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時剛剛離開不久,夏啓東匆匆趕到,滿面焦急,道:“師父,人呢?”
“走了。”
“走了?師父,你怎麼不留住她……”
夏啓東焦急懊惱的神色溢於言表,正想下山去追,突然聽到身後一聲低沉怒吼:“站住!”
夏啓東身子一僵,慢慢轉了過來。
趙鐵樵望着親手培養的徒弟,氣不打一處來,道:“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千辛萬苦搞到的帽子要掉,兩億之巨的損失要補,綠豆期貨垂死掙扎,京國柳的報復,各方的責難,手下離心,盟友離德,全然不顧,就知道記掛着女人?”
夏啓東露出幾分羞愧,可依然倔強的垂頭不語。
自當年在首都對墨染時一見傾心,多年來矢志不渝,多少美女投懷,多少閨秀垂青,可他始終未娶。
三十歲的正 處 級幹部單身的不多,領導們勸說,同事們不解,議論紛紛,什麼荒誕的傳言都有,唯有師父趙鐵樵知道他的心事。
可偏偏墨染時更是癡情種,那人死後,對世間男子不屑一顧,夏啓東又怎麼會入了她的眼呢?
“你……哎!”
趙鐵樵依稀從夏啓東身上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在首都高校裡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的模樣,只因偶然一次參與太行山的聚會見到墨染時,情路坎坷,令人唏噓,無奈的道:“啓東,別再想不可能的事了!我今日見到小染,她一如五年前,毫無從那件事裡走出來的跡象。你對她而言,只是最普通不過的人,連朋友都算不上,何苦呢?”
夏啓東長相文質彬彬,身材頎長,眉目柔和,穿着黑色大衣,氣質更像大學裡備受女學生喜歡的教授,而不是叱吒風雲的陽南幫領袖之一。
然而在這山中小屋,在關心愛護他的師父面前,這個人褪去了所有的面具和僞裝,黯然蜷縮在蒲團上,雙手捂着臉,痛苦莫可名狀。
一念癡,最易成魔障!
趙鐵樵搖了搖頭,起身出去,隨手關上木門,再次望着羣山。
他的身形還是那麼平凡,可又彷彿融進了羣山的巍峨,如此的難以撼動。
……
林白藥和葉素商乘坐虎頭奔返回越州,至於楊樹的那輛騷氣小跑,則讓楚剛派個司機隨後開回來。
到了學校,和葉素商分開,然後在宿舍門口給段子都打電話,讓他放了封爺。
前後因果,封爺自會去找墨染時印證,不必他再多費口舌。
躺倒牀上美美睡了一大覺,上午的課程結束,樓外人聲鼎沸,宇文易楊海潮等人推門進來,看到林白藥,楊海潮直接撲過來壓住,道:“老妖,幾天不見,甚是想念,給我們帶什麼好吃的?”
林白藥睡夢中被搞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對着他比了箇中指,笑道:“吃屁!”
“哎喲,這麼重口味……不過,只要是你的,人家都願意呢……”
範希白和餘邦彥同時嘔吐,周玉明笑道:“老妖,你這次回來得好好上課了,今天老師點名,明顯是針對你,我們都不敢幫着應……”
宇文易也道:“是啊,導員昨晚找我,問你最近忙什麼呢,經常性的缺課。還很委婉的讓我回來勸勸你,該期末考了,最好這兩週不要再到處跑……”
林白藥推開死皮賴臉的楊海潮,翻身下牀。
武宮知道他和艾玉華的關係,不好意思明着來教訓他,只好通過宇文易搞迂迴外交,也算是很卑微了。
“明白!我準備期末突擊一下,早上四點起,晚上一點回,當個圖書館館長……”
周玉明是503最努力學習的人,對任何上進學業的行爲都全力支持,道:“你不用起那麼早,我四點去幫你佔位。”
財大學風濃郁,圖書館的位置就像德雲社的票,總是秒沒。大冷的冬天,不管下雨下雪下刀子還是下餃子,四五點就排着長長的隊,晚到一點,別說位子,連走廊都找不到落腳的地。
林白藥也不和周玉明客氣,笑道:“好,順帶把你的筆記給我抄抄。哥幾個走着,中午請客,一食堂,隨便點。”
餘邦彥道:“我要吃糖醋里脊。”
楊海潮趕緊道:“我吃蒜薹鮁魚。”
“我,我吃麻婆豆腐、紅燒茄子、乾煸四季豆、醋溜土豆絲……”
林白藥捂住範希白的嘴,笑罵道:“讓你點菜,沒讓你報菜名,差不得行了。”
宇文易奇道:“稀飯你咋滴了,點的全素啊,最近火氣太旺?”
