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笑道:“宋軍圍而不攻,這倒也省去我們不少力氣。”
“是啊!”
阿剌罕笑着道:“咱們正好以逸待勞。他們想將咱們圍在這宿遷城內,以圖先行拿下下邳,再來對付我們。哼,咱們有兩千鐵騎藏在城外,到時候若是下邳告急,便完全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直援下邳!”
司木奇道:“那咱們是否要開始做援助下邳的準備?”
阿剌罕點點頭道:“理當如此。”
元軍匯聚數萬大軍於宿遷,相較的,下邳的兵力就要薄弱許多。畢竟他們此時在山東西路南部的兵力總共也就那麼些。
若是大宋禁軍向下邳而去,那下邳告急是早晚的事情。
阿剌罕雖是大宋禁軍手下敗將,但在元朝中怎麼說也是經驗豐富的老將。這點,當然不可能想不明白。
之所以聚重兵於宿遷,就是想將戰線儘量往南疆邊沿推。如此可稍微阻礙大宋禁軍攻城掠地的步伐。
而只需等到哈爾巴拉率領大軍趕到,到時候,便是他們和大宋禁軍真正大肆交鋒的時候。
只不多時,在宿遷城四周已是有炊煙裊裊升起。
大宋禁軍在紮營的同時開始造飯。
城內也是如此。
阿剌罕和司木奇抽減了許多城頭佈防的將士。
如今大宋禁軍已經擺明要圍城的架勢,在他們想來,宋軍當然不會輕易攻城。也就沒有必要再將將士全部壓在城頭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與其讓將士們在城頭百無聊賴的守着,還不如讓他們休養生息,以待來日突圍。
就這樣,直到整個下午過去,大宋禁軍都仍是沒有什麼動靜。
夜晚降臨。
何方鬆、金灝兩人帶着數個供奉到了文起的軍帳裡。
剛進帳,何方鬆便是笑道:“文將軍,我們已經看到城頭元軍少了許多,看樣子,他們是中計了。”
文起站起身笑着點頭道:“我也注意到了。呵呵,我估摸着,那元將定然是以爲我們真要圍城呢!”
“哈哈!”
說着都是大笑起來。
他們自是從開始時就沒有要圍城的打算。
甚至縱觀自趙洞庭從硇洲將大宋禁軍拉起來以後,其實就沒做過類似於圍城的事。縱是圍城,也不會圍太久。
這當然是有緣由的。
大宋禁軍從來不虐待百姓,也就沒有理由讓百姓陷入到斷糧的境地。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大宋禁軍圍城多日,城內那些元軍軍糧不足的話,到時候必然哄搶百姓的糧食。最後受傷的,還是百姓。
這樣的事情,大宋禁軍是絕對不會做的。
只可惜,阿剌罕和司木奇都是在以他們的慣性思維去思考問題,並想不到這點。要不然,他們就不會覺得大宋禁軍是準備圍城了。
在文起的軍帳裡坐下以後,金灝笑道:“如今城頭防禦薄弱許多,咱們要不要讓供奉們出手去試探試探他們斤兩?”
文起聞言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這樣未必能再奏效。兩軍交戰,行刺對方將領的計策早已是屢見不鮮,如果宿遷城內元軍勢單力薄也就罷了,他們畢竟匯聚着數萬大軍,我以爲,其中怕是也有些江湖高手隨行。讓供奉們冒然去行刺的話,我擔心供奉們會遇到什麼兇險。”
金灝輕輕點頭,“文起你說得對。”
他大概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並沒有真正打算這麼做。
雖然如今大宋軍中高手不少,但那仍然還是寶貝疙瘩。要真是因爲行刺而遭遇到重大折損,誰都會心痛。
何方鬆瞧了瞧文起,見他眼中神光熠熠,笑道:“看樣子,文起你心中已是有了良策了?”
