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敬茶風波
要是別的事情,她恨不得第一個過去,可是給新太太敬茶這事兒她情願一輩子輪不到自己纔好,憑什麼自己折騰這麼長的時間,到了最後,便宜這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小蹄子?
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大戶人家的姑娘,不過是個破落戶兒罷了,和自己相比又能高出多少去?偏偏老太君就是寧願要她也不要自己。
看着竇氏一身正紅端坐上面,呂氏緊緊捏着的手幾乎都泛白了.
可是今時今日,勢不如人,就算她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上前敬茶。
呂氏不情不願挪着小碎步子走到竇氏面前的跟前,這膝蓋卻怎麼也不願意彎下去,之前她一直留在花枝巷不肯道定國公府的原因就是不願意彎下膝蓋,不想兜兜轉轉卻還是要給人伏低做小。
竇氏也知,這便是施氏對自己說過的,在府中很是得寵的呂姨娘。果然很有寵妾的作風呢。
看來她很是不甘心給自己敬這一杯茶,既然她不願意,自己何不從了她的心願?
自從她決定嫁到定國公府來,就已經有面對這一切的打算,所以,面對呂氏這樣的表現她好似沒有看到一般,只是靜靜的坐着,面容之上是微微的笑容,讓人看着只覺得安心舒服。
不過這安心舒服的人裡面可不包括呂氏。
呂氏站着,遲遲不肯下拜,爲的便是讓竇氏壓不住心頭的火,然後衝着自己發難。
只要是竇氏先發火,自己可就有理由鬧一場了,到時候只要是二爺偏幫自己,可就算是給竇氏一個下馬威了。以後這府中自己的地位也就算是奠定了。
可這竇氏卻這樣一動不動的等着。是個什麼打算?一時之間氣氛凝滯倒是讓呂氏無計可施。
老太君這廂卻已經隱忍不住,只是低聲咳了一下。
呂氏一個激靈,這才膝蓋一軟忙就跪下去,她真是糊塗了,怎麼就忘記了,這是在石老太君這老妖婆的屋裡。
前頭才被她罰了,要是今日再被拿住錯處。可真是沒有好果子吃。
趙令儀此時就冷冷的看着。她倒是想知道,這呂氏今日是願意忍下這口氣,還是會生出些事兒?且這位新母親。今日會怎麼對這位恃寵而驕的姨娘?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今日竇氏的態度,直接決定了她以後在定國公府的地位。
從來這世上的事便是你強別人弱,你弱別人強。
呂氏人雖然跪下來了。可到底是不情願,所以她手中的茶碗只是隨便的舉一舉。就只比她前胸略高一些罷了,和之前兩位姨娘舉過頭頂的姿勢便大不一樣。
而且呂氏朱脣輕輕吐出的話裡流露出的語氣也是輕蔑,倒好像自己出生是多麼高貴,看不上眼前這家世沒落的女子一般。
且她的目光是直接看向竇氏的。絲毫不因爲自己是妾室而回避,甚至還帶着濃濃的嘲諷和輕蔑。
趙令儀沒有忽略,呂氏眼中那挑釁的神色。
她這是打算要在成親第一日就激怒新人。好趁機鬧事吧?
而呂氏心中確實是如此想的,這一碗茶。她不得不敬,可是要怎麼敬過去,卻是自己能做主。最好是能讓竇氏發火,甚至把茶碗打翻纔好。
要想讓自己心悅誠服,竇氏還不夠格。
以後,她若是能安分守己,就容她些日子,若是想要拿捏自己,那就別怪自己下手無情。
當年自己在府外就能滅了李氏,如今在府中自然就能滅了竇氏。凡是擋着自己路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府中最尊貴的女人只能是自己,別的休想越過自己。
將來總有一日,自己要成爲那個能堂堂正正穿着大紅的衣裳站在二爺身邊的女人。
呂氏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一步步的朝着目標走近。
呂氏端着茶碗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卻不見竇氏從自己手中接茶,反而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根本沒看見自己面前還跪着一個人一般。
呂氏暗想,這竇氏只怕是在給自己裡威風呢,心下便有些惱火。
這竇氏算個什麼,如今居然是打算在自己跟前立威風了?也不看看她是不是那塊料?
