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
祁宏達幽幽又盯趙洞庭幾眼,總算是稍稍放下心去,拱手過後退出御書房。
他是收到忽必烈傳信,才匆匆趕過來求見趙洞庭的。要的,就是趙洞庭的承諾而已。
忽必烈心中自然還是抱着僥倖的。
他也不希望在邊疆繼續和宋軍廝殺下去。
讓祁宏達來見趙洞庭,他是不得以而爲之。希望以宋北疆數十萬元朝將士,多少給趙洞庭些壓力。
襄陽能夠這樣解圍當然是最好。
雙方真在襄陽城下開戰,忽必烈並沒有幾分把握能夠守得住襄陽城。而他從其餘路調軍的命令纔剛發下去,也只怕是趕不及。
而到時候,襄陽真被大宋拿下。忽必烈就真有膽氣讓邊疆將士繼續和宋軍交鋒麼?
這隻怕連忽必烈自己心中都沒有答案。
他邊疆數十萬大軍未必會是宋軍對手,且不說敗,怕最多也就是和宋軍僵持的局面。
祁宏達走出了御書房。
他擡頭瞧了瞧頗爲刺目的烈日,被刺得立刻眯起了眼睛。好似在這刻重重鬆口氣。
不管如何,皇上交給他的任務他算是完成了。
宋帝說在兩軍匯合以後即刻立刻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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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府能倖免於難。
趙洞庭畢竟是皇上,祁宏達覺得趙洞庭臉皮再厚,也應該不至於連這種話都信口胡說的。
微微愣了幾秒,祁宏達便就匆匆向着宮外走去。
回到他的府邸以後,他匆匆提筆寫了封短信,然後以信鴿傳往元中都而去。
這件事他之前很焦急,因爲他明白,皇上心中怕也是焦急萬分。
而祁宏達大概想不到的是,現在就在京西南路邊境處。關奇略和呂文煥舊部率領的將士已然和肖玉林、劉子俊率領的鐵騎相遇。
這距離他們從江陵府出發纔過去不過數天時間而已,哪怕是鐵騎,在短短几天時間內也只是堪堪趕到京西南路境內。
兩軍在官道上匯聚,周遭山脈綿延。
這裡大概是荊湖北路往西京西南路境內不過數十里處的地方。
兩軍自是早就都有斥候探到對方的行蹤了。
關奇略率着將士在官道上和肖玉林等人大軍碰撞以後,兩軍都是駐足。
關奇略、肖玉林等人各在軍前,尚且隔着十餘米,關奇略就衝着肖玉林喊道:“肖軍長、劉軍長怎的率軍來了?”
他雖然是江陵府守備軍軍長,但卻也聽說過肖玉林、劉子俊的名頭。對於這些禁軍老將,心中也是有些佩服的。
肖玉林拍馬上前,對着關奇略拱手:“關軍長!”
兩人都能從對方的旗號上知道對方來自哪軍,自然也就知道是何人統領。
關奇略見得肖玉林上前了些,乾脆拍馬到肖玉林面前。
然後便只見得兩人竊竊私語。
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只片刻後,肖玉林就忽的勒轉馬頭對着後面大軍喝道:“大軍後軍做前軍,回江陵府!”
