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哥,現在條件這麼艱苦,你一定要看好這些機器,不能出任何問題,外面發生任何事都由我來解決。”
“葉天,你說村民會不會聚衆鬧事?進來砸我們的礦機?平時我都聽你的,如果他們敢動這些礦機,我就不客氣了!”
葉天皺了皺眉頭,情況的確如此,礦機就是他們賺錢的工具,村民們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亂砸一通,等於是斷他們的財路,這事兒就鬧大了。
“宋哥,我警告你,任何時候人命比機器更重要!那些老百姓,別看氣勢洶洶的拎着鐵杴和鋤頭衝進來,他們可不是暴徒,而是善良村民。”
宋健冷笑起來:“他們是善良村民,我們還是五好市民呢!人家好不容易來這裡開礦場,除了敲詐勒索,就是圍攻鬧事,還讓不讓人家掙錢了?前任礦主已經摺進去,咱兩個絕對不能任由他們欺負!”
葉天想到了文質彬彬的王飛,他最頭疼的還是面對這個人,而不是面對羣情激奮的百姓。
那些百姓,只要給錢,就能安撫他們的情緒,隨即散去。可是,大學生村官嚴肅起來,非得報告環境監察局,礦場就麻煩了。
監察局的大人物只知道貼封條,根本不管礦場停工,一天損失多少錢。
假如監察局再狠一點,禁止水電站向這邊提供電力,那就更麻煩了。
當然,葉天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礦場關門,帶着這些礦機離開,鎩羽而歸。
這樣,大概就遂了彭海的心願,他沒搞定的事,葉天照樣搞不定。
走出大棚,葉天有些鬱悶。
他沒想到剛剛搞定了錢志峰,又遇到了比錢志峰更麻煩的。
假如過不了王飛這一關,礦場未來一片昏暗。
現在他才感覺到,那些在社會上如魚得水的大人物,並非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光。
他們不知經過了多少磨礪和挫折,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人前顯貴,人後受罪,只有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到真經,古人早就說明了這一切。
他的情緒十分低沉,在院子裡散步,肩上彷彿挑着一副沉甸甸的擔子,壓得自己直不起腰來。
如果他像宋健一樣不負責任,事情進行不下去,索性帶着礦機離場,那麼就等於前功盡棄,自己認輸。
聽着礦機的轟鳴聲,如此大好形勢,毀於一旦,他不甘心。
找石站長幫忙之前,他給自己定下了目標,那就是重新啓動礦場,足足挖兩個月比特幣,賺夠錢再回去。
在嵐姐面前,掙得自己的面子。
到了如今,事情剛剛順暢展開,卻一下子被大學生村官斬斷,實在是不服氣。
夏夢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心裡的鬱悶已經越積越多。
“葉天,怎麼了?”夏夢立刻覺察到他的情緒。
“沒什麼,礦場這邊遇到了一點點小麻煩,但我能搞定。”
“需要幫忙嗎?”
葉天知道,就算說出來,夏夢是文化人,跟這邊村子裡的人完全不一樣,不可能幫上忙,也提不出什麼建議,索性拒絕:“沒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自己能搞定。”
“葉天,研究生考試已經結束,成績還可以,今天馮校長問我,你跟大學合作的那個項目,什麼時候可以啓動?我告訴他,你正在忙礦場的事,他很感興趣。讓我明天到礦場看看,拍點資料給他,接下來,他會組織一個考察團到這邊來,學習考察。”
葉天苦笑:“如果馮校長想來,就讓他趕緊過來,不然,礦場還不知道開到什麼時候就要倒閉了!”
夏夢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聽你的口氣,特別沮喪,以前可從沒這樣過。葉天,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你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解決?”
葉天搖搖頭:“夏夢,沒事的,剛剛只是發牢騷,最近事情比較多,說話比較隨意,你別放在心上。如果馮校長再問你,就告訴他,隨時歡迎他過來指導工作。”
夏夢鬆了口氣:“你嚇了我一跳,你以前說話,總是充滿希望,剛纔卻是氣急敗壞,好像遇到了過不去的坎,我明天中午過去,咱們見面好好聊。”
這個簡短的電話,讓葉天壓力更大。
馮校長對於他的信任,變成了另外一副擔子,壓得他幾乎擡不起頭來。
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半睡半醒。
大學生村官彷彿一座山崗,攔在他面前,他不知道怎樣跟對方打交道,送禮請客,送錢送物,肯定都行不通。
對方如同清水一般,反而更難對付。
古人說無欲則剛,大學生村官正好符合這條真理。
他們對於物質無所求,社會上的各種套路就沒法攻破他們。
上午十點,宋健過來彙報:“我看到公路盡頭,有四五個人拎着鐵杴站在那裡,好像就是上一次,跟着錢志峰來的那些人。如果他們闖進來鬧事,我就開打了,不管最終什麼後果,先幹翻他們再說。這些村民得寸進尺,真他媽沒點逼數了!”
葉天從大門口望出去,果然,已經有七八個村民聚集在那裡,全都拎着鐵杴和鋤頭,向礦場裡面指指點點。
接着,那些村民一起走過來。
值班的人企圖阻攔他們,馬上就被推開。
這些人進了院子,直奔辦公室。
領頭的是一個40多歲的絡腮鬍子,毫不客氣的指着葉天:“你就是老闆葉天對吧,上一次跟着錢志峰過來,我們簽過協議,50萬噪音防治費,你到底交給誰了?我們一分錢都沒收到!”
葉天安排大家坐下,然後吩咐宋健泡茶。
“你們是村委會派來的?”
絡腮鬍子搖頭:“不是,我們是村民代表,代表鳳鳴村所有老少爺們!”
葉天沒有生氣,耐心解釋:“昨天我跟村委會王飛書記溝通過,我會在一週之內解決噪聲問題,現在,你們能不能代表他?”
絡腮鬍子冷笑起來:“我們誰都不代表,只代表鳳鳴村的老少爺們。王飛也代表不了我們,他個毛頭小夥子懂什麼?你這個礦場,整天轟轟隆隆,吵得老百姓睡不着覺,就得拿噪聲防治費。上次過來,你說過三年800萬,你承認不承認?當時你跟錢志峰談好了,前兩個月先交50萬,錢呢,到哪兒去了?”
葉天笑着反問:“跟我籤合同的是錢志峰,他呢,怎麼沒來?”
絡腮鬍子一拍桌子:“你他媽的明知故問!錢志峰被村委會抓了,現在關在局子裡,怎麼來?他不來這筆錢你也得給,今天就得給,不然先把你礦場砸了,再把你們趕出去,讓你們雞飛蛋打,今天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