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了武信的電話，趙合德走了過來，手機放在耳邊，道：“賈主任，你好你好，還是春晚贊助的事啊？星盛最近……”
他正要拒絕，見林白藥比了個OK的手勢，話鋒一轉，道：“恰好多了筆廣告預算，可以談談……這樣吧，賈主任，我這會有點急事，過兩小時我給你打回去，咱們再商量細節。”
客氣的結束通話，趙合德問道：“要投嗎？我覺得春晚現在對星盛的提升不大……”
除了八點前五分鐘的貼片廣告，八點和零點報時廣告以及正月十五播出的“我最喜愛的春晚節目評選”冠名廣告，春晚的其他口播和字母廣告都是固定模板，只有公司名字，大體類似於某某公司向全國人民拜年之類，不涉及具體產品宣傳，對星盛這種已經享有巨大知名度的公司，性價比很低很低。
林白藥笑道：“星盛確實沒必要繼續在春晚投錢，我想給別的公司一個機會。”
趙合德知道林白藥還實際掌控着寧安地產，道：“房地產行業估計更沒必要吧？”
房地產由於地域性、時效性和麪向特定受衆等種種因素，幾乎不會在央臺和衛視投放廣告。
“不是寧安地產……東江有個林小廚食品廠，趙哥聽過嗎？“
趙合德搖搖頭，道：“哥哥孤陋寡聞了……”
“林小廚的主打產品是金箍棒辣條……”
“這個我知道，公司那些女孩子天天吃……哈，金箍棒，單想出這個名的創意就值一百萬。”
林白藥笑道：“這個食品廠是楚剛的，現在發展的勢頭不錯，蘇淮和江南兩省的地盤拿下了，下一步要抓住時機推向全國，春晚是絕佳的宣傳平臺，我想着能推的話，幫他推一把……”
“成啊……哎，不成。”
趙合德拍了下腦門，道：”瞧我，最主要的忘了提，春晚出價最低的字幕廣告也在五十萬左右，一家食品廠而已，廣告費會不會有點太高了？”
“單單對食品廠來說確實太高，所以我準備捆綁幻兔網絡，把即將推出的即時通訊軟件也上一上春晚……“
說完看着趙合德迷茫的表情，林白藥無奈解釋道：“即時通訊呢，通俗點講就是中文網絡尋呼系統，可以在網上給BB機留言，可以通過互聯網聊天。”
這是沒辦法的事，QQ推出之後，前幾個版本還要在登陸界面的左邊特地寫上中文網絡尋呼機，以方便大衆理解。
趙合德撓了撓頭，道：“你那個幻兔網絡不是皮包公司嗎？員工都沒招，哪搞來的這個中文……網絡BB機？”
“前幾天招了兩員工，已經開始搞了，預計二月中旬能提供第一版的下載試用……”
趙合德目瞪口呆，道：“老弟，時間來得及嗎？春晚是二月十五號，你別把廣告打上春晚，結果第二天睡起來，全國老百姓找不到軟件下載。那可就成跨世紀的大笑話了。”
其實從傳播學角度出發，這樣的傳播效果會出類拔萃的好。
問題是如今不比後世，民衆對新鮮事物的接受度和輿論對廣告行爲的理解深度不可同日而語。
加上春晚本身代表着舉國歡慶、闔家團圓的重大意義，你要真敢這樣搞，立馬就有觀衆告你詐騙，欺瞞消費者，輿論再跟跟風，自身又沒有某博某音這樣的自媒體發聲途徑，不用掙扎，幻兔網絡完全可以直接宣告死亡。
“所以，保險起見，不能用傳統的廣告模式，我想植入……”
”植入？“
國內大規模的開始植入廣告模式要等到2005年後，之前不能說沒有，比如編輯部故事裡的百龍礦泉壺，那是首開先河的植入，但做到了潤物無聲。只是電視劇裡無足輕重的小小點綴，沒有讓業界認識到植入的巨大前景。
這次，林白藥想搞春晚植入，算是給晚會再開先河。
“對，就是別那麼生硬的打廣告，把產品融合到春晚節目裡去，用演員的嘴，通過造金句，達到廣告傳播的目的。”
趙合德懵逼了，道：“這……這行嗎？廣告還能這麼搞？”
”如果是別人擔任央臺廣告部主任，我會打消這個念頭。賈主任可是出了名的膽子大，敢創新，有擔當，我保證，這個主意，他肯定喜歡。“
林白藥說了他的打算，林小廚的金箍棒辣條植入一個節目，幻兔網絡的即時通信軟件植入一個節目，兩個節目打包五十萬廣告費。
按照現在央臺春晚報價，廣告投入四百萬以上的企業老總，會有前排圓桌貴賓席位，鏡頭會多次閃過，具體次數要看你四百萬以上了多少萬。
超過五百萬的企業，會伴隨着難忘今宵的歌聲，滾動出現在晚會結束的片尾鳴謝字幕裡。
到了2010年往後，由於互聯網企業的瘋狂砸錢，這個價位飆升到了數千萬以上，那就是後話了。
“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一個名額，一個唱歌龍套的名額……這需要趙哥你和賈主任去談，務必要一個好位置，最好能露臉兩到三秒……”
趙合德笑道：“這個容易，我早聽老賈提過，很多著名歌手登臺，後面會站一排伴唱，直播的時候鏡頭一帶而過，聲音也出不來，就是陪襯。“
這事是不公開的秘密，爲什麼毫無舞臺效果和藝術價值，還要安排這些人陪襯呢？
因爲大多是給關係戶準備的。
比如有些企業家本不想投錢打廣告，可保不齊他的小蜜情兒什麼的想在全國人民面前露露臉，有這樣的位置既滿足了虛榮心，還不會引起觀衆關注造成惡劣影響，更不會讓企業家花太多錢感到肉疼，而廣告部也能增加營收。
