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雲兩人去的時候,老夫人這一支後代已經全到了,正坐在大廳裡聊天。除此之外,還有老夫人叔叔的後代。
老夫人有三個嫡親叔叔,一個庶出伯伯,一個庶出姑姑,各個長輩下又有孩子。叔叔這一代和老夫人自己這一代,都已經去世,只留下老夫人一人。雖然這些人已經去世,但留下的後代比老夫人這一脈只多不少。
蘇家人多,辛玥剛去就見過了許多叔叔嬸嬸、哥哥嫂嫂甚至弟弟弟媳等等。而且這些親戚名字大多隻差一個字,繞是她記憶力再好,也被繞暈了頭。
“記不住慢慢認,”老夫人和藹可親,“以後接觸多了就熟悉了。”
“謝謝奶奶。”辛玥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仍在記憶。記住他人名字,姓氏,這是最起碼得尊重。
“好生標誌的丫頭,”坐在蘇母旁邊的中年婦女誇道,“老夫人有福了。”
辛玥記得她,姓彭,是蘇父的堂嫂,大房那邊的,最是討巧會說話。
“我這把年紀了,再大的福分也到了盡頭,”老夫人笑道,“只怕便宜了她婆婆。”
“都好都好,”彭嬸忙道,又嗔怪,“大喜的日子,老夫人說哪裡話。”
“我不信這些,”老夫人一生經歷了許多,早就看淡了生死。她現在靠老天爺賞飯,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老夫人可別說着些,你不在意別嚇壞了二弟媳。”彭嬸拉着蘇母道,“她再孝順不過了,揪着一顆心,難得放下。”
“母親別嚇我,”蘇母臉上掛着溫婉的笑容,任由彭嬸拉着手,輕聲附和。
這樣的蘇母讓辛玥驚訝,在辛玥眼中,她是一直是一位高傲,又有些任性妄爲的女子,十指不沾陽春水。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被寵壞了的女人能做出來的。
仔細一想,也是如此。蘇母作爲蘇家主母,早就練就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這幾十年來,她打理蘇家內務,交結各位貴婦,舉辦宴會,將蘇家內部打理的井然有序。這不是一個只會撒嬌耍潑的女人會做的事兒。
蘇母做了這麼多,在旁人看來已經是完美無缺了,但老夫人仍然不滿意。“秉性沒上來,”她說,“被庭雲他爹慣壞了。”
老夫人指的是蘇母年輕時做的那些糊塗事,直到現在性子都不穩定。
蘇母能有今日,不完全是她一個人的努力,背後有老夫人的提點。換句話說,老夫人就是五指山,如果沒有老夫人,蘇母就會顯現自己的本性。
不管怎樣,一個女人能從任性傲嬌變爲優雅從容的大家主母,一定經歷了艱難的心路歷程。
這麼一想,辛玥心裡一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向一直想逃離的生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