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釋懷

第二天餘喬醒的很早,那個在身邊甜甜睡去的男孩,正仰躺在一片橘色的光暈之間,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微閉的雙眼上濃密的睫毛不安份的上下顫動。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好事,會有這樣的表情。餘喬眼中帶着一點溫柔的笑意,再次在心底鏤刻下這平靜而唯美的畫面。

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喜歡這種淡淡的溫馨,不知道如果能就這樣老去,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呢。

風,吹過臉頰,帶來一絲涼意,餘喬看着眼前的朝陽,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徹悟,一切的一切都會在黑夜中迎來又一天的朝陽,沒有什麼會永遠呆在黑暗中,一時的失落如何,一時的彷徨又如何,這世界永遠不會爲了任何一個人而有所改變,她之前究竟在迷茫些什麼呢?有些事既然發生了,就要好好的面對,糾結在對與錯中沒有半點意義。

她其實是知道的啊,每個人都會被這個世界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無論是絢爛的,無論是蕭瑟的,都不會是單一的純黑或者純白,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她卻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道坎,她是不是很傻。

宋雲是個高挑而美麗的女子,鵝黃色的淨面衣裙將她光潔的面龐映襯的宛如一朵新綻的小雛菊,她正挽着袖子蹲在屋角洗刷馬桶,看到餘喬的時候,這個總是淡然的女子臉上顯出了幾分喜色。

“餘姑娘,你來了。”她趕忙用清水淨了手。

“恩。”餘喬應着。“爺爺他怎麼樣了?”

“託姑娘的福,我爺爺已經好多了,昨個一頓已經能喝下半碗粥,話也說的清楚了,大夫也說只要好好調養,這病還是能恢復個大概,雖說腿腳不能像過去一樣靈活,可也能走能說,真是萬幸。”宋雲臉上帶着笑。“爺爺也覺得腿腳輕便的很多,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能下牀了。”

“是嗎?”餘喬聽了,臉上也漾起了笑容。“這可是好事。”

“恩,這可是要謝謝姑娘了。”宋雲親切的拉起餘喬。“不然我們一家人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餘喬搖搖頭。“說起來,你們的生活變得這樣窘迫,我也有責任。”

“這話怎麼說的。”宋雲微微一愣。

“我們到那邊去談吧。”餘喬指着院中的一塊青石。

宋雲點了點頭,心中泛起一點疑惑。

“你們宋家的這個宅子,原來也是很美麗的。”餘喬看着眼前的斷言殘壁,嘴角泛起苦笑。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我以前也就是知道老家這裡有個宅子,可到底是什麼樣子我也沒有見過,我們來的時候,這裡就已經被燒燬了。”宋雲說道。

“這裡的火你知道是怎麼起的嗎?”餘喬問。

“我們來的時候就聽人說過,這裡原本被一夥賊人佔了,後來不知怎麼起了火,那些人也被抓了。縣衙也來人告知過此事,還讓原來給我們看房子的柳大娘去指認過犯人。”宋雲說道。

餘喬嘆了口氣。“原本這個宅子是值不少銀子的,你們如果賣了這宅子也足夠你們好好生活了。”

宋雲忽然笑着搖了搖頭。“姑娘錯了。即便這宅子沒有燒燬,我們也是多了幾間棲身的屋子罷了。這這麼多年我們也不在這裡,這房子要是想賣,早就賣了,也省的每年還要專門找人回來修繕。”

“即使生活艱難也不賣嗎?”餘喬有些不明白。

“是的。”宋雲點頭。“這是我們宋家的根啊,爺爺無論如何是不會同意變賣的。”

“可是這好好的院子就這樣燒了……”餘喬苦笑。

“這樣也好,不然弟弟們怎麼會同意我出去工作,那樣強撐着面子,這一家子可能就要餓死了。”宋雲是個明白人,她並不迂腐,也沒有一般閨秀的害羞靦腆,能夠用自己的雙手撐起這個家,讓她覺得很欣慰。

餘喬看到了這個女子渾身上下透着的那種堅毅和自信,她的心泛起一種莫名的感動。“雲姐姐。”餘喬正色的喚道。“這個房子的火是因我而起。”

宋雲驚異的看着餘喬,不過很快就又微笑起來。“過去的事情了,還提它幹什麼。”宋雲也隱約聽說了,當日的歹徒劫走了許多同城的女子,雖然這件事隨後好多人家都不願意提起,生怕因爲此時壞了女兒的清白,但是這消息也是在城裡傳開了,只是不知道被劫走的到底是哪家姑娘罷了,難道這喬姑娘當時也被劫走了?“燒了便燒了,人沒事就好。”

“雲姐姐,其實那晚,放火的人是我……”餘喬嘆了口氣將那晚發生的事情仔細說了。

宋雲邊聽邊點頭,等聽到餘喬差點被飛刀打到的時候還發出一聲驚呼,末了宋雲忽然以一種崇拜的目光看着餘喬。“你會武功?”

