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醫生?!難道真如自己戰前所想,自己敗亡後回到了前世?林裳心中狂喜,但隨之而來的一種沉重的失落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如果現在是真的,那玄天宗、師尊、朋友,他們算什麼?
自己曾經經歷過妄境,妄境中一切如自己所想,是自己慾望的放大。而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朋友應該不會這麼快知道自己醒來的消息,也不會立刻趕過來。
那麼,如果……
心中想着,林裳目光轉向門口,門“嘎吱”一聲打開,朋友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憔悴的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手中的飯盒“哐當”一聲掉到地上,灑了一地的飯菜,一種熟悉的味道傳來,是朋友最愛吃的土豆牛肉。
一切都很圓滿,天衣無縫,如果不是自己已入過妄境,怕也分辨不出這世界的真假。林裳心中低低嘆息了一聲。
既然來了,那也不必着急出去了。上次在妄境中過了百年之久,其實也不過一夜罷了,時間還很充沛。上次在妄境蹉跎百年之久,才堪破虛妄,得知真相,可出去後,總覺得哪裡有一些不圓滿,一種淡淡的遺憾經常在心頭浮現,也許,這就是此次重入妄境的原因吧。
這次的妄境,自己就做個旁觀者吧。一切自然而然發生,我只坐觀不動,任時間蹉跎,萬物改變,都不能動搖心中的那片清明。
※※※
時間飛快如流水,在妄境中也是如此。
妄境中十年了,林裳仍單身一人。沒有高官厚祿,也沒有如花美眷,一切緣來則聚,緣去則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無你,無我,無他,無法,無天。
一個陽光燦爛,溫暖如春的午後,林裳依舊懶懶的坐在路邊曬太陽,暖暖的光陽照在身上,讓林裳睡意漸濃。
“媽媽,那個叔叔好奇怪哦。”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傳到林裳耳中。
“童童,不許這樣說,很沒有禮貌的。媽媽告訴過你,做人一定要有禮貌。”一個溫潤柔和的聲音響起,微微的責備之意夾雜其中。
聽到後面的聲音,林裳突然一愣,瞳孔瞬間擴大,猛的擡頭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白衣少婦正蹲在地上,左手撫着一個有着一雙漂亮大眼睛的小女孩的頭,長髮盤髻,臉盤圓潤,眉目間一股風情自然流露出來。見林裳看了過來,站起來拉着小女孩兒走到林裳身邊,微微欠身,帶着歉意道: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小女……”
“呵呵,看來你是個稱職的好媽媽。她叫月瞳?童童的眼睛很漂亮,就像天邊的月亮一樣迷人。”
不等她說完,林裳嘴角上翹,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淡淡的道。
白衣少婦眉頭輕蹙,剛想要說什麼,聞言卻突然愣住了,擡起頭看向林裳的臉,眼神巨震,愛恨交加的情感自眼神中流轉,就這麼呆呆的看着林裳微笑的臉。
“媽媽,這位叔叔是誰啊?”童童從後面抱着白衣少婦的腿,整個身子藏在白衣少婦背後,只有一個腦袋露出來。迷人的眼睛就像十五的月亮,燦爛奪目。
白衣少婦的臉上的表情起了變化,眼神也逐漸平靜下來,淡淡的開口道:“你……這些年,過得好麼?”
見媽媽沒有回答自己,童童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林裳。
林裳看着小女孩兒童童,暖暖一笑,道:“我該走了。”
白衣少婦聞言身子巨震,眸子裡一絲晶瑩閃過,慢慢將手撫在童童頭上,語氣稍急地道:“以後怎麼聯繫你?”
林裳卻沒有再說話,緩緩站起身,右手輕擡,食指指向自己的胸口,笑了笑。
白衣少婦的眼眶頓時溼潤了下來,童童揚起小臉好奇的看着媽媽,心中好奇,爲什麼媽媽的手一指抖啊抖啊?
