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洛蘇的真正計劃!
秋雨淅淅瀝瀝,深色木窗被雨點打溼,顯出一片片暈染開的痕跡,窗戶不曾關緊,留着縫隙,涼涼微風夾雜着溼潤的雨氣吹進來,落在李承幹臉上。
他呆呆的坐在窗前,腦海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灑落進的雨水讓他的太子袍服有些溼,貼在他的身上,寒意入骨。
東宮侍女盡力讓自己的身體躲起來,噤若寒蟬。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從外間走進,一聽這聲音,幾個侍女頓時眼中亮起了光,在東宮裡面敢這麼走路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周郡王洛君成。
洛君成走進內殿,一眼就看到李承幹正失魂落魄的坐在窗前,他微微嘆口氣走過去,便見到李承幹身邊凌亂的丟着一張紙條。
他撿起來一看,果然是陛下又斥責他了,他挽起袖子,先將不住往裡灌風的窗戶關住,又吩咐道:“去拿一身乾淨厚實些的衣裳,給太子換上。”
宮娥連忙應命。
待換了一身衣裳後,洛君成便直接坐在靠椅上,“太子,不過是些許斥責而已,這世上哪裡有父親不罵兒子的,別放在心上。”
李承幹沉默着良久,臉上閃過一絲痛恨,咬着牙就要說話,洛君成見狀立刻就知道,李承幹要說一些悖逆的話了,至少也是要說一些,對魏王極度不滿的言語,他厲聲打斷道,“太子,請慎言!”
李承幹被這突如其來的厲聲直接將心中的話打斷,望向洛君成,只見洛君成眼睛睜的極大,臉色嚴肅到極點,“太子,不要讓憤怒矇蔽你的頭腦,不要說那些會傷害人心的話,不要說那些會被添油加醋的話,不要讓事情走向不可預知的未來。
太子啊,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現在,將那些情緒化的言語都去掉,說說你心中真正的話吧。”
李承幹張了張嘴,緩緩流下淚來,“父皇……
魏王……
不,沒什麼可說的了。
沒什麼可說的。”
李承幹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他已經漸漸接受了現在的命運,他心中的戾氣,一直被洛玄夜父子所壓制着,他知道自己走不到造反的那一步,他的未來一片灰暗,見不到任何的光。
“君成,我好像真的沒有未來了。
我牽連了你。”
李承幹明白,如果自己失勢的話,洛君成這輩子的政治前途基本上也完蛋了。
長安是別想待了,基本上就類似於武曌的父親那樣,在長江以南找一個州,擔任刺史或者都督,然後隔兩三年換一個地方。
這也就是洛氏家族底蘊深厚,政治勢力強大,如果是一般臣子,再遇到刻薄寡恩的君王,基本上最後都會被一場政治事件牽連,成爲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洛君成卻不在意,他隨意的躺着,“太子你不必這麼說,當初漢朝的時候,英文獻侯是漢高帝最信任的臣子,所有人都以爲他最後會輔佐幼主,成爲顧命大臣,但最後英文獻侯卻成了韓王劉如意的顧命大臣,英文獻侯並不在意。
我也是如此,無論你如何,我給你執刀,只要你不背棄我們的承諾和情誼,我就永遠如此。
今日如此,日日如此。”
外間的雨聲漸漸大了起來,一場秋雨一場寒,就算是關着窗戶,也漸漸有寒意透了進來。
洛君成要了一塊毯子蓋上,又指着李承乾道:“給太子也蓋上,再上兩杯熱茶。”
洛君成的心態很好,尤其是有李承幹這個動不動就玉玉還躁鬱的太子,他就更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承幹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望着洛君成的眉眼,想鼓起一股氣,但身形又耷拉下去,“是我無能,連累了伱。”
人最聰明的時候,就是在事後,所謂事後諸葛,便是以上帝視角開全圖後,智商能力會飆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
李承幹每次在事後想到自己說的話,就會後悔,但等到真的面對那些事時,他依舊會犯錯誤,迷霧掩蓋了他的眼睛,他只能憑藉自己的智慧去破局。
而他在權鬥和應變這方面的能力不夠。
洛君成喝下一杯熱茶後,突然說道:“如果是在邦周的時候,每一個王子都能夠得到一塊封地,然後去治理自己的國家,而現在則只有太子才能夠得到一切,剩下的皇子則作爲臣子輔佐,如果太子你能夠臨土治民,或許不會是現在這樣。”
李承幹固然有極多的缺點,但他並不是沒有優點的,否則洛玄夜也不會一直幫他,他爲人寬厚真誠,之前有些關隴貴族子弟很經典的不太看重人命的習氣,也被糾正。
李承幹之所以會一步步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因爲他的優點,不在繼承人位置上,在這個位置上,不需要治國理政,也不需要軍事才能,而是需要穩重的性格,討好君父的能力,以及應對挑戰的急智。
這三項最重要的能力,李承幹都沒有,他爲人有些焦躁,也沒有讓李世民喜歡的才華,一被激就掉進李泰佈置的陷阱裡,於是走到了現在。
聽到洛君成所說,李承乾眼中亮起了一瞬的光,而後又再次熄滅,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不要說他這個太子,他那些弟弟裡面,也只有燕王一個人真正的臨土治民,代價就是不能再回長安。
誒?
