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從來沒有選擇的萼兒,不想繼續與李福談論她的想法,也不想讓李福繼續看她的笑話,遂問起了李福接下來的安排。
萼兒沉悶說道:“你應該清楚,雖然蠱蟲可以殺人於無形,但放蠱還是需要一定的條件,想必那些你都安排好了吧?否則,若是錯殺無辜,我可是無能爲力,畢竟蠱蟲可不會認人!”
萼兒自問沒有本事在宮中來去自如,想要她暗殺勤帝,李福理應安排好一切。
“你今晚隨我去就是了。”李福清楚她甚至不知勤帝是何模樣,這些事先的準備,他自然早已安排妥當。
勤帝寢宮雖然戒備森嚴,但並非無計可施,李福只需趁夜間禁軍交替崗位之時,帶着萼兒潛入寢宮便可。
若是要接近勤帝睡房,自然是無稽之談。
然,有萼兒操控蠱蟲,他們根本無需接近勤帝所在的睡房,只需認準勤帝所在的方位,在一定的距離之內,萼兒便可以放蠱。
勤帝的睡房之中,夜裡向來不留人伺候,蠱蟲一旦進入睡房,想要找準目標,一擊即中,並非難事。
採蕪的蠱經曾經落入聞氏手中,聞氏自然對裡面的內容瞭解頗深,李福身爲聞氏的犬馬,自然也是如此。
李福深知放蠱所需的條件,需要母蠱控制的蠱蟲,不似下等蠱蟲那般,需要以特殊味道爲引。
就說當年害死寧老侯爺的蠱蟲,雖然令人聞之色變,實則,那只是一種極爲尋常的蠱蟲,那樣的蠱蟲取人性命,需費些時日,且對於對蠱蟲有些瞭解的人來說,那樣的蠱不難避開。
寧老侯爺之所以中招,只因蠱蟲這種奇事,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陰險招數。
而今晚李福要讓萼兒所放之蠱,比起當年害死寧老侯爺的蠱,顯然要厲害許多。
今晚用來謀害勤帝的蠱蟲,此時就在李福的袖袋之中沉睡,此蟲一旦甦醒,鑽入人體,勤帝必定會即刻斃命,而他的屍身則會徹底淪爲蠱蟲的養分,毫無迴轉可能。
爲妥當起見,李福和聞氏不會讓萼兒接觸比較溫和的蠱蟲,只因擔心遭到萼兒的反噬,畢竟控蠱之術實在詭譎,就連聞氏和李福也難免對此心有畏懼。
對於李福的安排,萼兒沒有多問,她伸出手道:“蠱蟲給我,喚醒蠱蟲需時,我需要在今晚行事之前將它喚醒。”
“蠱蟲先交於你手,”李福清楚萼兒所說不假,他拿出上次給萼兒看過的蠱丸,放在萼兒手中時,又道:“這蠱蟲用來殺人最是快速,拿着它,你可別動錯了主意,若是我和太皇太后有半分不妥,你和你想救之人,必定都會陪葬!”
若非吃準了萼兒會因爲葉雄和採蕪投鼠忌器,李福也不敢與萼兒這樣危險的女子接觸。
將蠱丸放到萼兒掌心時,李福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又道:“你娘採蕪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葉雄也被人從葉家帶走,他們的結局如何,全數掌握你手。”
他所拿出的蠱蟲,都是最兇狠的,萼兒一旦用在他和聞氏身上,他和聞氏必定會立即斃命,那麼萼兒也將永遠失去她最爲重視的人。
李福這是明擺着威脅萼兒,萼兒心知肚明。
她用力捻破蠱丸,丟掉外層的蠟塊,用兩根手指輕巧的捏起那隻尚在沉睡之中的蠱蟲,目光中帶着欣賞之色。
“它很漂亮…”萼兒喃喃自語。
饒是李福這種無情之人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頭皮發麻,他再次後退一步,看向萼兒的神情頗爲古怪。
果然,蠱女都是另類之人!
太皇太后說的不錯,這樣的人利用過後,還是該早些處理了纔是,留她在世,必定後患無窮!
