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藥死死的壓住隗竹。
他沒想到對方會有搶!
或者說,他低估了90年代搶 支的泛濫程度。
97年修正了《搶支管理法》的量刑標準,隨後收搶工作迅猛開展。
截止99年,收繳數量高達數百萬支。
然而和民間收藏流通的龐大數量比,還有很多的漏網之魚。
乃至到十年後的2018年,一年之內還收繳了14.8萬支。
可想而知在99年,搞到搶的途徑依舊很多,沒90年代初那麼容易,但也不是太難。
隗竹雖然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但是明顯察覺到林白藥緊繃的身子和從未見過的嚴峻神色,說明不是突然的獸姓大發,想要行什麼不軌之事。
所以根本沒有反抗,任由他全方位且毫無阻礙的緊貼於上。
直到聽到那聲搶響。
隗竹顫抖了一下。
“有我在,別怕……”
隨着搶響瞬間,林白藥的身子再次用力往下擠壓,完全用血肉之軀護住隗竹。
他的頭也俯的更低,因爲這樣才能控制說話聲音,安撫隗竹的情緒,不讓她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大叫,以免在黑暗中暴露兩人的位置。
畫面定格。
破敗老宅的牆角,少年少女無聲的交纏着。
只隔着寸許的距離,林白藥迎面噴吐出來的氣息,肆無忌憚的觸碰着隗竹紅潤的脣瓣和尖挺的鼻尖,微微溼熱裡帶點春天剛剛萌芽的青草味道。
很好聞。
隗竹不曾告訴過林白藥,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那次大雪紛飛裡趴在肩頭,燒的迷迷糊糊之間,卻感到無比的安心和寧靜。
“嗯,你在,我不怕!”
隗竹輕聲迴應。
她真的不怕了。
天地之間,寂靜如混沌初開,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眼眸裡的餘溫和彼此輕緩的心跳。
思維的感知被無限縮小,腦海裡全是空白。
可身體的感知又被無 限的擴 大,關於對方,如同拿着高倍顯微鏡觀察,是那麼的清晰和一覽無餘。
短短的十幾秒,彷彿共同度過了小半生。
段子都沉穩的聲音響起:“老闆,人抓到了……你沒事吧?”
林白藥雙臂撐住隗竹頭的兩側,翻身一躍而起,看着幾步外站着的段子都,呼吸略顯急促,笑道:“我沒事,你先去安撫同學們,儘量別讓他們起疑心……”
隗竹先是愕然,後又恍然,咬着脣忽如一夜梨花綻放。
小騙子,都叫老闆了,還說段老師不是你的人?
林白藥話音未落,呂丹、王安喬等七八個人探頭探腦的出現在段子都身後。
看清楚是林白藥和隗竹,呂丹急忙衝過來,喊道:“發生什麼事了?隗竹怎麼躺在地上?”
“對啊,剛纔啥東西那麼響?是有人放鞭炮嗎?”
“不像鞭炮,像是某種重物砸到地上的聲音……”
呂丹扶起隗竹,幫她拍打着衣服後面沾染的泥灰,擔心的道:“是不是你摔倒了?”
這句話把衆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掠過隗竹,又掠過林白藥。
剛開始的驚疑不安過後,年輕人旺盛的荷爾蒙迅速分泌,腦補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躲在陰暗角落的某些劇情,不由嘿嘿發笑,大多露出瞭然的懂王專用臉。
還用問嗎?
肯定是林白藥和隗竹趁着黑夜跑到這邊偷偷打撲克,結果林白藥太猴急,用力過猛,推到隗竹時鬧出了剛纔的動靜。
證據?
證據就是被發現時隗竹躺在地上……
除了打撲克,女生還有什麼姿勢需要躺在地上呢?
林白藥當機立斷,既然沒法遮掩,那就挑明瞭。
至少得穩住另外一個人,不能讓他起疑心。
“是這樣的,我一個人守夜無聊,獨自來這邊溜達溜達。隗竹起來沒在火堆那看到我,就順着路找過來,可是沒想到遇見了歹徒……要不是段老師出手,估計我們命都沒了,你們聽到的是搶響……”
“啊?啥玩意?”
