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廂裡,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了唐靜芸的身上臉上,她揹着光,讓那雙黑沉的眼眸更加深邃,季曉坤再一次覺得這個女人深不可測。
“季、季秘書……這位是……?”苗哥額頭上突然冒出了汗水,看着面前的這個女子,他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可是季曉坤啊!何總身邊新晉的紅人。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在原石投資裡卻如魚得水,很是被一些老資歷的員工看好。可是現在這個男人,正對着唐靜芸彎下了腰,還是那種極爲恭敬的態度。
季曉坤自然是沒有施捨任何一個眼神給對方,對着唐靜芸畢恭畢敬。
唐靜芸手指敲擊着桌面,眉頭皺起,“小季是吧,你在原投裡雖然算不得老資歷,但是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就你現在的眼光看來,你覺得原投的管理層有沒有缺陷?”
季曉坤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手指下意識的握緊成拳,然後又鬆開,他知道,這是機會,也是挑戰,唐靜芸在向他問策,如果能夠抓住這個機會的話,對於他未來的發展絕對是有着極強的助力的。
他眼眸微垂,猶豫了一下,終究道,“有!”
“好!”唐靜芸眯眼淺笑,“既然有,那麼等會一起走,正所謂旁觀者清,我也正好聽聽你的觀點。”一個成功的領導者,從來都不憚聽取下位者的建議,這在他們的眼中是成功的可能。
唐靜芸就是這樣的人。
季曉坤心底涌起一陣激動,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走對了。
然後唐靜芸眯眼掃過在場的人的時候,她彎起一個弧度,然後當着衆人的面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裡面傳來一個沉穩的嗓音,“您好,老闆,這個時間點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苗哥心裡顫了顫,他聽的出,那個聲音正是他們總經理何延陵的!他曾經很多次從電話裡聽到過這個男人的聲音!
“延陵,我今天遇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唐靜芸笑道。
“哦?什麼有趣的事情,值得老闆您特意打電話過來通知我?”何延陵忍不住打趣道。
“事情也很簡單,就是有個人,自稱是我們原投的人,他說可以得到內部的消息,原投打算投資什麼,他就讓身邊的人投資什麼,我們原投吃肉,他們喝點湯,真是一場划算的買賣,”唐靜芸緩緩地道,“你說,是不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笑話?”
“砰——!!”
玻璃杯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隨之而來是何延陵略顯低沉的喘息聲,正在彙報事情的一個部門負責人震驚的看着突然暴怒的何總,他跟在何總身邊也有很久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個穩重老練的男人發這樣大的怒氣,被嚇得不輕。
他不知道電話裡頭說的什麼,讓接起電話的時候還笑容滿面的何總,直接摔了自己的杯子!
何延陵冷靜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老闆,這件事怪我,是我監管不力,讓下面的人渾水摸魚了,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整頓的。”
原投發展的實在是太快了,而一開始因爲走的是精英發展路線,以精英挑大樑爲主的發展路線會讓一個公司能夠迅速建立起骨架,可是卻也具有不可忽視的弊端,隨之招進來的普通員工並不能夠很好的和公司保持一心,所以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是不管怎麼說,何延陵都認爲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延陵,這件事情不是追責的時候,你要做的就是整頓好現在的,避免出現更多這樣的情況,”唐靜芸不難猜測電話那頭男人的心情,不過她依舊緩緩地說道。
從原投建立以來,唐靜芸一直都是在大局上把控,很少會直接干預,很多事情都是何延陵採取的決策,所有,某種程度上講,原投更像是何延陵的孩子,他不容許任何人敗壞它!
“我知道輕重的,老闆您放心。”何延陵認真道,一邊說着,他的心底已經開始琢磨着手上的事情了。
唐靜芸自然是放心何延陵的,對一旁的苗哥淡淡看了一眼,“苗哥是吧,要不要和你們何總好好的聊聊天?”
苗哥此刻腳一哆嗦,要不是身旁就是椅子,他恐怕要直接跪坐在地上了,臉色煞白,不住的唸叨着,“完了,全完了……”
他其實也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從原投驅逐,驅逐的理由又是這個,恐怕在整個滬市都混不下去了!他突然就是嚎啕大哭,對着唐靜芸連聲哽咽,似乎在祈求着什麼一樣。
哪裡還看得見原先的高高在上和傲慢?
唐靜芸淡淡的睨了一眼楊文姍,“你挑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第一個挑到了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的常沛然,可笑她還差點動了真心,第二次學乖點了,懂得務實,可挑到的男人還是這麼的不堪一擊,真是令人感到萬般的諷刺!