想到李恪,李承幹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君成,你說我能不能像燕王那樣?”
洛君成瞳孔一縮,盯着李承乾道:“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李承幹卻直接說道:“諸位兄弟中,我最羨慕的就是燕王,不需要在長安裡面,和魏王這些人勾心鬥角,不需要討好父親,每日裡喝酒吃肉,還能真正的做事,掌握大權,哪裡像我現在,困在這裡,每日聽那些人斥責。
他們難道以爲我不知道,外面現在就連普通的百姓都在傳我是個瘸子嗎?
他們就算是表面上不說,但心裡一定在嘲笑我,我這樣的人,登上大唐天子的寶座,就是個笑話,等到諸國的使者來覲見,見到大唐的天子竟然是個瘸子,簡直威儀掃地,父皇一定想過這個問題,他不說,我也知道。”
殿中的氣氛有些凝滯,李承幹戳破了一些潛藏在水面下的東西,洛君成沒有接話,而是站起身來,走到殿門前,左右看了看,隔牆無耳,嘎吱嘎吱的關住門,“太子,燕王之路不好走啊。
他在漠北險死還生,外面都是豺狼,一個不慎,就會死,長安至少安全,太子之位……”
李承幹反握住洛君成的手,目光熠熠,滿是堅定,“長安對我來說就是絕地,父皇前些時日說,他絕對不會廢黜我的太子之位,這對我來說,卻沒有絲毫安慰,反而覺得套在我脖子上的絞繩更加緊了一圈。
如果他真的不想立魏王做太子的話,那根本就不用說這些話,只需要將魏王像燕王那樣分封出去就可以,現在他這樣做,而且依舊寵愛魏王,難道不是在給魏王時間培植勢力嗎?
父皇是真的想要立魏王作爲太子啊,君成,我不能再欺騙自己了,你也不要再欺騙自己了,這纔是現實,我的太子之位真的要完了。”
洛君成拉了李承幹一把,低聲道:“夠了太子,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你想幹什麼,收起那些想法,記住我父親說的話,你做一個好兒子,陛下就會是一個好父親。”
“姑父。”
李承幹緩緩鬆開了用力抓緊洛君成的手,洛君成甩了甩後輕聲道:“太子,去見見國師吧,或許國師能夠給我們一些意見。”
國師。
李承幹忙不迭的點頭,他還記得國師曾經好幾次特意見過自己,或許對於國師而言,自己也是很不同的。
“君成,你和我一起去見國師,有你在,我放心一些。”
……
靈天閣中,檀香冉冉,大幅大幅的堪輿圖,或者掛在殿中的幕布上,或者就直接鋪在地上,氣勢恢宏,頗有一種山河社稷,盡在殿中的感覺。
李承幹有些緊張的跪坐在洛蘇面前,他來到靈天閣後,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來找國師做什麼,說什麼?
難道說國師您能不能保住我的太子之位嗎?