“呂姨娘在給你敬茶。”
趙仲康一直都瞪着眼睛看着呂氏跪在竇氏的面前,卻不見竇氏有任何的動作。他恨不得自己把這碗茶接過來算了,這竇氏是什麼意思,就只讓可兒這麼跪着?她沒看見可兒的手都已經開始發抖了嗎?明顯是端不住了。
“這倒是我的不是了,竟沒看見。”竇氏看看趙仲康,似笑非笑的說道。
“太太是覺得妾身做的不好,所以不願意接茶?”呂氏聽到趙仲康的聲音,立刻就找到了威風的感覺,所以開口道。
“想來,呂姨娘的規矩學的不是很好,今日這茶也就先別敬了,回頭我託人找個懂規矩的來,先教導一下再說罷。”
竇氏雲淡風輕的笑着說道,一面說話,一面起身似乎就要和石老太君告退,好像她此時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話一樣。
便是在場的人,也都說不出一句她的不是來,這樣平和的態度,可不像是故意要給人下絆子的,倒是這呂氏的規矩可真是太差了。
呂氏那裡想到這竇氏會來這麼一招,當下便眼中含淚的說道:“二爺,妾身也不知道怎麼就做錯了,招了太太的眼,還請老爺幫忙說兩句好話給太太,讓太太寬恕了妾身這一回吧。”
呂氏說話的時候,那雙眸中的淚珠兒好像就要滾下來一般,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既然這竇氏敢在這裡給自己跌面子,那就別怪自己讓二爺跌了她的面子。不過是個才進門的人,就敢這樣。
竇氏不想託大,畢竟今日才進府。可是這呂姨娘的事情,她也曾經聽說過,今日若是自己容忍了她,只怕來日就會更囂張。
到了最後,只怕自己一再忍讓反而被她拿捏。若是當真如此,自己以後在府中怕是也難有容身之地了。
果然這話聽到趙仲康耳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呂氏只能做姨娘已經很委屈了。偏偏這竇氏居然還給她這樣的下馬威。她真的當自己是府中的主母了?
可要幫着呂氏說話,趙仲康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竇氏一沒有懲罰。二沒有責罵,不過是實事求是的講出來呂氏的規矩不好而已。
倘若前面沒有沈氏和邱氏,那倒也好說,問題就是前面有兩個規矩很到位的。而呂氏最後敬茶的人,居然不能做好這簡單的動作。便讓人不由就要多想。
“難不成,二爺也覺得妾身這麼說不對?”
竇氏不等趙仲康說話,又溫婉的笑着問道:“若是二爺覺得,妾身這麼處置不對。那二爺給個準繩,妾身照辦便是。”
這幾句話,死死堵住了趙仲康的嘴。呂氏沒有規矩是事實,總不能因爲她是寵妾就不敬主母吧?何況今日可是闔府的人都在。自己若是說了什麼不應當的,便是母親這一關也過不去。
“她進府時間短,有些規矩難免不足,不如就讓她再敬一遍如何?”