“搶響?”
“哪種搶?扣扳機就嗝屁的哪種?”
衆人齊齊色變。
雖然前些年經常聽說某地發生搶擊案的新聞,可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邊,受到的衝擊力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猛男甲道:“什麼樣的歹徒?”
“不知道,可能是從別處流竄到山裡的,開了一槍……”
林白藥看向隗竹,隗竹似乎和他心有靈犀,不用對稿子,立刻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滿臉餘悸的道:“對,開了一槍,全靠林白藥擋在我身前……”
她心裡想:
原來那一聲,真的是搶響。
原來他知道有人開搶,卻還是不要命的擋在我身前,
沒有絲毫的遲疑……
無法言說的悸動狠狠的撞擊了她的心,頓時渾身軟綿綿的斜靠在呂丹身上。
隗竹低垂着頭,她不是怕,而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眸子裡已經化不開的那股溫柔!
……
這下解釋清楚,兩人洗脫了打撲克的嫌疑,因爲沒有人會開這樣的玩笑。
呂丹小臉嚇成了白紙,想找段子都詢問,卻發現段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人不見了。
正要大喊段老師,段子都出現在衆人身後的火堆旁,手裡還提着一個被打暈了的瘦個子,雙手被登山繩反綁在腰部,穿的破破爛爛,頭髮亂如鳥窩,可面相猙獰,數道刀疤從額頭到腮邊,深入數寸,一看就是狠角色。
“就是這個人,估計見林白藥落單,想搶劫,被我發現後抓到了。大家不要慌,現在全體集合,跟着我撤到村口,東西先不要帶。”
他見林白藥開口忽悠,馬上退回方纔交手的宅子,讓另外三個兄弟悄無聲息的撤退,把瘦個子提溜出來,幫林白藥兜住底。
反正宅子裡烏黑一片,瘦個子也不知道幾個人出的手。
說着抓住登山繩,把瘦個子提溜起來,帶着衆人和劉飛、楊偉、冷清淺、石篙等碰面,得知抓了個持搶歹徒,都嚇得不輕。
尤其楊偉,冒出了一頭的白毛汗,走路時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鬧出這樣的事,考試必然沒法繼續進行,只能組織大家連夜下山。依靠火把和手拉手互助,總算有驚無險的安全回到山腳下。
來時的大巴還停留在原地,所有人上車,啓程趕回越州。
財大和蘇大校方也接到通知,主要領導等候在校門口,負責做好學生的安頓工作。
作爲當事人,林白藥、隗竹和段子都要去局裡錄口供,因爲牽扯到兩校學生,財大的劉飛得跟着去。
蘇大原本要去的是楊偉,可被石篙截了胡。
這時候他必須得陪在隗竹身邊,怒刷一波好感度。
楊偉推讓兩下,見石篙堅持,也就由着他了。
冷清淺見狀,吵着要同去,被劉飛勸阻了,說那麼多人不好,讓她和楊偉各自帶隊,照顧好其他學生,回學校等消息,一有結果立刻通知他們。
到局裡後,經過警方查驗身份,瘦個子果然是部裡的通緝犯,曾在雲貴等地犯下多起命案。
爲人兇殘狡詐,精通散打和反偵察技術,部委到廳局組成的專案組抓捕多年沒有收效,沒想到流竄到蘇淮境內,栽在了小小的鮑公山。
緊接着,財大的艾玉華副校長,蘇大的一位副校長也前來警局,得知前因後果,不由後怕。
可聽到警方要對林白藥、隗竹和段子都三人進行高規格表彰,艾玉華後怕之餘,眼睛亮了起來。
段子都是劉飛的朋友,屬於財大聘請的校外輔導員,林白藥是財大的學生,還捨命保護了蘇大的女同學,好好操作一下,說不定能把壞事變成好事。
不,不僅是好事,
或許,還能把好事變成財大的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