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正亂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下人匆匆稟報,說少爺回來了,秦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快步奔到了大門,遠遠的就見簡又又帶着秦詔走了過來。
容璟之站在門口,雙手環胸,一張臉黑的跟個碳似的,居然把他攔在了門外,這什麼破秦府當爺稀罕進不成?
長這麼大以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閉門羹呢,這秦庸是活膩了不是。
容璟之在心裡把秦庸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更盤算着怎麼把他虐個百八十遍才行。
秦夫人看見安好的秦詔時,又是激動,又是氣憤,想狠狠的罵一頓最終不捨得,只一把抱過秦詔,低喃道:“寶寶,你去哪了,嚇死娘了。”
秦詔的手裡,還端着一碗剛出鍋的大腸,秦夫人抱着他,他只能張着手臂,一臉緊張的就怕他娘不小心把菜給碰翻了:“娘,你小心點。”
那模樣讓人即氣又想笑,趕緊他娘還不及一盤菜是吧。
“秦夫人,讓你擔心了,我也是到了地方纔發現秦少爺一直跟着我。”簡又又解釋道,可不是她故意把人拐走的,千萬別把這氣撒她身上才行啊。
秦夫人鬆開了秦詔,看着簡又又嬌俏的小臉上一臉的苦色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不怪你。”
“夫人英明。”簡又又大大的鬆了口氣:“我現在得幫着我小姑去賣吃的,就先走了。”
“吃了午飯再走吧。”秦夫人說。
聽陳媽媽說她做完午飯就離開了,也沒吃飯。
簡又又聽着秦夫人關切的話,心頭劃過一道淺淺的暖意,笑容更深了幾分:“不用了,一會我跟小姑一塊吃。”
“恩,去吧,小心點。”秦夫人也不強求,溫和的說道。
身旁的秦詔急了,忙掙脫了秦夫人的手,跑向簡又又:“又又,我也去。”
如星辰般璀璨的黑眸輕眨着,好像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只看着這樣的秦詔,就讓簡又又沒法拒絕,只是她也不敢把這小祖宗帶走啊:“這……”
秦詔扭頭,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個的孃親:“娘,寶寶要出去。”
秦夫人眉頭輕蹙,在猶豫着。
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對着簡又又道:“那詔兒就勞你費心多照看了。”
“夫人放心。”簡又又點頭保證道,秦夫人願意把秦詔交給她照看,是對自己的信任,被人這樣信任,換誰心裡都會感觸不已。
秦詔高興不已,大方的把手裡端回來的紅燒大腸遞給秦夫人:“娘,這菜好好吃,又又說叫什麼來着……”想了半天沒想起來,繼續道:“不管什麼,反正很好吃,寶寶都給你吃。”
秦夫人欣慰的接過碗,摸了摸秦詔的腦袋,心裡感嘆:兒子果然懂事了。
秦詔想的卻是:外面大車上的桶裡做了好多,不差這一碗,一會他還可以吃好多。
簡又又帶着秦詔,一蹦一跳的出了府。
秦夫人招來一旁的丫環:“去衙門告訴老爺,少爺沒事,不用找了。”
“是,夫人。”
府外,簡富蘭看簡又又把秦詔又帶了出來,愣了一下,她拉過簡又又,小聲的咬着耳朵:“又又,這秦少爺咋又跟着你了?”
