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不打?”圖蘭朵有些賭氣似的道。
趙洞庭輕笑,“這話,你可曾對你皇爺爺還有你父皇說過?”
圖蘭朵又是微怔,然後搖頭道:“沒有。”
趙洞庭道:“爲何不說?”
圖蘭朵皺着眉頭道:“那時候我還不懂事。”
“可不就是了。”
趙洞庭嗤笑道:“你們元朝打得贏的時候,你不去想大宋百姓會不會恨你們,不去想大宋軍民爲此付出多大的傷痛和代價。現在你們元朝實力不如我們大宋就,便說就不能不打?你不覺得可笑麼?朕給你換種說法,若是以後你們元朝又有覆滅大宋的實力,你覺得,你父皇會聽你說什麼能不能不打麼?”
他心中此時也是有些複雜。
可笑。
圖蘭朵考慮問題的角度全部站在元朝那邊,這很可笑。
也可喜。
因爲看起來圖蘭朵表面上成熟許多,但實際上還是個不太懂事的丫頭而已。要不然,便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圖蘭朵又沉默許久。
再開口時,她已是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進攻大元?”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得動趙洞庭,自己在趙洞庭的心中也遠遠沒有那般重要的地位。
同時也聽出來,趙洞庭的確是有攻打大元的心思。
這刻,圖蘭朵的心思可謂是百味雜陳。只到底在因爲什麼而失落,她怕是連自己都想不明白。
趙洞庭回答時並未猶豫,只道:“想打的時候,朕便會出兵攻打。”
“噢!”
出乎他意料的,圖蘭朵竟只是輕輕應了聲。
這讓趙洞庭詫異,她就這樣放棄勸說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那對他寄予厚望的皇爺爺和父皇,怕是得大失所望吧!
忽必烈和真金兩人爲何將圖蘭朵嫁給自己,趙洞庭心裡自然也是有些推測的。
眼神中有幾縷光芒閃過,趙洞庭又對圖蘭朵道;“待朕攻打大元時,你便是兩國中處境最爲尷尬的人。朕現在再給你個機會,任由你回元朝,你自己考慮考慮。”
“我不回去。”
圖蘭朵卻是根本不做考慮,立即就如此說道。
“爲何?”
趙洞庭深深看着圖蘭朵。
圖蘭朵有些幽怨道:“我都已經嫁到宋國,這般回去,豈不是要受天下人嘲笑?你……這算不算是要驅趕我出宮?”
趙洞庭微怔,隨即有些尷尬道:“既然你想留,那便留着吧!”
說完便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擡步又向着思元宮外走去。
在他心中,其實圖蘭朵始終都還是個小女孩。而和這樣的小女孩,他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可言。
“等等!”
就在趙洞庭剛剛擡步的時候,圖蘭朵卻是忽的喊住他。
趙洞庭回頭問道:“還有事?”
圖蘭朵道:“你難道打算永遠讓我這麼無名無分地住在思元宮裡?”
