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春的離島,風光正好,位於大山環繞之中的離湖碧波盪漾,離湖中間的草廬水築是於承子平日起居閉關之處。
這日,陽光暖融,一道青影踏波而行,片刻功夫就站在了草廬外的臺階上,來人正是前些日子接了家主之位的於東平。
“父親,宋家送來請柬,將在二月二龍擡頭之日補辦延宕多時的家主壽宴。”說着呈上請柬。
“壽宴?”於承子一招手,請柬飛落在手中,瞄一眼冷笑:“修仙之人談什麼壽宴,矯情。”
於東平笑了起來。
“笑什麼!”當爹的橫來一眼。
“師妹在,必定也會如此說法。”
提到自己最得意的關門弟子,於承子心情大好:“丫頭現在哪兒呢?”
“前幾天打來電話說一個人在京城過年。”於東平道,“現在估摸着已經不在國內了。”
泰國清邁。
索帖山莊門口,陀羅琺領着侍從翹首以盼,主人說今天會到泰國,陀羅琺激動得很,大早上就站在山莊門口等候。
就在陀羅琺望眼欲穿之際,他看見一個身穿t恤牛仔褲帆布鞋的少年出現在不遠處,陀羅琺愣了下,一時間猶豫要不要上前迎接。
認錯主人怎麼辦?
少年越來越近,見陀羅琺一臉躊躇,很開心:“喂,快叫聲大哥!”
陀羅琺臉一黑,跟在身後的八名半邊膀子光溜溜的大漢同時怒目瞪向少年,用泰語怒喝“放肆”。
少年眨眨眼,掏了掏耳朵:“你們說啥?我聽不懂。”
那八名漢子同樣聽不懂華夏語,但是通過表情動作還是能猜出少年話裡有大部分逗他們玩的成分,臉上怒氣更甚,只是八個人剛想動手教訓一下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眼前少年卻突然不見蹤影,還沒等八個人反應過來,每個人的後腦勺就捱了一巴掌。
惡作劇得逞的少年哈哈大笑,還自來熟地靠上去,一手攬着陀羅琺的肩膀,完全就是不給陀羅琺反應的架勢:“老弟,初次見面,我可是對老弟大名久仰了好久。”
被人如此近身接觸,陀羅琺面上不動聲色,但身體已經做出隨時隨地反擊的準備。
“別緊張,別緊張,我說老陀,我真的是你大哥。”少年趕緊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然後朝來的方向喊道:“主人,我說得對吧?”
陀羅琺心一驚,也跟着望過去。就見張力鷗的身影一隱一顯倏忽而至。
“你胡鬧!要是被毒死了我可不會救你!”
狽精怪纔不擔心,拍拍陀羅琺肩膀:“現在相信我了吧?快快快,收回你的寵物。”
“主人。”陀羅琺望着張力鷗,心裡很委屈,嗚嗚嗚,還以爲主人變了臉來考研他的忠誠度呢!
張力鷗瞪了眼狽精怪,對陀羅琺笑道:“抱歉,路上發現了一樣好東西就讓小狽先過來了。”
狽精怪嘻嘻一笑,搖身現出原身,一頭身體巨大堪比成年黑熊的狽出現在衆人面前,可把陀羅琺跟那八名大漢嚇了一大跳。狽精怪只亮出原形不到一分鐘就在此化爲人形。
“原來你不是人呢!”陀羅琺指着狽精怪道。
狽精怪嘿嘿一笑:“對呀,我是妖怪。”
張力鷗橫過去一眼:“救你廢話多!”對陀羅琺道:“春節期間我閒得無聊,帶着小狽出來玩,你有沒興趣一起?”
主人要帶自己出遊?陀羅琺驚喜之餘連連點頭:“屬下也好久沒離開索帖山莊了。”
數個小時後,三人離開索帖山莊,在一衆侍從的恭送的目光中張力鷗帶着兩大屬下一步十里外。
狽精怪不忘捧主人馬屁:“老陀,怎麼樣,咱們主人這一招叫做縮地成寸,厲害伐?”
陀羅琺連連點頭,發自內心的讚歎:“縮地成寸?這好,這好。”
登曼大公國首都的一座紅磚小樓二樓,少年馬修盤腿坐在朝着後園的陽臺上冥想。三道身影這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陽臺上,少年馬修沒有被驚動,反而是屋內坐在暈黃落地燈旁捧着一本厚厚跟詞典差不多的書籍閱讀的老人放下書籍擡眼朝陽臺看來。
看了眼少年,張力鷗轉而與老人的目光對上,頷首致意。
老人頭髮鬍子都白了,長垂及胸口的絡腮鬍子遮去老人鼻子以下的半邊臉,頭髮則全部朝後梳,長度及肩。看不出年紀,因爲老人除了頭髮鬍子全白,臉色紅潤不帶一絲皺紋。
老人起身無聲邀請張力鷗進屋一坐,待三人落座後,老人對張力鷗道:“很高興見到你,安娜貝爾小姐。”
對於一眼認出自己,張力鷗一點都不意外。接過老人遞來的紅茶杯,抿了口茶水以表敬意,道:“很抱歉,之前因有事在身只能匆匆路過。”
“沒關係的,小姐,很高興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張力鷗給老人介紹兩大屬下,稍後望向陽臺上的少年:“馬修什麼時候結束冥想?”
