跳啊!”
土牆後,扶角兵都伸長了脖子向西看,李勤道:“姐夫,你說真話時,更能禍害人!”
賈詡得意地道:“我要是不說真話,他們一定會四下查探,可我一說了真話,瞧着沒,他們直接就往坑裡跳了,所以嘛,真話要經常地說,要做個誠實的人!”
千夫長縱馬奔來,全力衝鋒,一定要用雷霆萬鈞之勢,只一個衝鋒就殺進漢兵的陣裡去,要把漢兵全都殺死,只留下一個,就是那個亂喊亂叫的混蛋,要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戰馬全力衝鋒,可突然間,千夫長感到不對勁,心想:“怎麼回事,我怎麼有種踩到冰面上的感覺……”
馬速已提到極至,奔行快如飛鳥一般,他剛剛感覺到怎麼有“冰面”的感覺,已然在冰面上奔出了數丈!
千夫長叫道:“下面是木板,有坑,有坑……啊!”等他反應過來下面有坑時,已然又奔出十幾丈遠了,別說逃出去,就連停馬都不可能了!
轟!一聲巨響,地面塌陷,前方的地面全都塌了下去,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坑!
城牆上廉縣軍民轟然歡呼,不少人叫道:“那是我家的門板,就支在那的……”
裘盛滿臉的激動,叫道:“對得起我那縣衙的大門啊,沒白捐啊!”
張奣叫道:“這辦法哪本兵書上說過啊,怎麼門板戰術這麼好使啊!”
土牆上扶角兵放聲大笑,李勤笑道:“這就叫做,把一切敢犯我大漢邊境的敵人,統統消滅在百姓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賈詡笑道:“不止三百啊,我先前說得太謙虛了!”
扶角兵又笑又跳,叫道:“小心啊,要放水了,別嗆着!”
匈奴兵那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應。劉黑豹驚道:“那,那,那是個陷馬坑吧,這坑怎麼這麼大啊!”
呂智眼睛都立起來了,道:“不,不是陷馬坑,是個陷馬池塘,放水了!”
他們都以爲西邊漢兵沒來得及做工事,實際上最厲害的工事就在西邊,人家挖了好大的一個坑,應該說是池塘!
那些劉十一部的敗兵,卻人人都開心了,知道厲害了吧!人家扶角兵挖這麼大個坑出來,你們也不能真往裡跳啊,還雷霆萬鈞地往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