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馬上就要進入千禧年,改革開放的正確性隨着近些年國民經濟的高速發展,無疑已經得到了證明。”
“而就在十多天前,一場世界上最艱難、最偉大的談判終於塵埃落定,你知道麼?”
“十三年了,我們國家爭了十三年,談了十三年,終於和美國簽訂了關於我國加入WTO的雙邊協定!”
“協定一簽,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的國家就能成功加入WTO,那意味着什麼?”
“那意味我們將更大程度上地融入世界經濟體系,意味着我們將更大力度地引進來和走出去!我國有十四億人,憑着廉價的勞動力,中國製造將改變世界,Made in China將出現在世界上的所有國家!”
“中國,將成爲世界工廠!”
“而這一切的一切,和改革開放的春風結合在一起,那真是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
“未來的二十年,將是發生天翻地覆般改變的二十年,將是祖國越來越強大的二十年!”
許志良用力地在空氣中揮舞自己的雙手,以加強自己的語氣,他的臉色因爲激動而有些發紅。
寧春陽不得不承認,許志良說出的話,很鼓舞人心,讓他那顆冰冷的心都忍不住隨之瘋狂跳動。
可他仍舊用自己在監獄中三年磨練出來的冷靜沉聲問道:“你說的這一切,和我們做導航頁有什麼關係?”
“和你收購騰訊,又有什麼關係?”
許志良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他突然收斂了自己方纔彷彿教父般狂熱而蠱惑人心的嘴臉,帶着往常那溫暖而沉穩的微笑,再次坐到了寧春陽對面。
“經濟的飛速發展,意味着國民的生活水平將不斷提高,生活水平的提高就帶來了大量的精神和物質需求。”
“有需求,就有機會。”
“需求越大,機會就越大。”
“全看我們能不能抓住!”
許志良身體前傾,雙肘放在膝蓋上,略帶一絲逼視地看着寧春陽說道:“我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斷,我相信網絡和電腦會加速普及,而國人還沒有做好這個機會。”
“互聯網上的東西太多太多了,甚至有的人按下開機鍵之後,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操作。”
“就算清楚這些基礎操作的,也不知道如何在浩瀚的互聯網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我們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把各方面的信息網站,分門別類地掛到我們的網上。”
“讓使用我們的導航頁的人,只要會開機,會開瀏覽器,會點擊鼠標,就可以找到所有他們想要的信息。”
“比如有人上網是爲了聊天,那我們的導航頁裡就可以有網易聊天、新浪聊天的快速入口。”
“那又有的人上網是爲了聽歌,那我們就放音樂網站的快速入口。”
“有人爲了遊戲,有人爲了下載軟件,等等。”
“簡而言之一句話,方便那些初級網民,我們的目標是讓全國的電腦,都用我們的導航頁作爲主頁!”
寧春陽微微皺眉,說道:“那怎麼盈利呢?收費制嗎?要想讓那些初級網民掏錢,我覺得很難。”
許志良一揮手,再次強調道:“我說了,你只負責技術層面的問題,其他的事情你不擅長,就不要管。”
“守本分是一種美德,我把這句話送給你。”
寧春陽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收購騰訊的事情呢?你有什麼打算?”
許志良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輕聲道:“這個事情,我還需要再好好想想,你看我現在有那個實力麼?”
“不過你現在也要着手去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針對騰訊的QICQ這款軟件目前的情況,包括外觀、用戶體驗、用戶數量和趣味性等等方面,給我出一份報告。”
“我們能否做一個類似但又比它更好的聊天軟件出來?關於這個,我有一些想法,但要等你的報告出來。”
“其他的,我還需要再想想。”
“還有什麼問題嗎?”許志良問道。
寧春陽沉默地看着他,緩緩搖了搖頭。
“那就去吃飯吧,我特意趕着飯點來蹭飯的。”許志良站起身道。
寧春陽嗯了一聲,和許志良一起站了起來。
等許志良到廚房的時候,才發現春陽爸早就回來了,桌子上也擺滿了菜。
有許志良買的熟食和涼菜,也有春陽媽炒的熱菜。
看見他們兩個出來,春陽媽趕緊起身招呼道:“這倆孩子嘮啥呢,嘮這麼半天,快坐下吃飯,一會兒都涼了。”
許志良笑着說道:“不好意思啊,姨,我倆聊得太投入了。下次您直接叫我倆就行。”
春陽媽擺手道:“沒事的,沒事的,姨就是怕菜一回鍋就不好吃了。”
春陽爸拍拍身邊的板凳,笑着說道:“志良,你坐我旁邊。”
許志良看了一眼身邊的寧春陽,後者默默地坐到了春陽爸的另一邊,沒有再像之前一樣遠遠地躲着他。
春陽爸橫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春陽媽面色一喜,趕緊給兩人盛飯。
許志良舉起酒杯,敬春陽爸道:“叔,我跟春陽談好了,以後他就跟着我幹,您放心,我肯定不會虧了他。”
“好好好。”春陽爸連連點頭,和許志良碰了一下酒杯後,又有些不安地問道:“不會給你帶來啥麻煩吧?”