他這話說出口,帳內衆將便都是向着文起看去。
在他們這支攻宿遷的大軍中,文起雖然是三位總都統中年紀最小的,但卻是蘇泉蕩欽點的主將。
金灝和何方鬆對此也沒有什麼不滿。
文起是年紀不大不假,但他作戰的經驗卻未必在他們兩人之下。畢竟他還是年紀極輕的時候,就已經跟着文天祥南征北戰了。
再者,文起還受過文天祥和趙洞庭的悉心教導。論兵法計謀,真較之金灝和何方鬆還要厲害些。
三人都是建康軍區轄下的總都統,也都是知根知底。
所以,自率軍往這宿遷來開始,金灝和何方鬆兩人就是以文起爲主。連他們都這樣,就更不用說軍中的副軍長、都虞候等等。
文起在短短時間內成功接手天罡軍,且讓得原本心氣極高的天罡軍將士對他心悅誠服,那都是能耐。
現如今,建康軍中中誰提起文天祥和文起父子,不得豎起大拇指,說上句虎父無犬子?
文起眼神掃過衆人,手指輕輕釦着案几,笑道:“瞞不過何將軍啊,我心中的確有些想法。”
他看向帳篷外的夜色,道:“不知諸位可想過,此時咱們各軍帳中都是篝火遍佈,若是咱們在接近黎明時分偷偷熄滅些篝火,而將熱氣球點起來,城頭的元軍是否會有察覺?”
帳內衆將聞言都是微怔,然後眼中都有着亮光閃過。
何方鬆拍手道:“好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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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站起身來,“元軍只以爲我們圍而不攻,防備已然鬆懈。若是咱們趁着天亮之前將熱氣球全部點起來,在天亮時分便完全可以升空,直向他宿遷城上空而去。到時候再輔以擲彈筒進行炮轟,定能將他城頭的元軍打個措手不及。咱們大軍再衝殺進去,要覆滅城內的那些元軍也必然是輕而易舉!”
到如今,熱氣球難以建功,原因就是其準備時間太長,而且目標太大。
而文起的這個方法,卻是完全可以讓得大宋禁軍的熱氣球能夠在元軍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準備就緒。
從各軍軍帳到宿遷城不過兩裡地,以熱氣球的速度,待元軍察覺後,即便有沖天炮,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準備充分。
而且,大宋禁軍還可以在地面上以擲彈筒進行牽制。
文起的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帳內主將的認可。
一衆高階將領七嘴八舌,在文起的軍帳內開始討論起來。
直到得過去兩刻鐘,何方鬆和金灝兩人才又帶着供奉們離去。
就在這夜,天罡、天英、天富軍中都有百餘擲彈筒士卒扛着擲彈筒,悄然向着宿遷城接近過去。
最後,在離宿遷城約數百米遠處駐足。
夜,悄然流逝。
城頭上火把綿延。
即便是阿剌罕和司木奇撤下不少士卒,宿遷城頭的防守仍舊顯得頗爲嚴密。
區區一個宿遷縣城,匯聚着三萬餘兵力,再怎麼薄弱,也不會薄弱到哪裡去。
只城頭上的元軍並沒有注意到,在某個時間段,天罡、天英和天富軍的軍寨內,都有篝火熄滅。然後緊接着又有火光亮起。
其實這兩種火還是有些區別的。
熱氣球的火要大些。
但在兩裡開外的城頭,顯然瞧不怎麼真切。
漸漸的便接近黎明時分了。
在天際邊沿,那一抹魚肚白瞬間撕開了深沉的夜色。
天色開始變得有些朦朦朧朧,泛着些微亮光。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天英、天富以及天罡軍的軍寨內,各有兩百熱氣球升空而起。
這當然還是引起城頭元軍的注意了。
剎那間,城頭便是慌亂起來。
喊叫聲和號角聲嘈雜,將這靜謐的黎明打破。
“沖天炮!”
“快!”
“架起沖天炮!”
“熱氣球準備迎敵!”
城頭上有元將忙不迭地大喊。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夜裡時便就隱藏到宿遷城外的那些擲彈筒手們也都露出行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