老人驚訝:“小姐知道馬修在冥想?”
“看得出來。”前世沒少看西方玄幻,哈利波特那麼深入民心。
“馬修是個天才風系魔法師。”老人道,目光中滿滿的都是驕傲。
“我沒想到世間真的有魔法師。”張力鷗感慨地道。
老人收回目光,看向張力鷗:“小姐可知我爲何會讓馬修去見小姐嗎?”
張力鷗愣了下,隨即笑起來:“我以爲是異能者彼此友好的相遇邀請。”
“我是一名冰火雙系魔法師。”老人突然轉了話題,“小姐出現在王宮前,我便‘看出’小姐是一位善良的值得結交的夥伴。”
張力鷗懂老人的意思。冰火,一個冷到極致冰封萬里,一個炙熱到極致焚燬萬物,這二者之間有一共同點——容不得雜質。
老人是冰火雙系魔法師,只需一眼就能將一個人的本質看透,即便張力鷗是修仙者,但她終究是個人,只要是人,好壞善惡都逃不過老人的目光。
說道這裡,老人望着張力鷗,目光清明:“我一直在很勉力地等待,上帝厚愛,我終於等到了小姐。”
張力鷗終於聽出一些不對勁來:“您一直在等我?”
老人搖頭:“不,我是在等待值得我去信任的夥伴。”看向少年馬修,“那孩子還不知道我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
聞言,張力鷗三人一驚,完全看不出來!
似是看懂三人的想法,老者解釋:“冰火相融,我所有的力量都在維持着我的生命,如果沒有力量,我早就不該存在於這世間。”
難怪!三人恍然大悟!難怪老人看上去就頭髮白了,臉色卻紅潤且一點皺紋都沒有,整個人都由裡而外散發着蓬蓬生機。
這種燃燒力量延續生命的方式不是沒聽說過,這種方式在東西方都有記載,凡是將死的修行者用這種方式延續生命,別的修行者即便修爲高過對方也看不出對方底細,生命能延續多久看個人修爲。
想到這,狽精怪忍不住問道:“你幾年了?”
狽精怪不會說英語,只得靠張力鷗翻譯。
“十三年了,從那孩子出生第二年開始。”老人道。
話一出口,三人再次瞪大了眼。狽精怪:“那你還能堅持多久?”
老熱想了想,道:“不出意外,能一直這麼平靜的話大概還能延續三年,如果出了意外最多隻剩下一年到一年半,甚至更短。”
嘶——
主從三人面面相覷,十六年!那得多高的修爲才能支撐下去?記載中有寫,那些消耗力量延續生命的修行者最多的只能活個五年,最短者不過一年有餘,老人能延續十多年,那他的修爲該多高啊?
“您指的意外是指?”張力鷗問道。
“那個人找到我們。”老人緩緩將目光移到張力鷗臉上,“現在我放心了,因爲小姐的出現。”
張力鷗終於抓到重點了。“那個人?你們的敵人?”
“所以我希望小姐能護住馬修,爲了感謝小姐,我願意交付迪卡斯諾家族數千年來的所有財富。”
數千年的財富,感覺就是一座寶藏啊!聽起來很讓人動心,不過……
“我不需要迪卡斯諾家族數千年的收藏。”收起臉上的笑,張力鷗道。
看得出來她不是在拒絕自己的請求,老人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那小姐要什麼?”
“你們的力量。我可以守護馬修可以守護迪卡斯諾家族,交換條件是你們的力量,在我守護馬修與迪卡斯諾家族期間,無條件地完全忠心地跟隨在我身邊。”
老人的目光掃過狽精怪與陀羅琺的臉後望着張力鷗:“你要的是我迪卡斯諾的臣服?”
如果需要,爲了馬修,老人不介意臣服在眼前女孩的腳下,臣服在一個良善之人的腳下,總比被邪惡之人掌控來得好。
“不,不是臣服,是合作。當然您也可以這麼認爲,以我爲中心歸攏其他勢力也算是一種臣服吧。”張力鷗本想解釋,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嘴皮子的解釋都比不上行動上的解釋。
“主人不會要求你們如何如何,也不會命令你們如何如何,實際上只是簽訂一份忠誠契約罷了,實際上你們可以繼續你們原來的生活,做你們想做的,主人都不會干預。”陀羅琺終於抓到機會開口,順便捧一捧偉大主人的馬屁。
老人看看陀羅琺再看看狽精怪,本來就不曾猶豫的心更加堅定:“我以迪卡斯諾家族族長的身份向尊敬的主人起誓,必忠於主人。”
“還是叫我安娜貝爾吧,馬修以後可以叫我姐姐。”抹去頭皮發麻的不自在感,張力鷗齜牙咧嘴道。
唉,她被教育得太好,受不了一個頭發白成雪的老人家朝自己伏低做小做卑微狀。
剛說完頓時察覺到一左一右兩道不滿的目光,擡眼一瞧,艾瑪,自家的兩大屬下正不滿地盯着自己呢!
當主人的毫不客氣地回瞪:看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