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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之都,航運爲重。
在城外運河的碼頭邊逛了一圈,沈惟敬便大大咧咧找了個茶攤坐下歇腳。
一邊喝着甘甜的茶水,一邊望着波濤起伏的河面。
京杭運河,他是很熟悉的,但是他記憶的京杭運河,卻和眼前的運河有些不一樣。在他那個時代,京杭運河已經經過了二次、三次改造,從杭州可以往北直達京師。
而現在,忽必烈還沒來得及對運河進行大規模整改,不論南下還是北,都得從洛陽打個繞。這麼一繞便多出了一千多裡的河道,這也是他坐船晝夜不停的趕路,還花費了半個月的原因。
沈惟敬眯着眼睛在茶棚納涼,不想耳邊卻聽到了一道蒼老卻不失氣的話音:“店家,給老夫也來碗茶水吧。”
稍稍擡頭,看到一個古稀高齡的老者走進茶棚,來到他身側坐下。
老頭剛坐下,便似是自言自語,又似詢問的開口道:“這綿延運河,停泊大船無數,可還壯麗?”
“一艘糧船不過才裝幾萬斤米糧,如何能稱大船?”沈惟敬心底清楚對方是衝着自己來的,當下笑道:“老人家,你怕是很久沒去江南了吧,如今的江南,一艘大船可裝百萬斤的糧食,那纔是壯麗。”
“既然如此,那閣下有在此地看什麼?竟如此着迷?”
“你以爲我看的是船,其實我看的是大都鬧饑荒。”沈惟敬呵呵一笑,將剩下的半碗涼茶喝乾淨,便大笑起身:“如此大元,豈能沒有糧危!”
饑荒?
老頭莫名皺眉,同樣起身:“何以見得?”
“我方纔問過了,最近五日開始,已有兩支船隊從襄陽出發、過洛陽順水北,裝的都是荊襄米食。”沈惟敬眯着眼睛開口,眉宇間滿是笑意:“倉促之間丟了臨安,運河南段不保,淮南也無甚屏障,今年秋收大都是指望不淮南之糧的,若不及早從荊襄調糧,大都怕是要烹牛宰羊了。”
“或許,情況還要更糟糕些,因爲江南戰船都被調以軍用,千艘戰船在戰事損毀,此刻淮南是否連船隊都派不齊?若早知大都是這等情況,我也不必來使,讓我家都督揮師北即可,想來你們大元也守不住淮南和荊襄。”
“說這麼多,都忘了請教長者名諱?”
沈惟敬輕飄飄的說完,一旁老頭卻冷汗直冒,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老夫竇默,先生之才,我算是見識到了。”
“我哪有什麼才學,不過是眼睛精明瞭些,嘴皮厲害了點,不像老先生,既是一朝重臣,又是太子恩師,據聞還有一手了不得的醫術,不得,不得。”
沈惟敬一邊恭維,一邊開口:“不過既然竇大人來了,那我也直說,此番出使着實倉促,既然談不出什麼結果,我明日便啓程回去。還望大人轉告陛下,說外臣叨嘮,離開後那議和協議便算作廢。”
回去?
竇默一聽這話,老臉跟着急了:“宋使要離開?”
“怎麼?竇大人也想要我把這條命留下?”
“老夫絕無此意,但議和之談尚未開始,宋使又怎能輕易無功而返?不如再稍待數日,終究能有功成之日。”
見竇默這麼說,沈惟敬呵呵笑道:“倒是勞煩大人費心,不過我看着議和不談也罷,左右不過是再打一年,我家都督來時也是這般說的,大宋如今打得起!”
大宋打得起?
雖然知道這句話裡也有很多水分,但竇默卻是不得不考慮再戰下去的影響。再打下去若還是不能勝,對掛名樞密院執掌軍務的太子而言,絕對是一件麻煩事。而以元蒙現狀,短時間內肯定調派不出像樣的兵馬與宋兵交鋒,再打必然還是一場敗仗。
“宋使且先回館驛,容老夫與太子稟明,我想太子出面干涉,定會給宋廷一個滿意答覆。”
“在下在館驛靜候佳音。”沈惟敬當然不是真的要走,只不過是藉着竇老頭向元廷傳達一個信號,即便竇默不來,他也會用別的方式。
當沈惟敬跟着竇默一同回到館驛,竇老頭連進去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便直奔太子府,在太子府內與真金耳語了一番,便讓真金前去面聖。
沒人知道真金和他的皇帝老子說了什麼,但當真金踏出皇宮之後,一道聖諭也隨之下發書省。
着令皇太子爲議和副使,共議元宋停戰事宜。
真金插手議和,自然是阿合馬所不願,但忽必烈的命令他不敢不聽,同時也在第二日開始了與沈惟敬的談判。
第一日雙方都不讓步,只能是不歡而散。
第二日沈惟敬接到了派遣在淮南的黑衣衛信報,當他把淮南一地的狀況說出,阿合馬整個人都不好了。淮南一地他極爲看重,不少搶錢政令都能從淮南那獲得大筆收益。
阿合馬很清楚,忽必烈對自己委以重任是因爲他擅斂財,如果丟了淮南,阿合馬哪怕再把自己吹的天花亂墜,忽必烈也要動真怒的。
第三日,阿合馬已經慢慢開始願意接受議和,只是在條件依舊要繼續扯皮。
第四日,扯皮繼續。
直至,第五日。
秋後淮南一地糧食無力運抵大都的消息,不知怎得居然在城內傳播開來。直接導致大都人人自危,原有的米鋪立刻開始漲價,許多家裡還有不少存糧的人也紛紛趕忙購糧儲存。
一時間,大都糧危爆發。
百姓哄搶,商賈逐利擡價。
偏偏有些人、有些事,連忽必烈都不能過分壓迫,要知道不少大商家背後其實都是元蒙貴族在撐腰,他們可不管什麼危機不危機,他們只知道這麼搞一次,能把未來兩三年的錢都賺到手。
當然,其也少不了黑衣衛推波助瀾。
沈惟敬見此自然是作壁觀,但阿合馬和真金的壓力卻越來越大,誰讓忽必烈已經無法忍受,勒令二人必須把議和搞定。
再次來到談判桌前,沈惟敬滿臉春光:“大人,太子,今日我們該商量什麼?是隻能歸還江陵的幾座縣城?還是廣西一地的靜江必須由你們把控?”
望着沈惟敬那充滿戲謔的眼神,太子固然不好受,阿合馬更是感覺自己的臉被打的啪啪響。
但他現在卻沒什麼選擇餘地,只能開口:“靜江我們可以不要,江陵也能給你,但我們也有一點要求,你們宋廷必須答應。”
“放阿里海牙舊部水師返回淮南,戰場劫掠的我朝戰船也要悉數返還。能答應可議和,不答應我們大元寧可一戰,看看你們宋廷還能抵抗多久!”
這……退讓了?
不但讓出了江陵,連廣西也可以歸還?
看着阿合馬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沈惟敬忽然想到了自家主公對他說的一句話。
戰場打的贏,談判桌纔有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