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擡起頭,李心藍站在樓上看他。
秦安擺了擺手,笑了笑。
李心藍臉頰上有着一個羞羞的酒窩,裡邊凝聚着一份少女的心事,雙手撐着下巴,趴在欄杆上,看着秦安騎了自行車遠去。
夜風吹啊,少女的髮絲在擺動着,牽動着她柔嫩純淨的心。
遠遠地瞧着那個身影漸漸消失,李心藍回到房間,有些羞的伸出手指碰了碰胸口,想起了他剛纔摸着的感覺,不由得面紅耳赤,趕緊拿出英語課本來背誦課文,心思卻怎麼也沉靜不下來了。
夏日裡的夜晚,等到月光披散的泛濫,才漸漸深沉了,深沉如醉的靜謐。
夜風逛過樹葉間,一點兒婆娑的聲響迴盪着,讓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彷彿整個世界就剩下這一點聲響了。
秦安圍着老宅轉了幾圈,確定父母都已經睡好了以後,這纔開始翻仧牆。
秦安站在牆頭,剛好夠着了樓上房間的木窗。
那是貼着美麗剪紙的窗臺,有着雕花繁複的窗艱,不經意地訴說着這棟老宅曾經的地位和財勢。
秦安輕輕地敲着窗戶。
“誰啊?”一會兒以後,睡夢中帶着些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有着美人初醒時的嬌媚味道。
“秦安。”
窗戶裡靜了下來,秦安安心等着。
“我還在生氣呢。”又沉默了一會兒,安洛這般說道。
“我就是來負荊請罪的。”
“你不是喜歡說西廂記的故事麼,崔鶯鶯氣張生輕浮,尚且等到張生求紅娘分說,他大病一場後才原諒他。”安洛想,沒有這麼容易,今天被他氣壞了,這個自私的男人,彷彿只有他有資格定義幸福的概念似的,別人的觀點就都是錯的,都是捨本逐末的愚蠢行徑。
安洛一向認爲,秦安看似溫和謙遜,其實傲慢的要命,這種傲慢遠比許多人憑着學歷,才華,財富,美貌之類底氣滋生出來的傲慢要討厭,他是從人生,思想,靈魂,精神之類的高度上去俯暖別人,嘴角帶着不屑一顧的微笑,被他否定,其實就是被他徹底否定他人的一生一切。
安洛說完,靠着枕頭坐了起來,不由得尖起耳朵聽窗外的聲音。
“噗通!”
窗外的秦安沒有說話,但是卻傳來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
安洛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推開窗戶,藉着月光,可以看到牆邊樹下,秦安高大的身體癱倒在那裡,被月光照得臉色蒼白,渾身一動不動,竟然散發出一種冰冷僵硬的氣息來。
安洛被他嚇的面無血色,聲音都有些發顫了,“秦安……”
“我身體壯,沒有辦法大病啊,紅娘也不知道上哪裡找去。”秦安在那裡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等着,我找人來……”安洛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去計較什麼負荊請罪的事情,急忙拿起了電話。
秦安卻一下子爬了起來,迅速竄上牆頭,從窗戶裡鑽了進去,然後一把將安洛橫抱起來,就跳到了牀上。
幾個動作兔起鷲落,哪裡有受傷的樣子?