那可真是開玩笑了,國師從來都不關注這些事,就連大唐大部分的事務都不看一眼的,只有關係王朝帝國的大事,他纔會出現在政事堂御前會議,以及大朝會上。
換句話說,自己這個太子,沒成爲天子的那一天,對於這位國師而言,都只是一個小蝦米罷了。
他的眼神投向洛君成,洛君成心領神會,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而後對洛蘇直接拜倒,“老祖宗,太子有些疑問,他覺得自己身爲一國太子,卻總是坐在長安城中,對邦國無益,他想要效仿燕王守北,爲大唐做些實質上的貢獻和功績,不知是否可行,您的智慧通天徹地,想必能夠爲他給出一些明燈。”
洛蘇淡淡道:“不行,太子是國之儲位,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和穩定,如果太子在外,宮中有變,有人矯詔該怎麼辦,如果有趙高和李斯那樣的奸臣,扶持胡亥那樣的人上位,又該怎麼辦。
太子留在長安尚且會被內外隔絕,出外是絕對不行的,我和陛下說讓燕王守北,是因爲燕王本就繼承不了帝位,那還不如早早放出去,發揮他那一身能力。”
洛蘇乾脆利落的否決了太子的想法,讓李承幹一下子頹廢了下去,洛君成卻再次問道:“老祖宗,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洛蘇微微眯着眼道:“太子不行,其他身份可以。”
轟!
這一句話宛如雷霆炸響,直接轟擊在李承幹耳邊,他不蠢,他當然知道洛蘇在說什麼,有些目眩神暈的感覺,他張了張嘴,卻數不出來話。
國師要讓自己把太子之位讓出來!
李承乾的腦海中一片混沌,但是來自李氏血脈中的那種果決天賦,突然竄上了他的後腦,“國師,如果我真的願意放棄太子之位,您真的能讓我離開長安嗎?”
對於李承幹而言,他放棄的是即將不屬於他的東西,用這個來換取一個光明的未來,他認爲是非常值得的。
至少,不用再想怎麼去自救!
他緊緊地捏着拳頭,然後緩緩鬆開,放棄一個帝國的繼承權,這是誰都難以做出的決定,但李承幹其實已經想過很多很多次了。
他先前和洛君成說,他羨慕燕王,是真的羨慕,那就是他的夢想,在廣袤的草原上馳騁,而不是留在這裡,望着頭上那柄劍,一點點的斬落自己的頭顱,還要連累身邊的所有人。
靈天閣中,燭火的聲音噼裡啪啦作響,李承幹沉重的呼吸聲,洛君成沉默着,洛蘇饒有趣味的望着他,良久笑道:“你先回去吧。”
李承幹心咯噔一下,不明白國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乖乖起身離開了這裡。
……
待二人走後,從屏風之後走出一個女子,竟然是洛君薇,她一走出來就有些震驚的問道:“老祖宗,剛纔我沒有聽錯吧?”
這個瓜簡直太炸裂了,堂堂太子竟然要主動出外就藩,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自古以來,這種事都幾乎沒有。
“李承幹對危險的嗅覺還是有的,或者是他周圍人給他說過,他這是預感到自己真的危險,面對李世民又不可能用玄武門之法,所以想到了外向而生,在內而亡,在外而安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洛君薇更震驚了,“老祖宗您也覺得天子要廢太子?天子應該還不至於吧,上次我見到天子的時候,還……”
作爲李世民最寵愛的郡主,洛君薇還是經常能見到李世民的,她個人感覺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還不至於那麼不穩。
洛蘇站起身,寬大的袍服下襬拖在地上,“要以動態的眼光去看待問題,天子和太子間的關係,隨着時間在向着深淵滑落,而能夠改變這個態勢的人,都已經死了。
那未來就是註定的。
我看天子的身體,還能活不少年,太子可撐不住那麼長時間。
你去看過她了?” 這個她,自然就是武曌,洛君薇有機會的話,就會進宮來看望她一下。
洛君薇不再想太子的問題,聽到洛蘇問,便點點頭嘆息道:“比上次見,有些憔悴了,皇宮,可真不是養人的好地方啊。”
洛蘇負手向前緩緩道:“人就像是花朵,再嬌嫩的花,身處在黑暗中的時候,都會憔悴,希望能夠有一束光來拯救自己,如果有人補上了這個位置,那就會一輩子都存在於心中。
之後你來接替你姑姑,做宮中的史官吧,這樣你接觸武曌的時間會多一些。”
誒?