天哪,這官家的少爺跟着他們,心裡承受不住啊。
“小姑,放輕鬆點,縣太爺的兒子也是人,不用這麼緊張。”簡又又勸慰道。
簡富蘭的表情,像吃了苦瓜似的,就算如此,那也改變不了秦少爺比他們身份高貴的事實哇。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突然,秦詔的身音在兩人背後響起,直將簡富蘭嚇出了一聲冷汗,回頭強扯出一抹笑:“沒……沒說什麼……”
秦詔嘟着嘴,眉頭輕輕蹙着。
簡又又這時說:“小姑,我們趕緊走吧,再晚大家都該吃完午飯了。”
“噯,好。”簡富蘭應了一聲,推着小板車,一邊走,一邊照着簡又又說的吆喝着,剛開始臉上抹不開面子,聲音輕的跟蚊子似的,直到簡又又不滿的聲音響起後,簡富蘭硬着頭皮加大了嗓音,幾次下來倒也慢慢放開了。
簡又又在一旁也幫着吆喝,找了一塊陰涼的空地停下,陣陣的香味飄了出去,正是吃午飯的時間,不少人家大門都大開着,聽到了叫賣聲好奇的出來看,一聞那味便忍不住的問。
“這是啥東西,聞着怪香的。”
簡富蘭正要回答,簡又又卻搶先一步道:“大叔,要不你先嚐嘗味道,我再告訴你是什麼東西做的。”
要是直接跟人家說是大腸,就算被味吸引了,也難以接受,直接吃就不同了,嚐了那味,只會震驚那明明沒人要的大腸竟然會這麼的美味。
那男子聽了簡又又的話,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簡富蘭忙拿着一根小竹籤給他插了一塊遞給他。
“恩,好吃。”男子一邊吃一邊點頭,目光看向簡又又,等着報上菜名。
簡又又笑了一笑,道:“這是用豬大腸做的。”
“啥?”男子的眼睛,在簡又又的話說完之後瞬間瞪的老大,一臉不可置信,又隱隱事帶着一絲不能接受。
“大叔放心,這大腸我們清洗的很乾淨,而且你也嚐了,一點異味都沒有,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一小碗五文錢,一大碗才八文錢,買回去還能添個菜,雖然不能跟肉比,但也能換換口味
肉比,但也能換換口味,是不。”
吃慣了單一的蔬菜,又吃不上肉,來一碗紅燒大腸改改口味,也是不錯的。
男子被簡又又說的心動了,畢竟嘗過了那味道,要接受就容易多了,說真的一點異味都沒有,反而好吃極了。
想了想,於是說道:“那你等下,我回家拿碗,給我來一大碗。”
八文錢一碗,不貴,給家人添個菜,給娃們吃個新鮮,很多人還是都願意出的。
“好咧。”簡又又笑着應道。
很快,男子拿了碗過來,簡富蘭盛菜的手都激動有些發抖,還以爲很難賣,不曾想一會的時間就賣出去了一碗,也不由得增加了她的信心。
有一個人問,便有第二個人問,大腸這東西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但大數人嘗過之後還是喜歡這個味道的。
一時間幾人忙的不亦樂乎,就連性格膽怯害羞的晉丫丫,在收錢的時候都會有禮的對着付錢的每一個人笑着道謝。
秦詔坐在一旁端着一碗大腸吃的不亦樂乎,簡又又只求他乖乖的也不指望他能幫忙,容璟之就逃不了了,到最後忙不過來時,簡又又讓容璟之幫忙拿勺子,給客人的碗裡舀大腸。
蠟黃的皮膚,陰沉的表情,就跟他被逼良爲娼似的。
遠處,一名身穿青色長衫,面容清俊的少年,兩手扣着牆壁,看着容璟之的方向,嘴巴大睜,眼珠子幾乎要掉出眼眶,一副比見鬼還要恐怖的神情,嘴裡不停的碎碎念着。
“天啊地啊我的個祖宗啊喂,那是爺嗎?是爺嗎?不是爺吧,肯定不是爺啊,他俊美如神,高貴優雅,冷血無情的相爺怎麼會做這種低賤的事情,啊……天太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恩,一定是出現幻覺了,他家爺可比眼前的男人帥的不只一點點,瞧這蠟黃的臉蛋,一看就是個病秧子,穿着粗布麻衣,哪裡會是他那氣質非凡的相爺會穿的東西,更別說這麼平易近人的跟百姓融洽相處。”
“瞧瞧,瞧瞧,被一旁的小丫頭片子指揮來指揮去,乖的跟只小狗似的,怎麼可能是他家視女人如無物的偉大相爺,天果然太熱,幻覺太嚴重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被皇帝派來招容璟之回京的木有,他一邊自我催眠着,一邊死死扣着牆壁,原因無他,不知是不是他的怨念太強,容璟之剛剛有一瞬間的目光往他這邊瞥來,哪怕只是快若閃電的一瞥,也足以讓木有嚇的很沒骨氣的腿軟了,一臉的欲哭無淚。
那是爺……如假包換的爺哇……
嚶嚶嚶嚶,他出門一定忘了燒高香,竟然看到爺如此“乖巧溫順”的一幕,日後會不會被爺給殺人滅口哇。
老天,你不是這麼玩我吧?
