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風指着那圖案,吐出幾個字:“很多年前閣下找我雕刻的那塊玉,記得麼?”
格里斯低頭想了一會,緩緩點頭。
格里斯的記性一直很好,他記得46年前——由於七櫆人壽命很長,所以46年對於他們來說和人類的十年差不多——他曾拿着一塊晶藍色的玉石以重金請求當時最好的琢玉師,將這塊玉雕琢成水滴形,又鑲上一圈金邊。後來這塊玉由於一連串事情,到達了顧離手中。而且正因爲赤玉能量強大隻能由七櫆人佩戴且可以抵擋傷害,顧離才被星河追殺。
“閣下走之後,一個衣着古怪的人拿着一塊赤色的玉——這塊玉的顏色比你拿的那塊顏色稍深——說要雕刻成和你那玉一樣的水滴形,還要求鑲上同樣的金邊。”暮風端起茶杯,右眼眨了眨,眼罩上的血色眼睛似乎也眨了眨。
雕成相同樣式,是爲了掉包麼?
“在我摸到那塊玉的時候,只覺得這塊玉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躁動着,我覺得這是個邪物。”
聽到這裡,格里斯眉頭皺了皺。
“閣下覺得我會束手無策?但我是七櫆的琢玉師,我可以很輕易的解決這個問題。”他把七櫆二字咬得很重。
七櫆的琢玉師,其實可以按需求在玉上刻符文以達到防身、鎮邪、避水等作用。格里斯猜到暮風可能對那塊玉動了些手腳,於是饒有興味地聽着。
“我在邊緣處刻了很長一道符文——不過這個符文的作用只能持續四十多年。在我刻下這個符文來讓玉里的東西安靜的同時,我還在金邊上刻了一個‘卅’字作爲標記。”暮風緩緩站起,漢白玉上放着的兩盞茶砰地消失,“鑲邊的時候,金邊蓋住了符文,那人沒有仔細查看便帶着玉離去了。”說完後,他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物事。
一抹紅光閃過,掛着一塊鑲着金邊的赤玉的銀色鏈子已經被暮風握在手中。他眨了眨右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一個月後,我撿到了這個。請你仔細瞧瞧,上面有沒有卅字記號。”
格里斯接過玉,瞪大雙眼看着玉上鑲着的金邊,視野裡只有光滑的黃金錶面。
沒有任何刻字。
這是他原先拿去的玉......格里斯低下頭,再次打量着金邊,然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拿去的玉回到了他手中,那塊“邪物”,豈不是顧離戴着的那塊?
暮風當初刻下的咒文已經不能保證有效,加之那塊玉是個邪物.....格里斯惶恐不安地想道。
站在一旁的暮風不解地看着格里斯握着那塊玉冷汗直冒。他低頭想了片刻,然後從格里斯手中奪過玉,僅有的右眼瞪得很大。緊接着,眼角燃起血色的光,玉的周圍也開始漫出血光。格里斯暗自一驚,這種法術他很早以前見過,
片刻後血光消散,暮風冷笑一聲,將玉塞回仍在冒汗的格里斯手中:“把‘過去’這個包袱扔掉吧,不然你不可能把握好現在。”
他手一揮,漢白玉從地面上飛起,飛回他的背上。他朝格里斯招了招手,道:“要跟你說的只有這些,我先走了。”也不管其有沒有聽見便一瘸一拐地挪步離開,走出幾步後又補充一句:“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不一定會用這麼和善的口氣跟你說話了。”
格里斯似乎沒有聽見,只是看着玉發呆,看着黃昏時的陽光透過樹葉灑落在玉上,投射出一小片光斑,讓玉看上去明暗不定。他擡頭朝塞特城的方向看去,盯着一棟閣樓樣的建築看了片刻,然後低頭看着那塊赤色的玉,緩緩搖頭。過了很久,也許也沒有多久,他起身將玉塞入衣袋中,然後向塞特城疾步走去。
顧離現在還戴着那塊危險的玉.....他不能沉浸在過去而忽略了這個危險。
但還在謎殿裡的顧離絕對沒有想到,有人在擔心他的安全。
他和陸轍肆正在看着一塊寫着謎殿來由及作用的石碑,全然忘了要追逐的目標。
石碑上刻着的是七櫆古語,理解起來稍稍有些費勁,但還是能看出大致意思:“謎殿是古時的塞特帝國存放寶物的寶庫,由提督隳樓修築。”陸轍肆皺了皺眉,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尤其是每個字的最後一筆微微上揚,更讓他覺得熟悉。
一大串介紹後還有一行字,譯爲漢文便是:“提督隳樓刻於七櫆歷201年”。
隳樓親自刻下的?這字跡和格里斯有些相似啊。陸轍肆嘴角上揚,如果能確認石碑上刻字和格里斯的字跡一模一樣的話,就可以推論出格里斯就是隳樓了。他掏出備在身上的紙筆,將紙覆蓋到刻字上,用筆仔細地沿着刻痕描出刻字。
顧離疑惑地看着陸轍肆描字的舉動,十分不解。當他看到後者描完字後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後愈發不解了。
陸轍肆描下的刻字是“塞特城”,到時候只需找個藉口教格里斯用七櫆古語寫下塞特城三字再加以對比便可揭開格里斯的身份了。他暗自竊喜,將這張紙小心翼翼地折成一個方塊,然後像拿捏着易碎品一般將它放回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