洛君薇眼中亮起了晶瑩的光,“老祖宗,真的可以嗎?”
洛蘇灑然笑道:“這有什麼不行,讓你來記錄後宮之事,天子恐怕也很是放心,你可是他最寵愛的外甥女。”
洛君薇眉間飛揚,一下子整個人都生動起來,身爲洛氏一員,對史冊有一種神聖的感受,她最敬佩的就是她的姑姑洛玄鏡,竟然能夠主持編纂史書,而現在,她也有了這樣的機會。
洛君薇匆匆離開,洛蘇回想着剛纔李承乾的話,心中將計劃重新梳理了一下,突然嗤笑一聲,“真是有趣,還真是,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武曌啊,你的姻緣來了。”
……
李世民很放鬆的半靠着躺在靈天閣中。
洛蘇也在半躺着。
殿中很是安靜,只有宮娥煎茶時,碗碟碰撞的聲音,清脆作響,就如同一首樂曲。
待熱氣騰騰而起,李世民捧着茶杯輕飲一口,才舒口氣道:“今年的冬天可真冷,也不知道朕讓戶部給長安百姓送的炭都送到位沒有,雪後可不要凍死人。”
貞觀十三年已經漸漸過去,又是一年卓有成效的治國,“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又是大豐之年,希望年年歲歲,都如此,天下的百姓都能夠過上好日子。”
李世民在這裡遙望着自己的江山,越想越覺得美滋滋的,“國師,你看朕這些年的治理怎麼樣?”
洛蘇朗聲笑起來,“天子治理的怎麼樣,天下的百姓已經告訴你了,貞觀這麼多年,沒有一場超過千人規模的民變,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再堅持幾年,你的盛世就會超越歷史上的那些,成爲新的標杆了。”
李世民聞言喜不自勝,“那魏徵老小子,朕有時候想要誇耀一番,他還非要多一嘴,朕想去泰山封禪,他也不允許,說勞民傷財。”
“最後天子還是沒去。”
李世民嘆口氣道:“魏徵說的也沒錯,從長安到泰山,兩千裡的路途上,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員接待,是真的勞民傷財,朕打個仗都要積累幾年,以免讓百姓家無餘糧出征,這沒有用純粹的誇耀功績,就算了吧。
朕的功績,也不需要去泰山,有素王的天啓,素王會給朕最公正的評價,算了,算了,朕和一個鄉巴佬計較什麼。
來,國師,以茶代酒,同飲此杯。”
在現在這個世上,也只有李世民能和洛蘇這麼平等的說話了。
洛蘇飲下熱茶後,李世民給兩人倒上,就聽到洛蘇悠悠道:“天子是想換太子?”
“噗!咳咳咳!”
李世民直接一口將茶水全部往旁邊噴了出去,重重咳嗽起來,殿中已經除了二人之外,沒有其他人了。
李世民盯着洛蘇,“國師在說什麼,朕沒有這樣的心思。”
洛蘇盤桓看了李世民幾眼,“那看來是真的有了。”
李世民有些惱,“國師別開這樣的玩笑,太子可是儲君,朕……”
洛蘇淡淡的很平靜,“天子可不要說些違心之言,在我這裡,是真是假,逃不過我的眼睛。”
李世民沉默了一瞬,“偶爾會有這樣的心思,但朕知道不對,所以從來沒有想過付諸實行,所以朕真的沒有換太子的想法。”
洛蘇再次使出了一劍封喉的言語,“十年前,你滿心歡喜的想讓李承幹未來繼承你的帝國。
五年前你爲了表達決心,讓青陽擔任太子太師和太子太保。
三年前,你依舊想要讓李承幹繼承你的位置。
去年,你把魏王李泰當初一個有才華的兒子看待。
而現在,你心中偶爾會升起廢掉太子,立魏王作爲儲君的想法。
時間,可真是一個偉大的存在啊。”
真正的一劍封喉!