一個男人的價值,在於他的肩膀可以抗下多少的責任,是否可以爲女人擋風遮雨,而眼前這個男人,不用說,白長了年歲,可就這擔當,怎麼都看着是沒有的。
如果他今天在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後,還能夠淡然自若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神色自若的出門,她唐靜芸還敬他是條漢子,敢做敢當,可現在這副樣子,看着只會令人忍不住作嘔!
楊文姍只感覺一種巨大的諷刺在心中升起,然後死死的咬牙,她先後找了兩人金主,可偏偏都是因爲唐靜芸出了事!
其實這也怪楊文姍,唐靜芸和原投之間的關係,其實在班上早有說法,只是她一直獨來獨往,也沒有人告訴她這個消息,她纔會對此一無所知。
唐靜芸端着酒杯,目光森森所過在場衆人,然後難得的玩味兒一笑,“我其實不是個喜歡敬酒的人,因爲一般都是別人來敬我酒,而喝不喝還要看我心情。”
她將手頭的酒杯放下,凌厲的目光讓人下意識的移開。
緊緊是坐在那裡,都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纔是真正的上位者的氣勢,這纔是那個曾經用無數對手的家破人亡的鮮血祭奠而成的唐靜芸!
不過唐靜芸也沒有多留,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目光冷淡,“苗哥,你要知道,你有今天都是拜你身邊的這個女人所賜,如果今天不是她硬要攔住我,硬是挑釁我,我是肯定不會過來的,你的遭遇自然就是可以理解的。”
說完這一句,她大笑着揚長而去。而留在原地的楊文姍,則是白了臉色!
苗哥雖然在唐靜芸面前這麼不堪一擊,可是對付楊文姍這樣在滬市毫無根基的女生卻是完全沒有壓力的!
他劈頭蓋裡的就是一通罵,一手揪住她的衣領,大掌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楊文姍的臉上,“掃把星!災星!我真該在牀上乾死你的,也好過你在這裡給我找麻煩……”
唐靜芸離開,將背後的污言穢語拋在身後,鳳眸挑起。
“你知道嗎?你來之前,這個苗哥差點就將念頭動到了我的身上,已經好多年沒有人敢那麼邪肆的看着我了,”唐靜芸側頭對跟在自己身後一腳的男人道。
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的詫異,她淡淡一笑,“曾經有人用言語調戲我,我讓他賠了一條手臂,然後跪地求饒,碾碎了他的指骨,這纔在某個大佬的求情下,饒了他一條命。”
所以,她又怎麼會輕饒那個男人呢?
很快,他剛纔圍着的那些人的家族就會受到重擊,苟延殘喘,自然會將怒火傾瀉到他身上,雖然今不如昔,但是毫無疑問,對付他一個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時候,他會匍匐的跪在地上,像一條死狗一樣,然後他會發現,死是那麼的幸福。
沒錯,她唐靜芸骨子裡就不是什麼好人,曾經的她那可也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暴君,區區一個犯了她忌諱的男人,她怎麼會讓他好過?
我終於承認,我是姜曄一個人的。任何企圖用那種污穢的眼神看着我的人,都讓我感覺到污濁和不潔,都會令我作嘔。他們的眼神太過骯髒齷齪,裡面藏着慾望的原罪,會讓我想起不潔的東西。這是對你,姜曄,我的愛人,最深的侮辱。——唐靜芸。
季曉坤聽到唐靜芸這樣輕聲的解釋,頓時背後冒起一陣寒意,這個用着輕柔的語氣說着這麼血腥暴力的事情的女人,令他有種戰慄的感覺!
他終於明白,何總在曾經偶爾提及過一嘴“董事長脾氣有時候不太好”是什麼意思了,這哪裡是不好?這簡直就是非常不好啊!
不過就算這樣,也依舊不能改變季曉坤對唐靜芸敬重,只是敬重之中更多了一分畏懼。
這種事情,放在平凡人的身上,那就叫做殘暴,放在身居高位的身上,那就是手段厲害。
一種情況,兩種解釋,區別只在於旁人觀感。
唐靜芸很快也收斂了神色,對着季曉坤笑道,“聽說你是滬大出來的?我現在在滬大做交流生,看來你也算是我的學長了。”
季曉坤連連擺手,這個稱謂他是怎麼也不敢接的。
唐靜芸不以爲忤,笑了笑,“走,正好回滬大校園,我們到時候再聊一聊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