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顧煙對她這個父親還是非常瞭解的。
秦弘揚接到電話後,立刻就趕到了警局。當然,如果不是因爲打電話過去的是tina,估計他還會找藉口讓其他人去處理這件事。畢竟,此時的他,正在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tina按照顧煙交代的,將要說的事情說完,這才放心地掛斷了電話。
另一邊,秦弘揚看着旁邊已經摟做一團的男女,再看看自己身邊這個面色酡紅,衣衫半解的,最後還是一咬牙提前離場了。
這一離場,可不是單純地離開而已,表示他之前做的很多努力都白費的。如果之後不處理好的話,只怕還會留下不少隱患。但現在他是顧不上了,他必須立刻趕到警局,趁事情還沒鬧大之前,把老太太帶回家。一想到那個一把年紀還不安分,總是給自己惹事的老太太,哪怕對方是生他養他的人,都難免地起了一種怨恨的情緒。
等秦弘揚快馬加鞭趕到警局的時候,裡面鬧哄哄的,纔剛進去就聽到那個熟悉的嚷嚷聲。
“媽。”
“哎呀,弘揚啊,你可終於來了。我跟你講,你要是再不來你媽我就要被人弄死了。”
老太太跟看到救星一樣,迅速朝秦弘揚跑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就開始訴苦了。
看着之前彪悍的老太太突然變得如此的柔軟,正在處理案件的幹警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打起架來了呢?”
秦弘揚心情不好,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更何況現在他根本沒心思去營造一個溫文爾雅的形象,自然也懶得費那個勁去僞裝了。
“還不是這小兔崽子。”
老太太一想起這件事也是氣打不一處來,指着旁邊埋頭當鵪鶉的,沒好氣地說道:“這小兔崽子,一聽說你辭職了,就翻臉了。我不過就是說了他幾句,他居然就翻臉跟我動手。這也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着我也是他姨媽,是長輩呢。而且我對他那麼好,要不是爲了幫他找工作我也不會去那裡。現在倒是好了,一看事情沒成就翻臉不認人了。這種忘恩負義的啊,就該天打雷劈的。”
秦弘揚本來就喝了酒,腦子有點發暈。現在被老太太這麼嘰嘰喳喳地一鬧,更頭疼了。循着老太太的指向,他倒是看到了一個畏畏縮縮的背影,對上他的目光第一反應就是心虛的閃躲。根據老太太的描述,他腦中也只有那麼一個名字了:“?”
下意識地擡頭,等對上小表哥秦弘揚銳利的目光時又趕緊低了下去。不過就這一眼,也足夠他吃驚不少。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小表哥竟然是一個如此氣勢逼人的人,一看這穿着打扮,就不是普通人。所以,自己之前的行爲,是不是有點太沖動了?畢竟,以小表哥這個樣子,也許幫他找一份工作,真的不是什麼多難的事情。
想到這,更加懊悔了。
“小表哥。”
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秦弘揚也稍稍鬆了口氣。他之前只從電話裡聽說了老太太去公司鬧,然後跟人打架被送到警局的時,具體是跟誰打架還不清楚。現在搞清楚對象了,事情也就好解決了。
“先回去,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他當機立斷地做出決定。
“不行。”
沒想到的是,對他這個決定第一個跳出來反駁的,竟然是之前訴苦的老太太。
“媽?”