“是會一點。”餘喬點頭。“不過,還沒出師,我還差的遠。”

宋雲看着周圍發出了一聲嘆息,餘喬的心當時就懸了起來。

“我很喜歡話本中的那些巾幗英雄。如果我也能從小學武就好了。”宋雲說道。“那樣我就能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了。”宋雲忽然將目光轉回餘喬身上。“你能教我武功嗎?”

“哎?”餘喬抓着衣角,覺得有些迷茫,她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好像對她燒不燒房子一點也不關心,反而想要學武功。“你現在的年紀想要學武是大了一點,很難有所成就。”

“不行嗎?”宋雲有些失望。

“也不是不行,學些基本拳腳,強身健體也是好的。”餘喬笑道。

“真的嗎?”宋雲笑的格外燦爛。

“是。”餘喬點頭。

“那姑娘得空可要好好教教我。”宋雲拉了餘喬的手。“姑娘也不必我們我家的房子介懷,那根本也怪不得姑娘。我爺爺本就嫉惡如仇,要是聽說姑娘爲了懲惡,定然會說姑娘你燒的好。”宋雲笑了。“走,不信你跟我去屋裡,我跟爺爺說了。看爺爺怎麼說。”

餘喬硬是被宋雲扯着進了屋,老爺子已經醒了,正靠在牀上跟那兩個男孩子說話。

“爺爺。”宋雲來到牀邊。“喬姑娘來看你了。”

“喬……姑娘,坐……坐。”老爺子的舌頭還有些僵硬,但吐字還算清楚。

“沒事的爺爺,我就站着吧。”餘喬笑笑。

“爺爺,我跟你說啊,原來喬姑娘是個小女俠啊。當日……”宋雲將方纔餘喬說的又在衆人面前重複了一遍。兩個小傢伙聽的是雙眼放光,盯着餘喬就像聞到腥味的貓。

“好……,好……,巾幗……不讓須……眉啊。”老爺子一個勁的點頭。

兩個小男孩也湊上來。“你會飛嗎,就是那種嗖的一下就飛到樹上去了,你會嗎?”“是哦,我們在京城見過的。那個侍衛大哥一下就到樹上去了。”

餘喬有些無奈。“我會。”

“啊。”兩個孩子齊聲驚呼。

“你好厲害。”年紀小點的那個說道。“那你能教我們嗎?”

“是啊,是啊,教教我們吧。”宋青也跟着說道。

餘喬嘴角抽搐着,這一家子怎麼都對大俠是如此的熱衷,真不愧是一家人啊。“我也還是個學生啊,能教你們的也沒有多少東西。”

“沒事,沒事,我只學飛上樹那一招行不?”小男孩似乎對上樹情有獨鍾。

“那可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學會的。”餘喬拉了男孩的手。“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我叫宋書,今年七歲了。”男孩急忙開口。

“七歲啊。”餘喬點頭。“你能吃苦嗎?”

“我能。”宋義忙不迭的點頭。

“我也能啊。”宋青也不甘落後。

餘喬撲哧一下笑了起來。“你們甘心認我這麼小的師傅?”

宋青到底是大了,臉當時就紅了。“我們就是想學那一招,也不用拜師吧。”

“好吧,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我就在品香閣辦個健身中心吧。”餘喬爲自己的想法歡欣雀躍,這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她之前怎麼沒想到呢。“雲姐姐就到店裡學。至於你們兩個,我抽時間另外教你們吧。”

“真的?”宋義高興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而且你們也不用擔心,不用你們拜師。”餘喬眨眨眼。“我就是教你們訓練的人。你們只要叫我教練就好了。”

“好……,好……,你們……好好……學。”老爺子說道。“謝謝,喬……姑娘。”

“爺爺不用客氣。”餘喬真是受寵若驚。“是我慚愧纔對,害的這宅子變成如今的模樣。”

“不……,不……怪你。”老爺子擺擺手。“你……,做的……好。”

“好了,喬姑娘可不要客氣了,我早說過,我爺爺平時最佩服英雄,你雖然不是英雄,可也算得上巾幗不讓鬚眉了。爺爺也說了你做的好。”宋雲拍拍餘喬。“我說的對不對,爺爺?”

“對。”老爺子點頭。

餘喬尷尬的摸摸鼻子,本來她是來道歉的,怎麼現在好像變得,她燒的對燒燒得好了。“我,還是要跟你們道歉。”是她的錯她當然要承認,即便現在別人不怪她了,她也要說出來才能安心。

“行,你的道歉我們接受。”宋雲看出餘喬的心思,又笑着說道。“你就當教我們功夫回報我們好了。”

餘喬的內心霎時感到一陣輕鬆,她也笑了。“我當然會好好教你們的,不過到時候你們可不要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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