見到李福對自己的排斥,萼兒微微勾起脣角。
往日旁人不敢接近她,她表面上對此並不在意,實則心中很是難過。然,此時此刻,她很開心李福對她有了驚怕之意。
看着李福下意識的與她保持一定距離,萼兒看向蠱蟲的眼睛裡,欣賞之色更甚,似乎對蠱蟲的偏愛,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
那樣瘋狂的神情,出現在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臉上,實在瘮人非常。
……
入夜,燈樹上九十九支蠟燭,被宮人一支不漏的點燃,搖曳的燭光將睡房照耀的亮如白晝。
勤帝沐浴完畢,在鐵面的陪同下,回到寢宮睡房。
他踏着悠閒的步子,臉上的神情盡是輕鬆快意,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鐵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皇上今日似乎心情不錯。”鐵面忍不住出聲問道。
“不錯,”勤帝笑看他一眼,愉悅道:“朕今日心情極好,瑞王妃寧薇果真是個奇人,朕還從未如此刻這般舒暢,原來去除陳屙之後,活着竟是如此美妙!”
他體內的靈氣已經吸收的七七八八,身體自然鬆快了許久,身體輕鬆了,心情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起來。
與現在相比,他從前其實就是在苦挨時日,那些痛苦掙扎的年月,實在不堪回想。
且,如今他尚且未曾痊癒,若是身體徹底痊癒,又會是何種感受?勤帝心弛神往。
“只可惜,還要再等許久。”勤帝遺憾不已,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痊癒了。
“一年時日,其實轉瞬即逝,皇上着實不必心急。”鐵面聽到勤帝所言,語氣也顯得鬆快了一些,看着勤帝臉色的神采一日比一日強,他心中也倍感安慰。
勤帝無奈的笑了笑,“也許心中不惦記着,這一年會過的更快一些。”
鐵面點頭稱是,勤帝則坐到了睡房書案後頭,看着眼前堆積如小山的奏摺,他再度出聲問道:“近日的奏章都在此處了?”
“回皇上,按皇上的吩咐,所有積壓的奏摺全都送來了,只有上面一層是緊要的。”
頓了頓,他又道:“批完這些奏摺,皇上便可以鬆快一陣子了,如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倒是沒有多少要事,奏摺內容,大多都是諸位藩王之間的矛盾。”
“藩王之間向來你爭我奪,不必在意,他們若是和平相處,那就該朕頭痛了。”勤帝隨手拿起一本奏摺,顯然對藩王之事並不關心。
鐵面似乎對勤帝的這個想法並不贊同,他猶豫了片刻,輕聲勸道:“當年太皇太后當政,冊立大大小小的藩王十數個,這些藩王各自擁兵,實在後患無窮,皇上千萬不可大意啊!”
“你還想說,各路藩王以聞闕爲首,聞闕則是聞家之人,若是他有心造反,只怕朕無力招架,是麼?”勤帝接話道。
鐵面微微低頭回道:“皇上厚德,自然無人敢興兵造反。”
“怎麼不敢?若是朕是聞闕,朕必定會造反,能夠成爲人上之人,爲何要卑躬屈膝,俯首稱臣?”勤帝斜睨了鐵面一眼,渾身散發着皇者的霸氣和威勢。
鐵面不敢言語,勤帝則突然緩和了神情,道:“好了,藩王一事,再放上一放。”
再放上一放?看來勤帝心中早有打算。
見勤帝執起硃筆,認真批閱奏摺,鐵面便目不斜視,恭敬埀立在他身側。
在勤帝未睡上龍塌之前,照慣例他都是要隨身伺候的。
就在勤帝勤奮批閱奏摺之時,李福帶着萼兒潛入勤帝寢宮,他們此時正趴在一處宮殿屋頂,身形被黑暗的夜幕遮掩,無人察覺。
李福筆劃着告訴萼兒勤帝的寢宮所在,萼兒摸了摸藏在懷中的小木盒,隨着李福所指的方向,眼睛不眨的看着下頭燈火通明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