秦弘揚皺眉,看着老太太那樣子,心裡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弘揚,你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是不是顧煙那個死丫頭給你打電話的?我就說奇怪了,我跟再怎麼着那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也沒招誰惹誰的,怎麼就會被告到警察局來了呢。肯定是顧煙那死丫頭做的好事。這真的是翻了天了,居然還有孫女將自己的親奶奶……唔……”
老太太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弘揚一把捂住了嘴。
顯然沒料到還有這麼一着,老太太眼睛瞪得滾圓,不敢置信地看着捂住自己的兒子,人掙扎着嘴巴也在不停地想說些什麼。
“媽,有什麼事回去再說。你現在先不要講話好嗎?不然的話,我就不管你了。”
秦弘揚的語氣雖然平平淡淡的,但那眼神,卻帶着某種威脅。
老太太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最怕的還是自己這個有出息的兒子。當然,怕他的原因也就是擔心兒子生氣,自己少了這麼個依靠。
母子倆眼神對視着,最後,還是老太太敗下陣來。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不會亂說的,秦弘揚這才鬆開捂着她的手。
“你好,請問我要把他們兩個帶走的話,需要辦什麼手續嗎?這個是我媽,這個是我表弟。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點誤會,並不是真的想要弄出點什麼事來。”
秦弘揚也朝丟了個警告的眼神,這才上前去跟幹警說道。
“填張表就可以了。不過啊,老太太年紀這麼大了,不管怎麼樣做晚輩的還是要讓着點啊。這要是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可怎麼辦啊?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說的。”
幹警也是快被這個話多聒噪聲音又尖銳的老太太給吵瘋了。對他們這種人,不能打不能罵的,連教育都得斟酌着用詞,生怕一不小心語氣太重了把人給氣着。他們也覺得很棘手,寧願去對付幾個罪犯,也不想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秦弘揚莫名地就懂了幹警眼中那點深意,當下也有些尷尬了。他訕笑了幾聲,接過筆將東西填好:“放心吧,下次不會了。”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下次可不要再這樣了。”
等到表一填完,幹警很爽快地說道。
於是乎,秦弘揚只好頂着幹警那種迫不及待想要將人趕走的目光,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地領着人出了警局。
一出那個嚴肅到讓人窒息的地方,三個人都齊刷刷地鬆了口氣。尤其是,他從進警局開始就跟被點了穴一樣,一聲不吭,頭也不敢,甚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顯然是對這個地方有着非常嚴重的陰影,生怕一不小心又會被關到什麼地方去。
“到底怎麼回事?”
秦弘揚沉下臉來,厲聲問道。
老太太本來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的,但是一對上兒子那眼神,就莫名地膽怯了。也是嚇得不敢吭聲,但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都不說話顯然是不行的。
“就是,就是……”結結巴巴的,心虛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他以前膽子是很大的,天不怕地不怕,從小就是小霸王。但坐了那幾年牢,經過的事情多了,吃夠了苦,性子也變得懦弱了很多。雖然有些時候還是會強勢一下,但也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會弱下來。而且,還是欺軟怕硬的那種。之前他在老太太面前那樣,也不過是想着對方只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怎麼着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大不了他就不在這裡混了,回老家唄。但現在,看到幾十年沒見的表哥的樣子,感受到他身上那種人上人的氣場,又開始慌亂起來。
“弘揚啊,這些事情都不重要。你倒是老實說,你辭職這個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講啊。如果不是今天我帶來這裡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不說了?你說你啊,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之前忍了那麼多年,辛苦了那麼長時間,不就是爲了公司嗎?怎麼現在又好好地突然說辭職就辭職呢?”
老太太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趕緊抓着兒子不放,絮絮叨叨地問道。
秦弘揚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會被老太太追根問底的心理準備。但這個問題,並不是他想回答的,至少,不想當着外人的面說。
“這個回去再跟你說。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了,我就知道那是咱們家的公司,以後是要留給我的寶貝孫子的。現在倒是好了,莫名其妙就成了顧煙的,這憑什麼呀?”
“根本就不是這回事。”秦弘揚很頭疼。
“不是這回事,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你倒是說啊,你不說的話我怎麼會知道呢?你這樣不行的我告訴你。別的事情還好,但公司這個是大事,是跟咱們全家都相關的,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必須得跟我們好好說清楚。現在你爸還有你哥他們都不知道這事,這要是等他們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
老太太不依不撓的,非常難纏。
也是緊張地等着小表哥的回答。現在他必須要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分析小表哥現在所處的情形,進而掂量下繼續待在s市的必要性。他是來投奔小表哥的,但如果小表哥自己都自身難保,或者是沒什麼出息的,那他也沒必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還省得天天受這個老不死的的氣。
“我說回去再說。”秦弘揚終於不耐煩了,一字一句將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老太太被他突然提高的語氣嚇了一大跳,等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就小心翼翼多了。