範希白掙脫林白藥的手,道:“還是太尉懂我,這不太久沒出去開心了嗎,太懷念上次老妖找的那地了……”
宇文易大手一揮,道:“多大點事,考完試我請大家嗨皮。”
一食堂小包間吃飯,等菜上齊,宇文易又去提了兩瓶一品景芝酒,道:“今天有點鬱悶,陪我喝兩杯。”
鬱悶?
林白藥看向楊海潮,楊海潮搖搖頭,再看向餘邦彥,餘邦彥攤攤手。太尉這人腦回路不太尋常,但心胸當真是博遠而宏大,遇事從來沒有在意過,自然也沒見過他鬱悶的樣子。
現在竟主動喝起酒,很可能遇到特別重大的變故,當下衆人也不問,陪他連喝了三杯,林白藥這才問道:“太尉,家裡出事了?沒關係,有什麼困難說出來,大家幫着想想辦法。”
宇文易疑惑道:“誰說我家裡出事了?”
林白藥鬆口氣,只要不是生老病死,其他的都好辦,給宇文易倒了杯酒,道:“那是怎麼了,別嚇哥幾個,有事咱直說。”
“康小夏和我鬧掰了……”
衆人面面相覷,餘邦彥小心翼翼的道:“太尉,鬧掰的意思是?”
他得確認一下,免得又和宇文易出現理解分歧。
“用她的話說,就是分手了,她不會再來找我打球,我也不要再找她……”
範希白道:“理由呢?”
宇文易指了指林白藥,道:“因爲老妖。”
楊海潮心頭大驚,忙站起來,走到兩人中間,免得林白藥捱揍,道:“太尉,可能是誤會,老妖應該不會撬兄弟牆角……”
林白藥翻個白眼,他已經猜到原因,當然不是楊海潮這齷齪貨想的那樣。
餘邦彥和範希白以及周玉明被楊海潮的話嚇一跳,都趕緊站起來,做好隨時拉架的準備。
宇文易更迷惑了,道:“撬牆角?”他反應過來,道:“不是,是康小夏說老妖壞話,還讓我疏遠老妖,我和她爭執了幾次,今天上午給我打電話,問我選她還是選老妖……這不是廢話嗎?我肯定選老妖啊……”
不知怎的,林白藥聽的有些感動,楊海潮大有磕到了的感覺,讚道:“對,太尉真爺們!康小夏什麼玩意,她也配離間咱們兄弟?老妖怎麼着她了,天天在你耳邊嚼舌根子?要我說,甩她就甩了,美女多的是,改天我讓菲菲給你介紹一個……”
“滾!”
林白藥踹了他屁股一腳,可別提你那個菲菲了,最近忙,沒時間處理你那破事,還要拉太尉下水?
楊海潮捂着屁股悻悻然退後,林白藥對宇文易道:“太尉,有一說一,你如果真的喜歡康小夏,覺得和她處朋友挺好,沒必要因爲我鬧到這步田地。我和康小夏之間有些誤會,以後說開了就好,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嘛,沒必要影響你們的感情。並且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不會在意這些,咱們該怎麼處就怎麼處,大不了不讓康小夏知道就成了!”
他也不是空口說白話,確實心裡是這樣想的。
兄弟的老婆,又有幾個能和兄弟們處得好的?就跟老婆的閨蜜,又有幾個能和自家老公對脾氣的?
要是因爲兩個註定不相干的人互相看不順眼,情侶之間就鬧分手,顯得心智極其的不成熟。
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宇文易到底對康小夏是什麼感覺,真愛,那就繼續愛。
林白藥沒心情把自己放到別人的愛情裡當成籌碼。
如果不愛,或者說不是很愛,分就分了,沒啥大不了的。
林白藥也不是受虐狂,非得受着康小夏的鄙視眼神,祝她和宇文易幸福。
你他麼的幸不幸福,關我屁事!
宇文易茫然道:“我不知道,以前康小夏來找我,就是打打籃球,吃吃飯,後來有事沒事聊聊天,手機裡發發消息,似乎有些習慣她的存在。今天她說那就分手,以後再也不見,我當時還好,可這會突然有些……有些心裡頭悶……”
愛情是什麼?
很難有統一的答案。
林白藥不覺得康小夏有錯,因爲站在她的角度,她自認出發點是好的,爲了保護隗竹。
可林白藥是人,不是聖母,理解你,但就是不喜歡。
不喜歡,那就當陌生人好了,可中間夾雜着宇文易,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宇文易不懂愛情,可這番話讓林白藥看出來,他是喜歡康小夏的,只是自己還不知道。
哎,真是一團麻!
林白藥當機立斷,道:“這樣吧,你先冷靜兩天,確認一下是不是忘不掉。如果確實對康小夏念念不忘,我來搞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