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增加負累,來此狩獵之人,皆穿着勁裝或戎裝。
齊玄宸則特立獨行,還如往常一樣,穿着一襲華麗的紫色長袍。
他站在蕭條的林間,如同雪地裡的花朵一般顯眼,傅卓朗想不注意他都難!
傅卓朗掰了掰手指,大步朝齊玄宸走去。
就在這時,齊玄宸狀似無意的轉過頭,看到往他這邊走的傅卓朗,連忙擺了擺手,讓他不要靠近,快些離開。
傅卓朗愈發好奇,見他每走一步,齊玄宸的反應便更大,突然就來了興致。
他挑釁的揚了揚眉,繼續大步向前走去。
只是,腳步卻是輕了許多。
他還以爲齊玄宸遇到了大型野物,嚇得腿軟了。
傅卓朗雖然不喜齊玄宸,卻也不會置他於不顧,他面上雖帶着捉弄之意,其實心裡還是打算救他脫離困境的。
齊玄宸用餘光注意着站在陷阱邊沿的幾隻火狐,鬱悶的示意傅卓朗不要過來。
可他反而越走越快,再這樣下去,肯定會驚跑火狐,到時候再想抓它們就難上加難了。
這可是他用了大半天時間,纔等來的火狐啊!
‘嗖 ̄’一道破空之音響起。
一支箭矢擦着齊玄宸的手臂飛過,陷阱邊緣其中一隻火狐應聲而倒。
倖存火狐一鬨而散。
齊玄宸眸子微深,走上前去,抓起那隻中箭的火狐,審視了一番。
箭矢斜着將狐腹刺了個對穿,這張毛皮已然不能用了!
他擡起頭惱怒的看着箭矢飛來的方向。
齊玄瑄從遠處走了過來,面上有些許懊悔之意,“六皇弟,方纔嚇到你了吧,火狐難尋,一時太過心急,還望你別放在心上。”
齊玄宸看了看被箭刮破的衣袖,睨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設好的陷阱,道:“獵物嘴饞纔不識陷阱,四皇兄又是爲何不識?”
他設的陷阱不算明顯,但那幾只被繩子綁了腳,撲騰不止的野雞,卻是十分明顯。
明言人一看,便知那裡有陷阱,而齊玄宸又在附近。
稍一看就知道陷阱是他所設。
齊玄瑄故意射箭,無非是想噁心一下他罷了。
“六皇弟從來不曾參加狩獵,皇兄未曾多想,是皇兄的錯,這隻火狐便送與你,作爲賠禮如何?”
站在一旁不曾說話的傅卓朗,忍不住凝眉。
用別人的囊中之物賠禮,這四皇子還真是沒臉沒皮!
不過這是他們兄弟倆的事,與他無關,他默默看戲就好。
“你打算用爺的東西賠給爺?”對外,齊玄宸本就是個草包皇子,自然無所顧忌。
他拂了拂衣袖,張狂道:“既然要賠禮,那就該有些誠意纔是。”
齊玄瑄悄悄收緊了拳頭,臉上卻依舊帶着笑意。
他笑道:“不知六皇弟想要爲兄如何有誠意?”
齊玄宸也回以一笑,“既然皇兄有心,爺便讓一步,驚嚇爺之事就算了,也懶得去跟父皇告狀了。方纔這裡有四隻火狐,皇兄既然要賠,那便賠八隻吧!還有,爺這身衣袍,乃貢品絳綃錦所制…”
“好,本皇子賠你八隻火狐,兩匹絳綃錦。”齊玄瑄咬牙。
方纔那一箭,他是因爲想起了那七百五十萬兩,一時氣憤才射出的。
一開始他的箭是對準齊玄宸的,要不是他心有顧忌,也不會偏開一些,最終射到火狐。
絳綃錦難得,卻也不會讓他損失太大,火狐也只是多費一些力氣罷了。
讓他氣不順的是,他又被齊玄宸坑了。
本以爲齊玄宸會就此作罷,不料,他又不依不饒的提出要求,“火狐要活的!”