趙仲康可不想今日竇氏拒絕接茶,若是今日不能敬茶,以後,這呂氏的地位可就真的尷尬了,因此他只能如此道。
呂氏原本想着,自己這般說了,二爺定會斥責竇氏,讓竇氏在全家人的面前跌了面子,卻不想二爺竟是要讓自己委曲求全。
可二爺都說了這話,呂氏心中再有不滿,也不能說了,只能滿懷委屈的站起來,重新衝着都是行禮敬茶。
自從上次她傷了趙仲康的臉面以後,趙仲康對她可是不如以前了,便是連自己關了這麼久,也不曾讓人來問候一句,此時自然是不能再觸怒與他。
這一次雖然依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可到底在表面上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大錯了。
竇氏接了茶,依舊是給了一個小匣子,倒是不偏不倚。
呂氏謝過之後,這才起身立在一旁。
做爲妾侍,她們都沒有坐的道理,即便自己親身的孩兒坐着,她們也只能站着伺候。
妾者,立女也。
趙令儀這會兒對竇氏可是滿心佩服,這位新母親看起來可是個有些本事的,父親的偏聽偏信府中是人盡皆知的,不想還有被堵住嘴巴的一天,若是母親當年也有着本事,或許便不至如此了吧。
莫說是趙令儀,便是府中的其他人也覺得好奇的厲害,這竇氏年紀倒輕,可拿捏人心做的不錯。以後或許二房能撥亂反正也未可知。
尤其是石老太君,可實在是太滿意這位兒媳婦了,呂氏從進府到現在,屋裡一直沒有主母,確實是少了敲打,這竇氏是個有本事的,說不得就能把那起狐媚子敲打的軟和下來,也免得她當自己是正經太太一般。
竇氏雖然沒吃虧,可是卻清楚,經過今日,她在二爺心中,只怕就更沒有地位了。
不過她嫁人,何嘗是爲了自己,不都是爲了讓兩個弟弟能更加有依靠些,纔會做了繼室。
就算是二爺再不待見自己,將來只要自己不出錯,便會一直都是定國公府的太太。只要自己還是定國公府的太太,竇家和趙家還有李家的親戚關係就不會斷了,多少兩個弟弟的前途就會更加有保障,這也是自己這個做姐姐的能爲弟弟們做的了。
其實說起來,她早就做好了一輩子不嫁人的準備,能有如今的情形,已經足夠了吧?若是命好些,將來能生個兒子健健康康的,自己這一輩子也就算是老封君的命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至於丈夫的愛,從來不敢想。
尤其是從知道,趙家有個呂姨娘以後,她就已經徹底的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等這些程序都走過了,衆人少不得還要說幾句閒話,忽然就聽見四太太清脆的聲音響起:“今兒個三姑娘和四姑娘頭上一人一對蝴蝶穿花鈿?看起來倒像是雙生的一般,老太君您看看是不是?”
趙嬿婉聽見這話,面如寒冰一般。
“四太太說的是,因三姐姐也喜歡我這蝴蝶穿花鈿,我讓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銀樓能仿製出來的。前日晚上才讓人取了來,昨日府裡忙,三姐姐又病着也不曾送過去,不想三姐姐竟自己尋了戴來。祖母你瞧瞧,和我的這一對可是一模一樣的?”
趙令儀一邊說着還一邊把小腦袋拱道石老太君的跟前,要讓石老太君看仔細。
只是,石老太君聽了這話,哪裡還能有好臉色。四丫頭倒是個好的,只可惜的是有人人心不足呢,得了贗品尚且覺得不夠,還想着要正品呢。
“嬿姐兒,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要是自己所想不錯的話,這東西應當是三丫頭不問自取從四丫頭的房中拿的。
如今越發的長本事了,連強取豪奪的事情都敢做了,若是縱容她這一回,是不是她就能把四丫頭房裡的東西搬空了?
趙嬿婉此時心頭怒火旺盛的很,自己居然就這麼傻傻的被趙令儀給騙了。只是一個仿製品,一個贗品,枉費自己還高興一回,還要被老太君這老妖婆責怪。
最可惡的是趙令儀,居然點明這是自己從她房中自己拿的,這可不是在給自己定罪名?
“四妹妹不是說了,這是她給我定製的?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四妹妹呢。”趙嬿婉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忙就道。
“是啊,祖母,就是我給三姐姐定製的呢,三姐姐自己取戴着,定是也喜歡。”趙令儀也忙就幫腔說道,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就徹底了定了趙嬿婉的罪名一樣。
“竇氏,這三丫頭以後就交給你教教規矩,到底是姨娘養的,不懂事,你還要多費心些,免得走了歪路。”石老太君也不稀罕與趙嬿婉理論,何況今日也是府中的大日子,犯不着惹這些晦氣。
趙令儀看着趙嬿婉晦氣的臉色和呂氏慘白的面色,只覺得心裡舒暢的很,對於這母女二人而言,今日的侮辱不過是自己收的利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