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經常打掃，早上纔剛拖過地。”
李婉儀給趙雅泉遞了茶，笑着回答道，“家裡衛生都是妙妙做的比較多。”
“那是因爲你做飯了嘛。”
黎妙語笑着接話，又找媽媽顯擺，“學姐做飯可好吃了……要不我們中午做飯吃吧？”
趙雅泉見兩人裝傻，自然也不說透，笑道：“婉儀下午不是還得上班嗎？”
“噢噢，我差點忘了。”
黎妙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低頭喝茶，“反正還有時間，媽媽你不急着走吧？”
“不急。”
趙雅泉慢條斯理的喝着茶，笑道：“茶挺好的。”
“斯里蘭卡紅茶，別人送的。”
黎妙語嘻嘻笑道，“媽媽你來嘛，肯定是最好的茶，一共就兩盒，現在只剩下一盒了，學姐平時都不捨得喝，我也沾了媽媽你的光。”
李婉儀笑道：“我之前一直覺得茶只有中國的才最好，嚐了一下發現這個確實也挺好喝的。”
趙雅泉道：“茶文化起源於中國，但世界這麼大，總有些其他地方適合種茶的，海納百川，兼容幷包，能爲我所用就好，沒有必要太在意哪個國家的。”
她說着，笑了一下道：“葦慶凡好像就有這種情結，總覺得什麼都是國產優先。”
李婉儀這方面自然是受到了葦慶凡的影響，笑道：“他總覺得要有人消費才能發展，促進正向循環。”
“就是！”
黎妙語用力點點頭。
在生活中的很多方面，國產品牌起步太晚，落後太多了，黎妙語對於很多東西還是更傾向於大品牌。
這方面葦慶凡並沒有干涉過她，包括李婉儀，對她的態度也是以寵溺居多，但黎妙語發現好東西，自然就想給葦慶凡、李婉儀分享。
此前葦慶凡、李婉儀的態度都不算很積極，至少她認爲不夠積極，好在經過學姐的觀念轉變之後，葦慶凡也開始在各個方面接受新的生活方式，兩人都在各自行業試着“實業強國”，卻不再抱守着舊的生活習慣。
如今三人在生活的各方面都已經很融洽，這讓黎妙語有一種“我帶領着哥哥和學姐共同走向更美好的生活”的成就感，十分開心和驕傲。
因此，在點頭的時候，她心情頗爲愉快，有對葦慶凡這種“偏狹落後”觀念的撒嬌意味的小小嫌棄，還有“我讓他改掉這種不好習慣”的小小得意。
趙雅泉看了女兒一眼，又對李婉儀笑道：“以他現在的高度，願意扶持國內產業發展是好事，說是利國利民都不誇張，但沒必要排外，不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真正的強大，表現出來的都是自信。”
李婉儀對這段話認同，但對引出這件事情的“點”並不認同，她仍然堅持着“與其讓別人賺錢，不如把錢留在中國”的想法，但也並不反駁，笑着點了點頭。
同時，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不太像是趙雅泉的說話風格，不過她對趙雅泉不算很熟悉，並不能確定趙雅泉的表現是不是真的反常。
黎妙語也覺得有些奇怪，雖然是閒聊，但這種講話不太像是媽媽的風格，她平日裡很少會主動把話題往這些方面“昇華”。
趙雅泉喝了兩杯茶，起身道：“我去趟衛生間。”
“這邊和那邊都可以。”
黎妙語很體貼的給媽媽指路，目送着進了衛生間，才壓低聲音道：“沒有露餡吧？”
李婉儀想了想道：“沒去陽臺吧？”
葦慶凡的沙袋還在陽臺上，她們倆沒辦法拆掉，只能解釋爲葦慶凡之前想要搬這裡來住，弄了個沙袋，但被英明機智的妙妙同學發現並且挫敗了這個陰謀企圖。
“沒有。”
黎妙語搖搖頭，又小聲道：“我媽媽表現有點不對勁，好像故意把話題往葦慶凡身上引……”
李婉儀有點恍然，想了想道：“故意提他的事情，觀察我們倆的反應？”
黎妙語眨了眨眼，問：“那我們倆露餡了嗎？”
“……”
李婉儀也沒辦法回答，因爲不知道怎麼表現纔是正常的，而且這裡面最關鍵的是黎妙語的反應。