“那個,弘揚,媽也沒別的意思。媽其實,也是擔心你。你,你不要生氣啊。我知道你壓力也很大,我這,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之前還氣勢洶洶的老太太,現在被兒子兇了一頓,整個人都溫順下來。
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能縮着腦袋在旁邊充木頭人。
看着老太太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秦弘揚又是好氣又是無奈。最後也只能妥協地嘆口氣:“好了,我等會還有事,就不送你們了。你們自己打車回去。”
“弘揚啊,你剛還沒說呢,是不是顧煙找人報警的?不然警察怎麼會突然來呢?你剛纔爲什麼不要我說,我就是要把這件事鬧大,讓其他人都知道那死丫頭的真面目,讓別人用唾沫星子把她淹死。”老太太卻抓着他不放。
“媽,不要去惹顧煙。”
秦弘揚沉下臉來,這表情和語氣,比之前的還要嚴肅不知多少倍。
老太太被他突然的變臉嚇了一大跳,嘟囔道:“怎麼突然用這語氣說話,嚇我一跳。”
“媽,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記住我說的話,不要去惹顧煙,不然的話,下一次出了什麼事連我都解決不了了。小煙,顧煙,她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難纏很多倍。不是我們能招惹的。”
要一個父親用這種話評價自己的女兒,甚至還要承認自己對女兒的畏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在現在這種時候,秦弘揚根本沒有辦法。他也曾恨過顧煙,也想過要報復要將自己的一切奪回來。但是等他收到那份資料的時候,他就不敢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有多恐怖。她還那麼小,甚至在那之前都沒有任何管理公司的經驗,就跟其他普通的小女孩一樣乖巧懂事的。但是,就是這麼小的年紀,在沒有任何人教導,沒有任何人的情況下,居然能將公司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爲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甚至還深深引以爲豪的,現在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以爲是的笑話。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被她看在了眼底,甚至都被她蒐集到證據保存着。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一份資料的嚴重性,如果真的傳出去,估計他至少得在監獄待上十幾年。
他所畏懼的,並不僅僅是那份資料上的事情。還有一些更深層的。他知道,顧煙之所以還留有一手,沒有對他趕盡殺絕,那是因爲兩人之間那斬不斷的血緣關係。他堅信,顧煙還是非常看重自己這個爸爸的。但是,這種看重也是有前提的。如果,如果她知道那件事的話,只怕……
自從發現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在顧煙的掌控之中後,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躲得遠遠的,不再出現在顧煙面前。只有這樣,那件事纔不會被人想起,纔不會露餡。如果真的萬一不小心被她知道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哪怕如他,都不敢想象那時會有的畫面。
“誒,怎麼突然用這種語氣說話?嚇了我一跳。你什麼意思啊,難道是說我以後還要躲着那死丫頭不成?難道我還怕了他?我可是她奶奶。”老太太只覺得兒子現在有些神叨叨的,說出的話也是完全沒辦法理解的。
“媽,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剛纔說的話,都是非常認真的。絕對,絕對不要去惹顧煙。今天這件事,已經是她看在你是她奶奶的份上了。不然的話,絕對不會這麼善終。”秦弘揚看老太太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一咬牙湊近老太太耳邊小聲說道:“媽,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有個做洗髮水的公司倒閉的事情嗎?”
老太太點點頭。她並不懂生意場上的事,但因爲日華公司是跟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剛好家裡用的也都是日華的產品,所以當初她很是關注了一陣。還對這麼大的公司,說倒就倒一陣唏噓。
“你知道它爲什麼就這麼突然破產了嗎?”
“那就是顧煙做的。因爲那個公司的老闆得罪了她,傷害了小煙的一個叫殷曉的朋友。那孩子你也認識的,就是被顧家收養的那個女孩。”
這些事情,還是秦弘揚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查到的。看到那些資料的那一刻,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你看,以前我們那麼對嵐安,如果真的惹到她的話……”秦弘揚提醒着。
老太太果然嚇得打了個哆嗦,卻還是半信半疑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不可能吧?弘揚啊,你也不能爲了幫顧煙說話,就拿這種事情來騙我啊。”
“這是真的。”
秦弘揚注意到旁邊的一直探頭探腦地想要聽什麼,拉着老太太往旁邊走了幾步,隔遠距離:“她手上有我的把柄,如果把她惹火了,我會被抓去坐牢的。”
“她敢!你是她爸爸,你怎麼能做這麼天打雷劈的事情?那老天爺也不會饒了她的。”
“媽,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也跟她打過那麼多次交道,甚至看到過她是怎麼對阿珊的。你覺得,這世上還有什麼她不敢做的事嗎?”秦弘揚苦笑道。
如果不是因爲這些事情都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了那些資料,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是一個那麼恐怖的角色。回想起自己當時無知又自以爲是的自己,光是想想,就是一陣後怕。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我就說嘛,當年就不該生這個孩子,就應該讓那個病秧子把她打掉的。現在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老太太想起那一次在醫院,顧煙當着自己的面掐着林珊的脖子,差點將她掐死的事情,後背一陣發涼,終於感覺到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