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蕭。
幸而沒像越州那樣的下雪。
西江府位於溼地別墅區，佔地廣袤，周邊沒有高層建築物，只有各種香樟、鵝掌楸、蓮香樹、楓楊、木槿等組成的有氧森林。
“封爺，冷不冷？”
“廢話，你來蹲樹上看冷不冷？”
“問題是我不用蹲啊……”
“老段，你虧不虧心？十幾米高大樹，你也真好意思讓我老人家來爬……”
“哈哈，誰讓你吹牛,從小就跟猴子似的擅長爬樹呢？”
“擅長也不能往死裡霍霍啊？下次再有這樣的活，別想着拍兩句馬屁就讓我幹，怎麼也得剪刀石頭布，誰輸誰來。”
“行！您老受累，活幹完了，我請你喝酒。”
……
又過了一會，段子都打着哈欠，道：“蹲這麼久，你說要是衛西江那孫子不在家，咱哥倆是不是得抱頭痛哭？”
“不會！司馬不是收買了西江府的一個廚子嗎？他確認衛西江今天全天在裡面，沒有出門。”
“據說裡面養了六個老婆，還不打架，吃飯在一桌其樂融融，真的假的？”
“你這土老帽……這算什麼？我認識魔都一個緊要部門握有實權的小科長，全國各地包了上百美女，每年七月七聚會一次，吹拉彈唱，表演猜疑競選百美圖，前十名重獎……”
封爺突然壓低了嗓音，道：“注意，有車出來！確認，是衛西江的凱迪拉克弗利特伍德。”
他收起夜視儀望遠鏡，麻溜的從樹冠滑下來，俯身埋頭，抄近路和段子都會合。
剛剛準備就緒，黑色的凱迪拉克拐出林蔭小道，出現在大路，並沒有注意到路邊停靠着的黑色桑塔納，徑自往東南方向駛去。
段子都保持安全距離，隨後跟上，道：“他不去機場？”
“衛西江多疑，他現在去機場，未必有去嶺南的即時航班。要是等上幾個小時，警方肯定會猜到他的位置，到時候甕中捉鱉，跑也跑步了。”
段子都精於技擊、偵查、追蹤、審訊和生死搏殺，對人情世故的把握遠遜封爺。
他自知不足，虛心請教，道：“那你覺得衛西江會去哪裡？”
“明州。”
“明州？”
“明州沿海，交通便利，有飛機有輪船。實在飛機不安全，坐船還不容易？”
“這倒是！”
海岸線號稱蜂窩煤，到處是窟窿，犯事了想跑，走海路確實比走空中靠譜。
段子都道：“我們跟到明州？”
“對，全程高速，大概三個小時就能到。衛西江在明州肯定有不爲人知的隱蔽住處，找到住處，神不知鬼不覺的綁了他。最妙的是，如果衛西江失蹤，所有人都會以爲他跑路了，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
從錢塘到明州的高速開通於1996年，一百四十多公里，不等天明可以抵達。
“不過，前提是，我們不會被衛西江發現。”
段子都脣角上揚，道：“瞧好吧，今晚老弟給你露一手！”
明州。
江南省經濟中心之一，進出口貿易和製造業發達，雖然天色昏暗，可依然能見到忙碌的車輛和路上的行人。
段子都果然跟蹤是把好手，時遠時近，時前時後，教科書級別的操作，讓封爺大開眼界。
凱迪拉克進入市區，車速放慢，東拐西拐後，停在一個很普通的老舊小區門口。
一個人帶着帽子圍巾走了下來，渾身遮的嚴嚴實實，手裡提着黑色的手提箱，估計裝滿了現金護照之類的東西，和司機說了幾句話，然後匆匆進入小區。
“封爺，又到你展現爬牆功夫的時候了……”
封爺豎了箇中指，他早瞄好位置，狸貓似的溜到視角盲區，藉着牆邊的樹，雙腳連踩帶躍，翻牆而入。
過了幾分鐘，封爺重新回到車內，道：“七號樓三單位五樓。”
“什麼時候動手？”
“再等等，”封爺擡腕看錶，道：“現在凌晨四點二十七分，衛西江一夜沒睡，這會他以爲暫時脫離險境，應該很快就會睡着。等到五點十五分，進入深度睡眠，我們再摸進去。”
“好，聽你的。”
封爺道：“凱迪呢？”
“剛走，停這太顯眼。我估計會直接開回錢塘，可以拖延警方的追查速度……”
“衛西江屬兔子的，聽到風聲馬上就逃，不去機場，不去魔都，卻跑來誰也想不到的明州，還住在這麼毫無辨識度的地方。若非林總明察，提前佈置，說不定真要被這孫子逃回明珠市去了……”
段子都嘿嘿一笑，道：“敢跟我家林總作對，算他倒黴。”
封爺聽了這話，想起親身經歷，後遺症影響右腿抽出了一下，贊同的點點頭，道：“算他倒黴！”
然後覺得力度不夠，又糾正道：“是咱們的林總！”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聽到有人淒厲的聲音響徹了夜幕，道：“殺人了，殺人了……報警，快報警……”
接着小區的燈陸續亮起，門崗室正在打盹的保安驚醒，慌忙往喊聲的地方跑去。
段子都和封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內心的想法。
同時色變。
“媽的，不會這麼巧吧？”
段子都罵了一句，準備開門下車，被封爺猛的抓住了右手。
“封爺？”
“不能去！快，我們走！”
段子都心有不甘，可來之前林白藥有過囑咐，遇事聽封爺的，他只好發動車子，幽靈般消失在遠處。
警方抵達後，衝向七號樓三單位五樓。
房門半開着，一人躺在客廳的地上，額頭一個彈孔，顯然死的不能再死。
還有一人坐在屍體旁邊，神色木然，手裡拿着一把搶，看到警察出現，說了句：“他騙了我兩千萬，該死。”
然後對準自己太陽穴，砰的一聲，倒地身亡。
距離小區六個街道的安全地點，桑塔納停在行道樹下，段子都畢竟年輕，沒封爺那麼沉穩，依舊放不下功虧一簣的挫敗感，道：“要不，我裝成路人去打聽一下？”
“不行！”
封爺再次制止，斷然道：“警方這會應該已經到了，不管出事的是不是衛西江，我們都錯過了最佳的機會。你給林總打電話，彙報這裡的變故。”
“好吧！”
段子都走下車，來到路邊，把剛纔的情況告訴林白藥，道：“嗯嗯……我明白，放心吧林總，我聽封爺指揮，不會亂來。好的，好的，等到天明，聽您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