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湜剛進入括蒼山,就感覺到了數道凌亂的妖氣在山中盤旋。
他心頭一緊,難道姜息染說準了,無爲劍居今日真有劫難麼?
蜃魔出現在京都海棠花會,對於天衍大陸的修真界而言如同晴天霹靂,生死攸關。
弄清楚真相迫在眉睫,沈湜奉掌門師兄之命,前往流月神廟與大祭司會面。
作爲從頭到尾的經歷者,他的作用自然比在摘星樓頂喝茶旁觀的大佬們更重要。
去試煉的其它小輩並不清楚蜃魔是什麼,但沈湜本不是普通的小輩。
他從小在界外長大,黃石老人又是個腦回路不正常的老傢伙,養徒弟就像放羊,該吃的不該吃的全部塞過去。
沈湜雖然還是個少年,卻已經接觸到了很多修真大佬們就沒觸及的終極秘密。
帝都天衍結界完好無損,整個天衍大陸這段時間也進行了排查,並未發現蝕之濁氣,衆人才緩緩吁了口氣。
好歹,那把懸掛在腦袋上的刀,並不是馬上就要落下來。
既然天衍大陸一切正常,卻在試煉的幻境中出現了蜃魔,只能說明,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改變了幻境裡面空間,將所有人引入藏有蜃魔的空間內。
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尤其是流月神廟的眼皮子底下做成這件事情,無論背後主使者是何人,都是個厲害的狠角色,絕不能輕視。
到這裡,事情基本已經與沈湜無關了。
但是大祭司好幾年沒見他,很是喜歡,時時讓他陪伴下棋,或者一起討論劍道。
能得到大祭司的青睞,不知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沈湜自然不能提出離開。
就這麼一天天拖着,居然過了大半個月。
直到今天早上,姜息染略有些憂心地過來找他,說卜算到無爲劍居今日有場劫難,催促他立刻回去。
爲此,甚至把大祭司養得那隻視若珍寶,可日行三千里的仙鶴借給了他。
無爲劍居作爲霸橫天衍的劍心求道宗門,已創建數千年,根基深厚。
沈湜想象不到有什麼事情能夠威脅到無爲劍居,但姜息染既然開口,能回去看看也挺好。
林果前天通過靈鏡跟他說,要跟阿沅和幾個小妖怪一起去風陵城,還說要買一堆吃得回來吃給他看。
剛好可以回去看她。
坐着大祭司的仙鶴,沒到午時就到了括蒼山。
沒想到,居然真是有妖魔來犯,他神情轉冷,背上的劍彷彿感受到主人的殺氣,迫不及待的鳴嘯震顫起來。
括蒼山上的小妖戰戰兢兢,被沈湜抓住問話也不知道害怕,七嘴八舌道:
“小師叔啊,是界外來的妖怪,好厲害啊,也不知怎麼突然就出現在了括蒼山,已經殺了好多山上的小妖了,嚶嚶嚶,小師叔快給我們報仇!”
拜林果和阿沅所賜,這一山的妖怪都覺得自己跟無爲劍居有了某種拐七拐八的交情。
小師叔可怕麼?妖魔可比小師叔可怕多了!
起碼小師叔不濫殺生,嗯,在自家門前的山上不濫殺生。
就在珈藍白塔內第一道靈氣的震盪傳出來時,塔下不知盤膝坐了多久,身上落滿積雪的劍靈寒淵驟然睜開眼睛。
珈藍白塔內靈氣波盪劇烈,樹妖她果然按捺不住了。
而且,還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主人心慈手軟,留下禍根,樹妖早就該殺掉。沒有任何猶豫,寒淵閃身進了珈藍白塔。
北淵突然出現大量妖魔,主人和無塵子都不在劍居內,李縹緲早就去了界外,沈湜又在流月神廟,這個時候整個無爲劍居內唯有他能抵擋一陣了。
珈藍塔內,剛剛獲得自由的林果揉着手腕,冷靜地考慮到底是弄死寒淵呢,還是弄死寒淵呢。
旁邊一邊看自家主人和劍靈打架,一邊舔着小爪爪的肥糰子忽然抖了抖耳朵,歡喜道:“小十回來啦!”
見黑衣女子驟然安靜下來,周身的殺氣都跟着沉斂,它還以爲林果不信,“真噠,已經到了太極廣場啦!”
一邊說着,尾巴不由自主就晃了起來,嚮往地望向塔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撲入他懷裡。
黑衣女子嘆了口氣,極其清淡地笑起來,“看來,這都是天意啊。”她臉上有悵然,也有解脫。
肥糰子眨巴着眼睛問,“什麼天意?”
黑衣女子的笑靨倏然間嫵媚起來,“天意啊,天要成全我做人渣!”
“你把他抓進來吧,記住,是抓進來!”林果說,鄭重其事的,以主人的身份發佈任務。
沒過多久,沈湜被變成老虎大小的肥貓叼進珈藍白塔。
他有些無奈地敲着肥糰子的腦袋,“別玩了,外面很亂,快放我下來!”
沒錯,連佈滿了道教禁制的無爲劍居內都有妖魔潛入,這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卻的的確確發生了。
毫無疑問的,有人將禁制的破解方法透露給了這些妖魔。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將闖入進來的妖魔殺掉纔是最重要的事,劍居內的修士並不多,宋端月皎皎等人太過稚嫩,他並不能放心。
珈藍白塔內,迷霧似的天幕中墜.落着火雨,觸目之處一片火焰之澤,空氣中滿是炙熱焦灼的氣息,與太極廣場上飄着雪的冷冽截然不同。
不遠處那根熊熊燃燒着火焰的熾紅色柱子就是通天柱,但上面捆綁的樹妖已經不見了。
沈湜皺着眉頭,方欲說話,忽然被一個蹲在地上的少女身影所吸引。
她穿着黑色的衣袍,手指在地面上不知劃拉些什麼。儘管她沒有擡頭,沈湜也知道是她,她的身影,一勾一畫,早已鐫刻入心底。
本該說的話忽然就忘記了。
肥貓默不作聲地把沈湜放在那黑衣少女的身邊,退後了兩步,碧藍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沈湜。
少女擡頭,對他一笑,“你來啦。”
“嗯。”沈湜臉色也變得柔和起來。
少女站起身,側着頭,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似的,靜靜端詳着。
“你在看什麼?”
“看看你變了沒。”她笑着說。笑容跟往日似是一樣,但又分明不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