洛蘇只是簡簡單單的將不同時間線上,李世民的態度變化列出來,就直接讓李世民破防了。
只有這麼強烈的對比法,才能讓李世民感受到,他自己潛移默化的變化。
李世民是真的破防了。
他鼻孔中簡直要噴出火來,但面前的是洛蘇,他又只能憋回去,“國師的意思是說,朕未來一定會更厭惡太子,然後廢掉他的儲位?
他可是朕的兒子啊,朕怎麼會那麼做,廢太子的下場,自古以來都沒有好的,朕不會……”
洛蘇卻好像什麼都沒做一樣,“你可是個優秀的君王,像漢孝文皇帝一樣的優秀。”
漢孝文皇帝。
極其有名的廢太子,漢九江厲王和漢武帝間的事情,就是發生在漢孝文皇帝身上。
李世民捫心自問,如果他在漢孝文皇帝那個位置,他也會這麼做,那現在的太子……
“國師,你說的大概是對的。”
李世民思索良久,痛苦的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如果太子再這麼荒唐下去,他最後也只能狠下心來,廢掉太子。
“看來今天國師就是爲這件事而來的,雖然不知道國師爲什麼會參與立儲之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李世民一下子有些頹喪,一旦涉及到自己的那幾個兒子,他就是如此。
太難了。
比打仗和處理國事都難。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有一件你無法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事情,一件你難以抉擇的事情,就是這件事。”
李世民一下子回想起來,洛蘇早就和他說過這番話,他一直都在猜測,現在想來,原來國師早就料到了今天,“國師難道能預料未來嗎?”
洛蘇搖頭,“不是預料未來,而是合理的推測,當河道在這裡劃開,那水流的方向就註定了,人也是如此,天子你不改自己的性格,太子也不改,那結果就是註定的。
我今天和你說,而不是在過去的某一天,你想必知道爲什麼。”
李世民苦澀道:“因爲朕現在對太子的態度,會同意國師你今天說的這些話,如果是過去,朕不會認同,這就是國師說的時機合適吧。”
洛蘇不說話,只是倒了一杯茶,給李世民推過去,這就是默認了李世民的話。
一件事,只有在合適的時間,才能成功。
李世民到底是卓絕的帝王,他雖然因爲被洛蘇直接揭開心中所想,而受創極重,但還是強撐着說道:“朕就知道國師不會參與立儲之事,想必國師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對朕說,擇日不如撞日,就在這裡說吧。
希望是好消息。”
李世民現在對洛蘇還是比較瞭解的,他爲什麼能這麼輕易的和洛蘇說自己的心裡話,因爲洛蘇是真的不在乎。
“天子,你對李靖這個人怎麼看?”
李世民聞言沉吟着說道:“大唐最鋒利的一把刀,鋒利到朕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朕倒是不怕他做什麼,但如果朕身體不好,李靖最好是能陪着朕去地府打天下。”
這話其實就是,要把李靖帶走,李靖的年紀比較大,但身體挺好,這讓李世民有些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其他將領都身體一般。
如果李靖不自己病死的話,李世民自忖自己一定要在死前把李靖帶走,讓他體面的“病逝”。
這也算是君臣一場,給李靖最後的體面了。
在李世民當下的這個時間節點,還能這麼做,真的已經相當對得起李靖,也就是李世民,如果換做其他君王,李靖必死。
“李靖不僅僅是大唐的一把刀,也是諸夏的一把刀,折在自己人手裡有些可惜了。”
嗯?
李世民有些疑惑的望着洛蘇,李靖就算是有能力,但國師又怎麼會在意一個人的生死呢?
況且,李靖不能用,這可是當初國師自己說的,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李靖現在是太子少保,很多人已經忘記了這個身份,他閉門不出,實在是浪費他古往今來,能進前十的軍事能力。
如果天子你真的要廢太子的話,那李靖這個太子少保你怎麼處理呢?
不如將他們兩個人一起打包帶走。”
說着洛蘇站起來,“天子隨我來吧。”
李世民滿臉疑惑站起來,跟着洛蘇走進了靈天閣的一處側殿。
一走進殿中,就見到無數掛着的堪輿圖,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不曾見過的。
“這個是不是西域再往西的康國等地?朕好像見過類似的堪輿圖。”
李世民指着一副堪輿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