木有隱藏的再好,對普通人來說可能無法發現他的存在,但對於高手的容璟之來說,短時間之內可能感覺不到,但若時間一久,想不發現都難。
那一副驚恐的神情讓他瞬間不爽極了,恨不得將那小子的眼睛給挖出來。
緊抿的雙脣繃成一條直線,無一不散發着“老子心情非常不爽”的氣息,讓來買菜的客人都不由得露出忐忑的神情,沒有原由的,就是對這個男子充滿了敬畏,那是一種從心底裡自然而然升起的感覺。
簡又又心情也不好了,拿手肘撞了撞容璟之,黑着臉道:“你那啥表情,客人都被你嚇跑了,給我收起來。”
這廝又抽哪門子的風,你說你一寄人籬下的人,動不動就擺出那副黑麪煞神的模樣是要鬧哪般?還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容璟之深深的看了一眼嘟着小嘴表示不滿的簡又又,嘴角冷漠的弧度忽地柔和了起來,就連注視着她的目光裡,也散發着一種叫做寵溺的氣息。
遠處的木有猛的打了個寒顫,搓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見鬼了,爺被人施法了吧,不然怎麼出現柔情似水的表情?”
大腸賣的很快,一會的功夫,便下去了一大半,晉丫丫胸前放錢的布兜沉甸甸的,從未收過這麼多錢讓她的小臉都始終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簡富蘭拿起帕子,給晉丫丫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給自己擦了起來,笑的嘴巴都合不攏:“沒想到一會的功夫就賣了這麼多。”
“可不是。”簡又又點頭應道,她不怕這紅燒大腸沒有人愛吃,不過倒是低估了這裡的人的接受承度,雖然有人唾棄不屑,但大部份人還是能夠接受的:“不過如今天熱,不能多做,不然就該壞了。”
“趁着大家的新鮮度還在,一會下午我再做些跟丫丫出來賣。”簡富蘭看着銅板,激動的說道。
簡又又卻搖頭道:“小姑,這事急不來,正因爲這道菜對大家夠新鮮,所以不能接二連三的賣,吃多了,再好吃的東西也該吃膩掉了,一天賣一頓就夠了,明天換另一種做法來,中間可以隔個一天兩天,這樣吃過的人會念念不忘,沒吃過的人更惦記着,生意才做的長久。”
“對對,還是又又你想的通透,瞧我只顧眼前的利益了。”簡富蘭聽了連連點頭,頓了一頓,又道:“你們跟着我跟丫丫都這麼久了,也沒吃過東西,走,今天小姑請客,你們想吃啥。”
容璟之摸了摸被太陽曬的油膩膩的臉,再這樣曬下去,他就該毀容了,聽了簡富蘭的話,頭也不擡的說道:“去歸雲樓吃飯。”
“……”
……”
簡富蘭整個人僵若雕石,愣愣的不知該如何接容璟之的話。
不是她小氣,實在是歸雲樓那種大酒樓可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能進的,就算把今天賺的都付菜錢,怕也不夠他們幾個人吃的。
簡又又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歸雲樓給了這傢伙什麼好處,讓他動不動就要去捧場?