許志良哈哈笑道:“您放心,我們哥倆就是一起賺點錢,沒那麼多規矩套子。”
春陽爸心中徹底大石落地,見一旁的寧春陽還是隻知道往嘴裡扒飯,氣的一拍桌子,叫道:“志良是個仁義的,給你個出路,你就不知道敬人家一杯酒。”
“志良,他以後要有什麼不聽招呼的,你和我說,我大嘴巴抽他!”春陽爸也沒指望寧春陽能有啥反應,轉身對許志良說道。
豈料寧春陽卻一反常態,拿起放在桌旁的白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他舉起酒杯,隱藏在長髮後的眼神異常嚴肅,沉聲說道:“我敬你。”
許志良看了他一會兒,才舉起酒杯說道:“一杯不夠。”
不顧春陽爸媽詫異的眼神,許志良和他碰了一杯,說道:“一杯敬過往。”
許志良一飲而盡。
寧春陽跟着一飲而盡,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咳的面紅耳赤,眼淚和鼻涕都出來了。
那過去三年不堪回首的往事,彷彿都隨着眼淚和鼻涕就此消散如煙。
許志良給他和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也不管寧春陽仍舊在劇烈地咳嗽,笑着說道:“一杯敬明天。”
寧春陽忍着咳嗽,端起酒杯,和許志良又碰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寧春陽咳嗽的更加劇烈,然後終於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春陽媽擔心地跟了出去,許志良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對春陽爸說道:“叔,明天我帶他去剪頭洗澡,再換兩身衣服。”
春陽爸早已眼眶通紅,只是連連點頭說好,然後說道:“志良,你別再喝了,你對寧春陽這份情誼,叔擔着了。”
“寧春陽今後但凡敢有一分對不起你,我打折他的腿。”
許志良笑笑沒有說話,只是和春陽爸一飲而盡。
寧春陽喝多了,看得出來他平時是不喝酒的,吐完回來之後,又生生拉着春陽爸和許志良喝了兩杯白酒。
喝多的他沒有胡言亂語,只是坐在那裡傻笑。
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別人。
這頓飯接近尾聲的時候,許志良收到了華強的BB機消息。
他堅持着和春陽爸喝完了杯中酒,才起身告辭。
“叔,明天我來接他。”看着被春陽媽扶回房間的寧春陽,許志良對春陽爸說道。
春陽爸也喝多了,只是用粗糙的大手不斷拍着許志良的手背,一遍遍重複這:“叔把他交給你了,叔把他交給你了。”
許志良走後,春陽爸坐在那裡就着剩下的花生米,又給自己倒了半杯白酒。
春陽媽坐在一旁抹着眼淚說着些感恩的話。
喝多了的寧春陽突然從房間裡走出來,手裡拿着一個紙包。
他踉蹌着腳步走到飯桌前,把紙包放在桌子上,然後緩緩打開。
三沓灰藍色的大團結,靜靜地躺在那裡。
春陽媽陡然站了起來,叫道:“春陽,你哪來這麼多錢?”
春陽爸也震驚地看着寧春陽。
“許志良給的。”寧春陽說完,轉身回了屋裡。
他還是說不出來道歉的話。
只有春陽爸媽看着桌上的三萬塊錢,久久無語。
另一邊,許志良着實喝多了,一斤白酒下肚,他也不敢開車。
先來到寧春陽家附近的小賣店,給華強回了個電話,他也不知道華強還在不在,不過估摸着應該會等自己。
果然,電話通了之後,那邊傳來華沉穩的聲音:“是良哥麼?”
許志良嗯了一聲,說道:“是我,怎麼了?”
華強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許志良瞬間清醒。
“你吩咐的事情,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