安洛氣急,被他抱在懷裡,他身上的氣息熱熱地將人包裹住,讓她感覺有些無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秦安笑了笑。
“討厭,一點道歉的誠意也沒有,我不會理你了。”安洛任由他抱着,扭了扭身子,背對着他閉上了眼睛。
踢開薄薄的被子,窗外的月光落進房間裡來,秦安懷裡的女子,穿着短裙吊帶睡衣,裸露出一雙勻稱纖細的長腿,柔嫩的腰肢在臀線下四了進去,圓潤的肩膀下有着精緻嫵媚的鎖骨,雙臂抱在一起,擠出了一條軟軟粉粉的溝整來。
秦安接着她,聞着她身子上的香味,舒服的要命。
“我真摔着了,只不過不想讓你喊了別人來,我們兩個的事情,不用別人來摻和。”秦安還哼哼了兩聲,證明自己現在卻是痛着。
“是不用還是不敢?現在我應該喊了你媽來看,以後我們兩個的事情,真的就沒有別人什麼事了。”安洛嘴裡說不理他了,但是聽着他的話,還是忍不住回嘴。
“不用,也不敢。”秦安老老實實地回答。
安洛的鼻子裡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男人都這樣,不老實讓人不滿意,老實了也不能讓人滿意。
“今天我說的話,過份了點。我並不是特別針對你,想要打擊你,其實我只是想讓你什麼都有,有我給你的幸福,也有你本來就有的幸福。”秦安伸手攬住她平滑而嬌柔的小腹,低頭把鼻子埋在她的髮絲之間,聞着她獨特的氣息,“我不想你因爲追求某些東西,而失去了其他同樣重要的東西。”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安洛嘆了一口氣,被他說的有些心軟,她可以對任何人冷漠沉靜,唯獨沒有辦法對他也如此,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搭在他的手背上。
兩個人的動作,不需要慢慢的熟悉和互相適應,卻是如此地親近而自然,彷彿這樣的情景,已經發生過了無數次一樣。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從一開始就覺得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是魚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爲什麼不試試都抓在手裡?或者你會發現,其實二者可以兼得。”秦安還在試圖勸解她那份執着的心思。
“你吃過魚和熊掌一起做的菜嗎?”安洛擡了擡頭,讓他的一隻胳膊可以從她的脖頸處伸了過去,稍稍往下挪動了身子,讓自己的臉頰貼着他的手臂枕着,那種完全被他擁抱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低低的舒服的呻吟聲。
“沒有。”秦安無奈地搖頭,在她心裡邊,愛情和親情居然到了必須爲其一捨棄其二的程度了。
“就是這樣,我愛我的丈夫,我希望他愛我如同我愛他,我愛我的姐姐,我希望她愛我,而不是愛我的丈夫。
”安洛的身子依然背對着他,臉頰兒側過來看他,“我有錯嗎?”
“沒有。”秦安有些艱難地回答。
“既然我沒有錯,那錯的定然是你,你爲什麼知錯不改?”這在安洛看來,要麼是因爲自己無法理解,要麼只是因爲他的虛僞,既然不打算改,卻做出知錯的樣子,未免有些太過於虛僞了,這裡邊透着的其實也是一種隱約的執着。
和她一樣,其實他也在堅持着,兩個人總是有許多矛盾的地方,卻在很多地方又統一起來。
他不放棄,她不放棄,兩個人的目標卻有難以調和的矛盾,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現在他卻把她抱在懷裡,兩個人沉默下來,心裡邊都產生了一種荒誕莫名的情緒。
他和她,已經是很荒誕的存在了,可對於他和她來說,那一種荒誕卻並不重要,他有他的追求,想要彌補的遺憾,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生而爲夫妻,註定相守。
“秦安,抱緊我。”房間裡的氣氛和月光一般靜謐,沉默到聽着彼此的呼吸聲,安洛握住了他放在她臉頰下枕着的手。
秦安把她接了過來,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讓她精緻的小臉蛋可以偎依在他的懷裡。
“秦安,只有當你抱着我的時候,我纔會感覺到,這並不是夢,纔會覺得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可是當你抱着我的時候,感覺到你是如此真實,這份真實的背後,卻是對我來說最心痛的殘忍,想到這裡,我寧可感覺這只是夢……”安洛這麼說着,卻依然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尋着他懷裡的那份安心,“這麼些年來,我就是這樣過的,一直覺得只是個夢,可以讓我盡情編織,直到我感覺到了你,我才發現原來夢醒來以後,就是殘酷的真實世界。”
“沒有希望的世界,纔是真正的殘酷,我們都是懷着希望的人,我們都在等待着,不是嗎?”秦安緊緊地摟着她纖弱的腰肢後背,這個時候的她,身子還沒有長開來,格外的惹人心疼。
安洛沒有說話,是啊,那是她的希望,也是她自信的根源,只要秦安有這樣的希望,她就有這樣的底氣,哪怕面對再多的敵人,也能守護住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一塊兒去看你姐姐吧?”秦安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不去了,你惦記着她很久了吧?有些事情,你不做,總之是不會甘心的,我讓你把你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你記得回來就好。”安洛頓了頓,聲音有些疲憊和無奈,“我就是怕你不想回來了,總得小心着桌,免得把你拉都拉不回來了。”
“我會回來的,等我。”秦安吻了吻她的臉頰。
“嗯,我等你。”安洛閉上了眼睛,秦安,只要你一個人回來,不是要你帶着別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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