林裳嘴角上翹,微微一笑,轉身離去。身形漸行漸遠,片刻消失在街道盡頭。
白衣少婦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林裳遠去的方向,童童則一臉好奇的看着媽媽。
良久,良久……
白衣少婦拉起童童的小手,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遠遠的,聲音不斷傳來。
“媽媽,那位叔叔是誰啊?”
“媽媽,告訴我嘛~”
“他……是媽媽以前的……一個朋友……”
聲音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林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街道盡頭,看着街道的另一盡頭,一臉淡淡的微笑。
“是應該走了。”林裳自言自語道。話音剛落,身形顏色漸漸變淡,最後融進空氣中,消失不見。
誰曾讓你一生爲她畫眉。
天空中,又是誰在吟唱千年不變的頌歌。
※※※
林裳緩緩睜開了眼睛。
柔和的光線映入他的眼簾,熟悉的味道,漂浮在這個房間。
這裡,似乎沒有人在。
林裳緩緩坐起,剛想擡手擦去額頭上的一點汗水,便只覺得肩膀胸口小腹一陣刺痛,當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疼的臉色發白。
坐在牀上,不敢再動,過了良久,這鑽心疼痛才漸漸散去。
似乎想起了什麼,林裳將心神沉浸體內查看起來。
一看之下,林裳大驚,險些心神散亂飛出體外。只見丹田裡原本已拳頭大的內丹此時竟然只有櫻桃大小,而且也沒有了以前的晶瑩剔透,就像一個青色的櫻桃。
青色……嗯?先天實丹?!
林裳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但看那青色內丹雖小,但熠熠生輝,不斷散發青色真元,頃刻間之間青色的真元便流轉全身,重新回到內丹當中,分明是到了先天實丹初期境界!
良久,林裳的心終於平靜下來。自己既然能從築基後期一夜之間到先天虛丹中期,那用了不知多少時間又升到先天實丹初期也不值得如此驚訝了。驚訝啊,驚訝啊,就驚訝習慣了。
這時應該是午後了,房門虛掩着,兩扇窗子支起,隱約可見庭院中青翠的青草修竹。
林裳看着自己綁滿綁帶的上身,苦笑一聲,自己不僅內傷盡復,更是修爲大進,只不過,這身上的傷口卻未好全,怕是短時間無法下地走路了。
“吱呀”,門推開了,面如冠玉的李慕白走了進來。
林裳身子一動,叫了聲“師尊”,還沒起身,臉上登時又抽出起來。
李慕白快步走到牀邊坐下,道:“你別動,裳兒。”
林裳待痛感稍退,才向李慕白道:“弟子不知師尊過來”
李慕白眉毛一翹,白了他一眼,道:“命都去了大半,你還有心思記得這個!別廢話了,坐好!爲師剛從藥王谷孫老頭那要了一味藥,正好治你身上的傷口。咱們玄天宗的丹藥治療內傷是沒的說,但是遇上外傷就沒轍了。”說着手中突然出現一個白色玉瓶,拔開了瓶蓋。
只見白色玉瓶的瓶口飄出淡淡的白色霧氣,剎那間,整個屋子都是濃濃的藥香,林裳只吸了口氣,便覺得身上的痛楚減輕了不少。果真是仙家妙藥,真不知那藥王谷是怎麼練出來的,林裳心道。
見李慕白正要伸手扒下自己身上的繃帶,林裳突然想起自己修爲又突破的事情,忙對着李慕白輕輕擺手,道:“師尊,我的修爲又提升了……”
“什麼?!你的修爲下降了!!!”李慕白突然驚叫一聲,臉色變白,目光如電,神識出體,掃向林裳的身體。剎那間,李慕白臉色又變,由白變紅,隨即又由紅變白。
林裳看着師尊臉色幾遍,心頭好笑,覺得師尊若是去自己的前世去表演變臉,絕對會被人們起個變臉哥的名號。
李慕白收回神識,轉身目光看着窗外,咳嗽了一聲,淡淡道:“不就是到了先天實丹初期嗎,值不得如此大驚小怪。對你身上發生的事,爲師早已習以爲常了。”
“是。”林裳口中應着,心中卻在發笑,剛剛不知誰大驚小怪了。發笑之時,心中一股暖流流過。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