“小姑,你別聽他的,旁邊有個餛飩攤,咱們去那邊吃點就行。”
容璟之不滿的蹙了蹙眉,又吃路邊攤,歸雲樓已是爺的最低標準了,要放在京城,這種酒樓都算是次的,別說主去進去,就是倒貼給他,都未必肯嘗一口。
他在心裡嘀咕着,但當簡又又的目光掃過來時,立即換了一副嘴臉,嘴角含笑面容溫和:“好啊。”
說完,容璟之就恨不得跺了自己的舌頭,他什麼時候這麼沒骨氣了?簡又又一個眼神就讓他什麼節操都沒了。
木有隻聽到一片嘩啦啦的聲音,彷彿什麼東西碎了一地,整個人再也受不住刺激的摔了個狗吃屎,嘴角狠狠的抽搐着。
斷人手腳什麼殘忍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的爺,纔是他熟悉的爺,這個笑的一臉猥瑣就差屁股後面沒長一條尾巴搖啊搖的男人,是假貨吧?!
而就在木有仰天長嘆腦子打結時,簡又又幾人的推車前,突然站了三四個粗壯的男人,胳膊上的肌肉隨着他的動作而顫抖着,一臉的凶神惡煞。
簡又又警惕的看着幾人:“請問要嘗一嘗嗎?”她覺得來者不善,卻也不能妄斷,於是問道。
爲首的男子看着簡又又,冷笑了一聲:“膽子倒是不小啊,敢在我的地盤上賣東西,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是誰,交保護費了嗎?”
果然如此!
簡又又心中一沉,之前她也在街上賣過吃的,那時候也沒有碰到過有人過來收保護費,本還以爲宏沛縣不一樣,如今看來,是她運氣好沒有碰到而已。
簡富蘭嚇的臉色發白,剛剛的喜悅早就沒有了,剩下的只有驚恐,顫抖的聲音道:“各位大爺,我們只是小本生意,求你們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
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這說的是收保護費,還不都是一羣搶錢的。
“放過你們,爺吃什麼。”爲首的男子大喝一聲,長臂一掃,推車上面的木桶便被他給掃到了地上,剩下的一點紅燒大腸都被他掃到了地上,簡富蘭心痛不已,卻也更加畏懼眼前的男人。
簡又又握了握拳頭,明明心中不憤,卻也明白這些人不好惹,於是耐着性子道:“你們要多少?”
爲首的男子見她算識相,笑的一臉猥瑣:“不多,一天一兩銀子。”
媽的,你怎麼不去搶。
簡又又差點暴粗口,他們一天也賺不到一兩銀子,這畜牲張口就要,還每天一兩。
“沒有。”簡又又目光一沉,冷聲道。
“他孃的,你一句沒有就算了嗎,兄弟們,給老子砸。”說完,他便走到晉丫丫跟前,想把她掛在脖子裡的布兜給失了過來。
晉丫丫嚇的兩眼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欲掉不掉,兩隻小手緊緊的拽緊了布兜,死也不肯鬆手。
這是他們辛苦賺來的錢,憑什麼要給別人。
“臭丫頭,再不鬆手信不信老子連你一塊打。”
簡又又突然衝過來,將男人撞了開來,拉過晉丫丫攔在身後,怒道:“這麼一羣大男人欺負女人,要不要臉,如此爲非作歹,敢情在這宏沛縣,你們把縣太爺當空氣嗎?”
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嗤笑連連:“縣太爺?那是老子兄弟?你說他管不管?”
靠,果然是貪官,有錢什麼事都能容忍。
簡又又在心裡把秦庸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幾人把推車給砸爛了,簡富蘭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倒是沒被傷到分毫,容璟之的目光一直注視着簡又又,眉頭緊蹙,他不能出手,不然就露餡了,何況這些人只是砸東西,只要簡又又是安全的,他便一直站着不動。
男人一把推開簡又又,一把搶過晉丫丫身上裝錢的布兜,拎在手裡掂了掂,頗爲不滿的目光掃了幾人道:“才這麼點錢也敢在這裡擺攤,明天記得帶夠了錢再來擺攤……唉喲唉喲……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敢動老子……”
話到一半,爲首的男人突然一聲慘叫,那隻拿着布兜的手被人用力反壓,疼的他齜牙咧嘴,不斷的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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