“好。”齊玄瑄氣得火冒三丈,甩頭離開。
“三日爲期,皇兄可別耽誤了。”齊玄宸笑眯眯的衝齊玄瑄的背影喊道。
隨着齊玄瑄走遠,他的笑容緩緩的消失無蹤。
他早就發現了齊玄瑄在附近,箭矢飛出之時,他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
他察覺了危險,卻沒有躲開,不是躲不了,是料定了齊玄瑄不敢在這裡傷他。
要不是現在是狩獵期間,山裡人多眼雜,且傅卓朗也在這裡,只怕齊玄瑄射中的不是火狐,而是自己吧!
齊玄宸突然想到寧薇的數次提醒。
看來,即便是他無心皇位,齊玄瑄也已經將他視爲必須除去的對手了。
桃花眸眯起,墨瞳漸濃,愈發深諳難以捉摸。
傅卓朗站在他背後,不曾看到他的神情。
見他許久未曾說話,便大聲問道:“不知六皇子今日獵了多少頭獵物?”
“嗯?”齊玄宸轉過頭,又恢復了平常漫不經心的模樣,“爲何要問這個?”
“…”傅卓朗噙着眉,分外不爽的回道:“你莫不是忘記了我們的比試?”
“比試?哦,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齊玄宸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驚訝的說道:“不過是一時戲言,傅二少爺怎麼還當真了?”
傅卓朗頓時瞠目結舌,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六皇子這是認輸了是嗎?”
齊玄宸無所謂的擺擺手,“爺想了想,還是覺得這種比試,實在太過血腥。”
他掃了一眼傅卓朗身後之人,見他們身上扛着許多獵物,扯了扯嘴角,道:“這些野物生長不易,哪裡經得起傅二少爺如此掃蕩?嘖嘖…可是心狠手辣啊!”
傅卓朗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用盡力氣耐下性子,走到齊玄宸面前,才輕聲道:“六皇子既然輸了,那就請你離薇兒妹妹遠一些。”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你怎能混爲一談?”齊玄宸似笑非笑的問道。
傅卓朗氣結,他們之所以比試,不就是爲了寧薇嗎?
他這是想賴賬!
一怒之下,傅卓朗揮出一拳,狠狠往齊玄宸腹部而去。
齊玄宸爲掩飾自己的武功,捱了這一拳,隨後便不甘示弱的回了傅卓朗一拳。
一觸即發。
兩人打了起來。
傅卓朗爲人光明磊落,他不知齊玄宸會武,自然也沒有動用招式,只是與他憑蠻力相搏。
塵土飛揚,一片狼藉。
侍衛們傻傻的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
申時,特地來獵場等着的寧薇,終於看到了陸續歸來的人羣。
看見甯浩焱回來,她立刻走了過去。“二哥,今日收穫如何?”
“還不錯,遇到了一隻黑熊,運氣挺好的。”甯浩焱指了指他獵回的那一堆獵物,大大咧咧的回答寧薇。
“…”旁邊的人聽到他這句話,就是一陣無語。
尋常人碰見黑熊,那叫倒黴,換了他,倒成了幸運了。
去年秋獵,傅卓朗奪得頭彩,原以爲今年也是如此,現在看到這位寧家二少爺,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寧薇清楚甯浩焱的實力,看到了他所獵的黑熊也不甚在意,她敷衍的點了點頭,視線頻頻四處張望。
進山捕獵的人已經回來大半,齊文帝更是早就回行宮休息了,卻遲遲沒有看見齊玄宸和傅卓朗的身影,她忍不住擔心了起來,雖然明知道他們都是身手極好之人。
齊文帝派來的內侍,挨個把每個人所得的獵物記錄在案。
眼看他們即將離去,傅卓朗終於回來了。
衣衫襤褸,灰頭土臉,隨着他走近,寧薇看清了他的臉。
右眼青紫一片。
“哈哈…傅二,你這是去打獵,還是被獵打了?”甯浩焱見狀,捧腹大笑,嘴裡還不忘挖苦好友。
傅卓朗不好意思的看了寧薇一眼,轉開話題道:“遇到了一些意外,記數的公公走了嗎?”
“哈哈…”甯浩焱笑聲不止,伸手指了指內侍的方向,傅卓朗點點頭,便帶着侍衛過去了。
眼看要到酉時了,寧薇還未見到齊玄宸回來。
看了看不遠處與人侃侃而談的齊玄瑄,她心中的不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