趙洞庭微微沉吟,答道:“立妃之事,朕會在冊封韻景、嶽玥還有樂舞丫頭的同時給你冊封,你在元朝時既爲明珠宮主,那以後便是咱們大宋的明妃。只你現在還是住在思元宮內吧,你想去朕的寢宮,朕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你既然是恨朕的,那實在是沒有必要勉強自己。朕也可以告訴你,若是等到時機成熟,朕絕對不會因爲你的存在而改變攻元的計劃。”
說罷,他擡步繼續向着思元宮外走去,再也不回頭。
圖蘭朵怔在原地。
直到趙洞庭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她才忽的將門掩上,倚靠在門上,卻是在流淚。默默的流淚。
趙洞庭回到寢宮。
衆女問他如何,他也只是搖頭不語。
他對圖蘭朵說的那些話都是實話,他要攻元,絕不會因爲圖蘭朵的存在而有什麼改變。
因爲中原早晚要分出個霸主。他不攻元,以後自會有人攻元。
他要爲大宋打下堅定的根基,這點,誰都不能阻止。
如此過去數日。
趙洞庭再未去思元宮和圖蘭朵會面,也沒有向樂嬋等女言及他打算要去西夏皇城的心思。
這全然是因爲樂嬋也即將臨產。
而在這日,樂嬋終於是發作了。
趙洞庭就呆在寢宮之內,看到樂嬋發作,忙不迭讓劉公公將宮內接生的老嬤嬤宣到了寢宮裡來。
然後,便又被關在門外。只能在門外心神不安的來回遊走。
衆女也在旁邊,看着他這副模樣,只是覺得好笑。
過不多時,連楊淑妃和謝道清兩人都被驚動。
現在的大宋皇室很是凋零,趙昺的死,更是讓得大宋皇室青壯輩僅僅剩下趙洞庭這根獨苗。
是以,趙洞庭雖已有兩個皇子,但如今樂嬋臨盆,對整個大宋皇室而言仍是大事。
更重要的是,樂嬋貴爲皇后,她若是生的兒子,以後便極可能是接任皇位的人。
屋內時不時有痛叫聲響。
楊淑妃和謝道清到時,趙洞庭也只是草草行過禮,然後便又是坐立不安的模樣。
衆女連勸都勸說不住。
楊淑妃在這種情況下,忽的走到趙洞庭的身邊,問道:“昰兒,宮中傳聞你和那西夏女帝……此事是真是假?”
這件事情的確曾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趙洞庭抱着越堵越火的心態,也從不曾去對這事發出過任何言論。
直過去許久以後,這事才悄然淡薄下去。
趙洞庭忽聽得楊淑妃問這個,有些驚訝。因爲,連衆女都沒有再詢問他這事,沒想到,楊淑妃竟然還記得。
他微微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打算瞞楊淑妃,答道:“確有其事。”
楊淑妃臉色有些古怪,嗔了趙洞庭一眼。
論年紀,李秀淑都和她差不多了。
這在她看來當然有失體統。
只木已成舟,她也並未在這個關頭責備趙洞庭,只是又問:“那女帝可懷有你的孩子?”
趙洞庭瞬間明白了。
楊淑妃怕是看到樂嬋臨產,突然想起這件事來。
因爲按照當初李秀淑到長沙的時間來算,她懷有子嗣的話,這時候該出生了。
楊淑妃不可能連這點時間都算錯。
他撓了撓頭,輕聲道:“女帝懷有朕的血脈,且已經生產了。”
楊淑妃微愣。
她只是這麼問,卻也並沒覺得李秀淑就能夠懷上趙洞庭的孩子。畢竟這種事情還是有機率的。
稍微怔神後,她才又問道:“那是男是女?”
趙洞庭答道:“是個男孩。”
楊淑妃又問:“那……女帝可有打算將其送到大宋皇宮中來撫養?”
趙洞庭苦笑,“孃親您覺得她會捨得麼?”
李秀淑要將李走肖送到赫連家撫養的事,他並不打算告訴楊淑妃。因爲他明白,楊淑妃若是知道,必然反對。
而到時候,爲之感到爲難的只會是他。
楊淑妃只會對他施壓,而他,卻又沒有把握去改變李秀淑的主意,更莫說是讓李秀淑將李走肖送到大宋皇宮撫養。
李走肖可是姓李,而不是姓趙。
好在楊淑妃聽到趙洞庭這句反問以後,也想清楚其中關鍵,並不再多問。
她最終帶着些微笑容回到桌旁坐着。
她可不會去管李走肖姓什麼,在哪裡撫養。
在她心裡,大概只要是趙洞庭的孩子,那就必然是大宋皇室血脈。這是絕不容許爭議的事情。
屋內,樂嬋高低起伏的痛叫聲仍在持續。
生孩子的人痛。
在外面等待的人也煎熬。
饒是趙洞庭並非是初爲人父,這刻也難以再見到絲毫淡定之色。
如此直到正午,總算,屋內的慘叫聲漸漸微弱,最終噶然而止。
有老嬤嬤匆匆跑出屋來,對着趙洞庭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爲您生了位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