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李氏擔憂的看着夫君,那位新領進門的芹娘則有些無措的緊緊抱着那浪裡斬蛟戟。
全師雄苦笑:“爲夫只是散散心,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
“可你爲何又給那鐵將軍下帖子?”
“爲夫想……聊聊。”
李氏一把拖住全師雄的手,求道:“夫君,萬事有商量,你不同意,咱就明回了去,真兒還小,不懂事,我們再勸勸就是了。”
“爲夫自有分寸,全興,備車。”
“諾。”
“……”
李氏見勸不住夫君,只好抹了抹眼角,到女兒房裡去了。
全真很沒形象的趴在窗沿上,發着呆。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和那大個子扯在一起了。
當初落水時,確實感受到了他那寬闊胸膛的溫暖與安全,但也僅此而已,她只是心懷感激。
只是後來忠伯與全興把他捆糉子一般的扎捆着,她的心裡有了不安與愧疚。
等到父親回來,又以大個子爲籌碼與周軍邀戰,她不明父親用意,但就覺着對不住他,所以會在父親纔出門,便求着母親把他給放了。
事情本該就這樣結束的。
千不該萬不該那天甲將軍來時,自己因着內疚,想託他向他表示歉意。誰知道那甲將軍一肚子的胡思亂想,羞的自己都沒臉見人了。
該死的是回來就真的開始胡思亂想了,她想起那雙有力大手環過自己的腰肢,她回憶着自己慌亂間觸碰過的地方,似乎……似乎……又似乎……
那晚,她絞着腿兒,環着自己的那一對豐滿,一夜羞恥……
自此,那大個子便常常進入自己的夢中,怎麼也趕不脫。
她發現自己渴望再見到他,她發現自己對那堅實的胸膛有了迷戀,所以當蘇子瑜拐彎抹腳的探詢自己心意時,她鬼使神差的低下了頭。
可……
……
鐵戰伸着手,任兩親衛幫着繫好護腕,然後再接過牛皮闊腰帶,重重的一搭扣,伸伸手臂,又試了試腳,覺着利索了便往外走。
甲寅沒好氣的道:“別動手,那是你老丈人。”
鐵戰頭也不回,扳鞍上馬。
兩親衛也連忙跟上去,一個猶豫着是不是要提着大斧,被甲寅一屁股踢了出去。
全師雄約見的地點在浣花溪畔的暢風亭。
此亭牌匾原有“惠風和暢”四字,據說乃是隨扈唐玄宗的某位大書家所題,王衍對“暢風”二字極爲欣賞,但卻對“惠和”二字很不滿意,令匠鋸之,匠人研究半晌,以三朵團花飾面,恰好將這兩字有機的組合在一起,更襯字美,獲得厚賞,所以又叫團花亭。
那位書家的名款卻是沒了。
不過鐵戰對此名勝典故視而不見,他的眼裡只有一個人,那個憑欄望溪的男人。見亭中只全師雄一人,鐵戰揮揮手,示意親衛止步,他獨自一人大步進亭。
全師雄看着他進亭,面無表情,只伸手做了個坐的動作。
鐵戰也不說話,一屁股坐下,腰板筆直,大馬金刀。
全師雄也在抄手廊上坐下,看着對方,兩人都沉默無聲,卻都眼神銳利如刀。
兩人就這樣對峙着。
鐵戰想,要不是你身子沒好,現在就活捶了你,捶不死也要飽揍一頓爲師兄出口惡氣,至於……
鐵戰長這麼大,第一次碰到女人還是在水裡。
當時救人要緊,出手哪顧的了許多,但那柔膩順滑、那澎渤洶涌,終究還是該觸到的都觸到了,尤其是抱上水面後,那別樣的慘白悽美,就如刀刻般的印在自己的心海里,怎麼也揮之不去。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夜深人靜時,卻又忍不住去想,去回憶,那晚的月光多皎潔吶。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哪知道對面的全師雄也幾乎同時呼出了一口濁氣,用冰冷的語氣道:“以後對她要好,否則某的鐵戟不饒人。”
“嗯?”
鐵戰訝然的嗯了一聲,全師雄卻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出亭。
……
“就這樣定了?”
“就這樣定了?”
“嗯。”
回到家的全師雄有些疲憊,面對夫人與忠叔異口同聲發出的疑問,在芹孃的幫助下,躺到躺椅上,這才苦笑道:“自家女兒自家知,心都在他那了,你讓爲夫怎麼辦,做父親的只能再幫着看一眼。”
“怎樣?”
“神正形穩,闊嘴厚頜,倒也……是個好歸宿。”
“阿彌陀佛……好就好,好就好,啊喲,我得趕緊去和女兒說一聲。”
見李氏歡歡喜喜的走了,芹娘卻蹲了下來,眼有擔憂。
“別瞎想,真兒的幸福第一,當父親的受些委屈又算啥。”
“……嗯。”
芹娘想安慰一二,卻又嘴拙,只好默不作聲的爲其敲腿,一隻腿從上到下敲完,準備換一隻,一擡頭,卻見全師雄睡着了,眼角隱有水痕。
芹娘嘆口氣,爲其蓋上一方小毯,繼續爲其敲腿。
……
鐵戰迷迷糊糊的回到軍營,甲寅一把衝上來,迭聲問道:“怎麼樣?”
“嗯。”
“嗯是什麼意思,他同意把女兒嫁給你了?”
“……嗯。”
甲寅揚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鐵戰的後腦殼上,斥道:“那還板着臉幹什麼,衣服也不用換了,趕緊跟我回去,給你孃親報喜去,讓子瑜他們幫你籌備去。”
鐵戰還有些遲疑,被甲寅兩腳一踢,這纔有些迷不愣登的跟着上馬。
……
這邊在兒女情長,遠在汴梁的郭榮也有些英雄氣短。
他揮手示意侍從皆噤聲,這才悄然的踱入院中。
春日暖陽中,小宗訓正在搖頭晃腦的讀書,符二孃則在石桌上埋首疾書,這位剛被封爲貴妃的女子已經退去青澀,經過雨露的滋潤後,更顯容光煥發。
“父皇!”
小宗訓一見郭榮,立馬縮到符二孃身後,自從開啓蒙進學,他就怕這位威嚴的父皇了。
“噫,你怎麼不聲不響的進來了。”
郭榮笑着坐下,見一桌子的請柬,不由好奇,拿過一封看了,訝道:“給商家的,又搞什麼名堂?”
符二孃擱下筆,笑道:“週三蘇七她倆被秦將軍抓了壯丁,她倆又抓了我的壯丁,讓我幫着出面邀約一些商家去益州做買賣。”
符二孃還在規規矩矩做小姨的時候,便是如此大大咧咧的與郭榮講話,眼下嫁過來了,本想改的,郭榮卻不讓了,說再按規矩來,這皇宮裡便一絲親情味兒也沒了。
“哼,打的好算盤,無所不用其及,你可別讓她們帶壞囉。”
“她們在爲朝廷做事呢。”
見符二孃幫着小姐妹說話了,郭榮只好打個哈哈,繼而認真的道:“明日廷議,議北伐,朕……欲親征。”
“啊……”
符二孃心神大亂,不小心打翻了硯臺,濺了滿身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