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無路的李國林收到了一封來自湖北的信件,一家名爲武昌造船廠的單位向他發出了邀請。
懷着疑惑的心情,李國林打開了這份信。信說船廠的老闆欣賞他的能力,希望能夠請他去武昌擔任造船廠的技術工程師,全權負責船舶技術事務。更讓他驚訝的是,在這封信裡夾着一張花旗銀行的支票,面寫的金額,幾乎讓他的雙手不聽使喚的顫抖,足足五千銀元
這些錢,他在福建造船廠一輩子也未必掙得到。
由此可見,武昌造船廠的誠意十足,自己還沒說答應不答應,五千塊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他完全可以將錢收下,選擇不去武昌的。
然而當他看到信件署名的時候,他慶幸自己沒有產生過這種想法。
署名赫然寫的是:袁兆龍
袁兆龍可以不認識他,但是他不可能不認識袁兆龍。民國風雲一哥袁兆龍登過不計其數的報紙,袁兆龍也被塑造成了一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的梟雄形象。
亦正亦邪,壞起來的時候,民黨危急都可坐視不管,甚至同室操戈。
好起來的時候,都好一個人站在國會的講臺替老百姓講話。
不能說他是一個壞人,也不能說他是一個好人,只能說他是個怪的人。
沒有黨派之見,能和民黨領袖師徒相稱,也能和北洋將軍稱兄道弟。
有識人之明,知人善用,麾下的猛將如同趙永亮、孫德祥等人在之前籍籍無名,甚至還是學生,別人不敢用,他敢
有特殊的人格魅力,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部下都能對他保持絕對的忠心,願意爲他拼命
李國林又發現了袁兆龍的另一個優點,禮賢下士,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至少他是一個願意重用人才的人。
李國林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的滋味,這是他在福建造船廠從未有過的感覺。
豐厚的薪酬待遇以及熱情的邀請,李國林做出了決定,去武昌,去武昌造船廠
離開這家效力多年,投入無數心血的工廠,李國林的心裡縱管是有着千番不捨,可面臨着生活的壓力,只能將情懷放在心底,因爲他要活着,讓妻子恢復健康,讓孩子們學,支撐起這一切,需要更多的錢,錢不是萬能的,錢買不到一切,可沒有錢,什麼都得不到。
領導的絕情和冷血,讓他找不到繼續留在這家工廠的理由,賣掉了小房子,收拾好行李,打扮準備好一切,帶妻兒,準備動身去湖北。
十年的時間,從一個學藝歸來的海歸成長爲一名德高望重的工程師,到最後,送他的居然只有一個小徒弟。
“千里送行,終須一別,再見,回去。如果將來有一天,可以的話,你一定要來湖北找我,老師定會傾囊相授。”
國難見忠臣,家貧出孝子,自己是一個落魄的人,他的學生從工廠一路送到火車站,難道這該說明不了他的人嗎?
“師父,師孃,一路保證。一定要經常寫信啊”
火車開動,學生一路小跑,揮舞着胳膊和窗戶探出頭來的李國林做最後的道別。
“回去”
火車越開越快,學生體力不支,停下腳步,蹲在地休息,看着遠去的火車,車載着他最尊敬的老師……
袁兆龍並不認識李國林,李國林還是他的泰山大人戴成祥給他推薦的人物。
造船廠成立,不能只有普通工人和機器。一家企業好是人的身軀,生產機器設備是內臟,領導是大腦,工人是血肉,而專業的技術人員則是支撐起人體的骨骼。
電影《天下無賊》老賊有一句話說得很好,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
不管是二十一世紀,還是二十世紀,甚至是哪一個世紀,人才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雖說現在鄂軍與英國是蜜月時期,英國爲了打壓德國,拉攏袁兆龍,對湖北投資,幫助湖北建設,幾乎是有求必應,看似好的跟兩口子似的。
可袁兆龍清醒的認識到,這種建立在同一敵人基礎的合作關係將會隨着對手的消亡而破滅。
不能事事都依靠洋人來幫忙,自強纔是唯一出路,何況湖北造船廠是未來水師的關鍵,重之重,袁兆龍不可能將經濟命脈掐在英國人手裡,等到蜜月結束,英國佬拍拍屁股走人,到那時候,怎麼辦?
袁兆龍向他的岳父詢問國內有沒有知名的船舶型專業人才的時候,戴成祥向袁兆龍推薦了這位他小几歲的學弟,袁兆龍一開始並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當他調查完李國林的履歷之後,下決心,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把他給請過來武昌造船廠是一家成立沒多久的的新企業,名聲不大,這樣發出邀請,人家未必肯來。
又不是傻瓜,誰會放着國內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不幹,去一家從未聽說過的地方工作。袁兆龍怕廠長的面子不夠,特地在邀請函的署名地方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怕他認爲湖北沒有誠意,又在信封裡夾了支票。
一倍薪水沒有誘惑力,不怕,十倍不會動心,也不怕,一百倍,帝都拒絕不了的誘惑
5000塊銀元,而且還是新發行的以袁世凱頭像的銀元,袁大頭,5000塊很多,在這個十幾塊銀元能買到一畝地的時代,5000塊足夠一個普通人揮霍一輩子的了
袁兆龍不心疼錢,他認爲李國林值這個價錢,他將會爲武昌造船廠帶來百倍千倍的效益,以及無法估量的人才效應,算是再給5000也無所謂錢是死的,而人才是無價的。
……
“爲祝賀新任長官段總督任,咱們川軍的弟兄們都要給長官送賀禮,以表達咱們的敬佩和熱愛之意,每一個人都要交,不交錢者,以違抗軍規處置都聽清楚了嗎,來,排隊交錢”
新官任三把火,段芝貴第一火燒到了四川官員們的身,官員們湊錢給他一份厚厚的大禮包,段芝貴的腰包塞的滿滿的,然而這還嫌不夠,都嫌錢少,沒人嫌錢多,於是第二把火燒到了軍隊裡。
在團長的一聲命令下,幾千號人排起了長隊,往他面前的紙箱子裡投錢,在一旁,有軍隊做着記錄,將給錢人的名字和金額記下,等着將來算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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