軍中令旗搖動。
跟着他還有劉子俊趕來的鐵騎們齊齊勒轉馬頭,在黃塵中有些突兀地又向着江陵府方向折返而去。
而這個時候,禹興文率領的步卒後軍壓根都還沒有趕到京西南路境內來。尚且還在荊湖北路境內跋山涉水。
大宋禁軍真如趙洞庭對祁宏達承諾的那樣,剛剛和關奇略的江陵府守備軍匯合就往回撤去。
只這,當然不可能是趙洞庭忽然間下的命令。
他纔在宮中和祁宏達交談完,就算是下令,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送到肖玉林軍中。除非是打電話還差不多。
兩匹馬悠哉悠哉在大軍羣中走着。
關奇略和肖玉林兩人並肩而行。
劉子俊原本坐鎮後軍,此時在軍前領路。
關奇略幾經猶豫,最終終是開口問肖玉林道:“肖軍長真對麾下特種將士有這麼足的信心?襄陽城內可還有不少守軍。”
肖玉林輕笑,“若是我的龍槍團和劉軍長麾下的雄獅團這般不中用,那就枉費我們這麼花費心思訓練他們了。”
他臉上和眼中都有着十足的自信。
關奇略卻還是有些遲疑,“可據我觀察,襄陽府內怕是還有萬餘元軍。這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他的江陵府守備軍中有偵查團,也是當做特種軍團訓練的。以前就有不少偵查團將士經過考覈後直接被挑選到大宋禁軍特種軍團中服役。但是他想想,就算有兩支自己麾下的偵查團,想要拿下襄陽府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襄陽府可是兵家重地,要極爲險要的城池。
這座城易守難攻,說起來比江陵府都還要堅固得多。
要不然,當初呂文煥也不能憑藉着襄陽府硬是當初元軍數年的時間。
肖玉林聞言卻仍然只是輕笑,道:“關軍長放心,拿襄陽府,有雄獅、龍槍兩團足以。”
他此時笑起來的模樣真像是個翩翩俊公子。
撇去別的不說,但以容貌而論,肖玉林其實也是個極俊俏的公子哥的。
可惜,樂舞芳心卻是系在趙洞庭的身份。
這隻能說是命。
關奇略見肖玉林這般自信,便也不再多加勸阻,只微微皺眉道:“可現在呂文煥將軍的義子呂玉文將軍還在城內爲質。”
肖玉林微愣,忙問關奇略是怎麼回事。
他在江陵府時也聽蘇泉蕩等人說及呂玉文了。
只呂玉文甘願進城換衆家眷出城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關奇略當下便將事情始末告訴給了肖玉林聽。
肖玉林聽罷若有所思道:“那弘翰末既然答應說待你大軍離開京西南路以後便放呂玉文將軍出城,應是不會食言吧?”
關奇略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就怕你們也趕來的消息會刺激到他,到時候想留呂玉文將軍在城內繼續爲質。”
“他敢!”
肖玉林微微眯起眼睛,卻是忽的笑起來,“若是他弘翰末敢這麼做,不是正給我們進攻襄陽府的機會?我們也更省事,還不必再費這麼多的周章。”
關奇略點點頭,“話如此說,可呂玉文將軍大義,咱們總不能不顧他的死活。”
“小林。”
肖玉林聞言,忽的偏頭看向旁側不遠的親衛,道:“你率數個弟兄去……”
正說話,聲音又噶然而止。
他目光又落回到關奇略身上,道:“關軍長,你們剛從襄陽府回來,這件事還是讓你們麾下士卒去辦好些。差幾個人火速去襄陽府外,讓那弘翰末將呂玉文將軍給放出來。快馬若不停歇,總能敢在雄獅、龍槍兩團之前到得襄陽府的。”
關奇略微愣,“肖軍長您真有自信在這之前,襄陽府內守軍沒法發現雄獅、龍槍兩團的行蹤?”
肖玉林輕笑道:“若是那麼容易就能讓他們發現,那也就不配稱作是禁軍中的特種部隊了。”
關奇略偏頭召來兩個親衛,交代幾句,讓這兩個親衛帶着十餘人往襄陽府而去。
現在他也是沒有別的辦法。
總不能因爲呂玉文而改變整個奪襄陽府的戰略方針。
箇中孰輕孰重,關奇略分得清楚。
這雖顯得有些無情,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實。呂玉文有分量,也及不上襄陽府對於大宋的重要性。
只是稍微沉吟過後,關奇略卻是又忽的差人將在軍後隨行的晨一刀給請了過來。
自從上回在江陵府外和黃粱策廝殺,並且以驚天動地之陣仗斬殺黃粱策以後,晨一刀已經成爲整個江陵府的名人。
莫說是關奇略,就是關奇略麾下的江陵府守備軍將士,現在大概也沒有不認識晨一刀的。
他魁梧如魔的身形,還有那腥紅巨大的血刀,都實在太具備代表性了。
“關軍長找某何事?”
剛被帶到關奇略面前,扛着血刀的晨一刀便直接問道。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若洪鐘。
他大概是習慣這副表情了。
而在他後面,十餘個刀冢高手也都是這樣表情。
那幾個年歲最大的刀冢長老,整張臉更是好似枯樹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