——別看每家企業投的錢不多，熬不住龍套位置多啊，聚沙成塔，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
比如有些娛樂傳媒公司想推人，可實力資歷名氣都不允許旗下的藝人有獨唱或合唱的表演機會，那就乾脆當背景牆來伴唱，相當於來春晚鍍鍍金。
回頭公司把鏡頭截出來當成宣傳素材，忽悠那些投資者和粉絲一弄一個準。
林白藥就是這個打算。
把米玥弄進去露露臉，回來就不是素人了，出歌的起點高，捧起來容易。
這年頭不是後世隨便一個素人在某音上發首好聽的歌就能大火的時代。
人們對明星總是很包容，覺得明星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故而容易產生崇拜的念頭。
對素人則很苛刻，因爲在思想認知裡會拉不開彼此的距離，大家都是素人，你憑什麼紅？
所以名氣和包裝十分重要，米玥如果出道就上了春晚，等於順利度過了成爲明星的第一道關：
拉開了和普通人的距離。
什麼？大家一樣？
不，咱們不一樣，我上過春晚。
和趙合德商議已定，慶祝會散場後，趙合德回去給賈主任打電話，林白藥去了酒店見白婕面談。
聽他說要讓米玥上春晚，白婕先是激動，繼而有些情緒低沉，苦笑道：“其實我不願意讓她進娛樂圈……這裡面水太渾，保不齊哪天就染了滿身的污穢……”
林白藥笑道：“那讓學姐過來，聽聽她的意見。她如果真的不願意，那也沒關係，我還有備用人選。”
腦海裡浮現了許樂蓉的影子，論聲音條件，許樂蓉更合適當歌星。
不過，誰讓米玥會纏人呢？
答應了要給她出歌，那就先推她好了，等積累了經驗，再推許樂蓉不遲。
說起這個，也不知道朱大觀和許樂蓉的關係進行到哪一步了……
仔細想想，這段時間接連遇上墨染時和何銘兩起大事，他和老朋友的來往都少了很多。
創業就是如此，時間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公司。
米玥很快抵達酒店，不出林白藥所料，聞知消息，差點原地跳起，要不是白婕在，看她的眼神，幾乎要把林白藥給活生生的吃掉。
白婕微微嘆口氣，米玥拿定了主意，，她再糾結也無濟於事。
“好好準備，讓白總給你開小竈，練練形臺聲表，就算只有幾秒的露臉時間，也要呈現最完美的狀態。”
億姿就是搞這個的，白婕實屬專業裡的專業，讓米玥轉了個身，道：”整體還行，但還有提升空間。明天跟我去魔都，給你找幾個厲害老師……”
林白藥道：“請老師來越州吧，費用公司出。快要期末考試，學姐的學業必須同樣保持完美的記錄，在越州至少能省了來回飛的時間。”
他頓了頓，道：“還有，白總你明天要去首都，和賈主任面談，把廣告業務給敲定……”
第二天中午，林白藥在五食堂見到武信，兩人端着餐盤，互相看一眼，都對對方的飲食愛好嗤之以鼻。
武信偏辣，林白藥偏淡，應該尿不到一個壺裡。
“這是我姥爺親手刻的紫檀鑲銀青田石瑞獸印章，送給趙合德當個手把件。我和他沒交情，你幫着轉交一下。”
林白藥接過去，入手溫潤清涼，鈐印是篆文的神馳二字，傳言何老爺子當年帶兵如疾如火，被譽爲神馳軍。
現在退居二線，癡迷刻章，據說手藝精湛，很了不得。今日目睹實物，果真是了不得。
“這太貴重了……”
不說頂級青田石的價錢，就何老爺子的鈐印拿出去都可以當硬通貨使，林白藥把東西推過去，道：“我替趙總謝了，但禮物太貴重，不能收！”
“破印章貴重毛線，收了吧！”武信不以爲意，他在家裡見過太多，沒有任何感覺， 見林白藥還在猶豫，乾脆把話挑明，道：“你也別有壓力，這純粹是我舅舅的一點表示。他兒子搞的太出格，鬧的上面點名批評，影響極其惡劣，拿老爺子的印章來送人情，算是對上上下下有個交代。”
原來不是何老爺子的意思，只是何銘老爸的意思，那麼可以收了，林白藥把印章放在旁邊，擡頭盯着武信，道：“你跟何銘有過節？”
武信笑道：“我以爲你不會問……”
“問清楚了，我才知道你到底是朋友，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武信沉默片刻，給林白藥講了那個關於老師和學生的故事。
林白藥道：“只爲了一個女人？”
“不夠嗎？”
“夠了！”
爲了墨染時，林白藥重生以來，抓緊所有時間和機會，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和武信何其相似？
他伸出筷子，從武信的餐盤裡夾了塊農家小炒肉，道：“小武，野外生存的期末考試聽說挺難的，到時候咱們一組，拿個第一不成問題吧？”
從武哥變成小武，武信笑的開懷極了，道：“拿不了第一，我以後叫你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