而黎妙語的演技，她覺得不能抱有什麼期待。
“你是現女友，我是前女友……”
黎妙語提取“題幹”，然後開始談論解題思路，“我們應該怎麼表現還是正常的？”
李婉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似乎忽然發現了什麼，表情看起來有點驚喜。
“你想到啦？”
黎妙語注意到她神色，連忙詢問，同時還不忘記誇獎，道：“我就知道學姐你最厲害了。”
“沒有。”
李婉儀搖搖頭，忍着笑道：“我是沒想到你居然知道我們倆現在這樣是不正常的，很驚喜。”
“……”
黎妙語沒好氣白了她一眼，嗔道：“都什麼時候啦，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李婉儀也覺得自己似乎被她傳染……不，污染了，居然在這個時候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開始認真思索後續的對策。
黎妙語見學姐也有不靠譜的時候，不再偷懶，認真思索道：“我得把你和葦慶凡分開，就是我對你的印象很好，關係也很好，但對葦慶凡的事情還有芥蒂……不提葦慶凡，咱們就是好姐妹，關係到葦慶凡，我就是惡毒女二……這樣行不行？”
沒等李婉儀說話，她就自己道：“不對！我是女主，不能惡毒……就是有點委屈，有點不甘心的那種……”
李婉儀想了想，認真問：“你有這種演技嗎？”
“不用演啊！”
黎妙語很無辜的看着她，“我們倆本來不就是這種關係嗎？我是又天真又善良又可愛的女主角，你是外面美豔勾人、內心惡毒的壞女人……”
李婉儀伸出一隻手，熟練地去揪她的耳朵，黎妙語扭頭想躲，已經被揪住了。
她下意識準備求饒，聽到衛生間裡有輕微的沖水聲，忙給李婉儀示意。
李婉儀已經鬆了手，重新坐好，但等了等，衛生間門並沒有打開。
“在洗臉。”
黎妙語很肯定地道，又認真想了想，“沒事，不用拿毛巾，裡面有一次性洗臉巾，我媽媽會用。”
李婉儀原本還以爲她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聞言翻了個白眼，道：“那我們等下去吃飯？吃完飯之後呢？”
“回來睡覺啊，我媽媽有午睡的習慣。”
黎妙語充分表現了一個小棉襖對爸爸媽媽的瞭解，“按我媽媽的性格，應該不會在這裡睡的，會回水清木華園，那我就跟她一起回去，這樣這邊的危險就徹底解除了。”
李婉儀並不認爲危險解除，不過還是點點頭，道：“那如果問我上午爲什麼不上班，就說準備去看唐寧的婚房，你陪我一起去看，不要提頤和原著……”
沒等兩人繼續說話，衛生間門打開，黎妙語飛快點了下頭，表示認可這個說法。
趙雅泉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看了眼趴在旁邊地板上眯眼打盹的黃狗，黃狗也擡頭看她一眼，似乎已經認可了她在這個家裡的存在，看了一眼，又重新眯起眼睛打盹。
她似乎被這樣的場景逗笑，笑了一下，走了過來，看向閨女隨意問道：“你們倆都住在這裡，那葦慶凡住在哪裡啊？”
黎妙語心中咯噔一下，發現居然忘記對這個答案了，好在葦慶凡的房子很多，她腦海中下意識已經浮現出好幾處房產，迅速回答道：“稻香園，就在中關村旁邊，上班很近。”
李婉儀正要回答，見她出聲，迅速剋制住了搶答的衝動，但聽完答案，差點沒忍住要當着趙雅泉的面把黎妙語給掐死。
稻香園是江清淮現在住的地方！
黎妙語給出答案，還給出了合理解釋，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不留痕跡”看了眼學姐。
李婉儀努力露出笑容，點點頭附和笑道：“他比較懶，住的近一點，上班方便。”
學姐怎麼看起來想要打我……
雖然李婉儀掩飾的很好，但黎妙語本來就對情緒敏感，且又很瞭解她，還是發現了學姐的真實心情，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嘀咕：
“我知道江清淮住在稻香園啊，但確實稻香園離得比較近嘛……就算說葦慶凡住在稻香園也沒什麼呀，又不是真的去住……再說還可以搬家嘛，真是的，草木皆兵……”
“那挺好的。”
趙雅泉微笑着說道，邊回到沙發上坐下來，邊不留痕跡觀察着兩個女孩子的反應，不禁暗暗嘆息。
李婉儀雖然比黎妙語大了幾歲，其實也不過剛剛大學畢業一年而已，但不論思維能力、臨場反應、心理素質，都不像是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有妙妙幫忙，這樁天大的“案件”可能真的就被李婉儀給遮掩過去了。
綜合各種線索和臨場的觀察，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此時心中震驚、憤怒、失望、懊惱、心疼種種情緒不一而足，但臉上不動聲色，又喝了杯茶，笑了笑道：“去吃飯吧。”
“好啊好啊！”
黎妙語見媽媽主動放棄追究，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輕快起身道，“我早就餓了……我們去吃什麼呀？”
趙雅泉看着女兒歡喜愉快的笑容，柔聲笑道：“你們決定好了。”
“媽媽你喜歡吃清淡的，我們去找一家清淡點的餐廳吧。”
黎妙語自顧思索着，想了想問李婉儀，道：“我之前說過的那家浙菜怎麼樣？就我們還沒來得及去吃的那家，杭幫菜和紹興菜都做的挺好的……”
黎妙語並沒有察覺到趙雅泉心中潛藏的情緒，李婉儀卻隱隱覺得沒有這麼容易就過關，但也不認爲趙雅泉目前看到的這些就能夠鎖定答案。
她心中暗暗翻涌着各種思緒，臉上卻也露出笑容道：“好啊，你說得這麼好吃，肯定要去嚐嚐。”
黎妙語也沒想過學姐會反對，甜甜一笑，很大氣地道：“那走吧，我請客。”
三人一塊下樓，李婉儀開車前往餐廳，這一次聊天就很正常了，趙雅泉沒有故意把話題往葦慶凡身上去引，話也少了許多，基本都是黎妙語在嘰嘰喳喳。
這更加能夠證明之前趙雅泉引導的兩次話題，一次藉着喝茶提到葦慶凡、一次突然詢問葦慶凡的住處，都是有意的。
那她觀察出什麼了？
李婉儀暗暗思索着，有點苦惱，她完全看不出來趙雅泉的想法和意圖，就像是一汪深潭，沒有高山大海那樣的巍峨或者波瀾，只有不見底的平和與深沉。
這反而讓她更加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要不是長得這麼像，我都懷疑妙妙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發現完全找不到思路和方法之後，李婉儀只得暫時按下這件事情，忍不住悄悄在心裡吐槽，“妙妙哪怕能繼承她媽媽1%的城府，也不至於整天傻乎乎的……”
她當然知道黎妙語智商很高，情商也很高，但這麼高的點數，居然幾乎完全沒有點在這方面，也是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真是精彩呀~”
於是同時，嘰嘰喳喳了好半晌的黎妙語也難得停了一會兒，悄悄地回想了一下剛剛短暫一個小時裡的經歷，在心中帶着幾分驕傲和得意的感慨道，“媽媽是隻年輕漂亮的老狐狸，學姐是一隻性感嫵媚的大狐狸，我是一隻同樣聰明、但漂亮可愛善良的小狐狸……大狐狸和小狐狸聯手跟老狐狸鬥法，聰明才智和親密無間，勉強稍勝一籌……”
她如此想着，隨後又在心裡面作出更正：“不對，媽媽是客場作戰，完全陌生的環境，外部因素不利……唔，這次就算是平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